十里遙村,一個偏遠的百年村落。
十里遙村原本不是村莊,而是有著數萬人的城鎮——十里遙城。
傳言十里遙城在百年前發生過一場異變,可因為年代已久,沒人知道是什麼樣的異變,只知原本十分繁華的十里遙城一年比一年的敗落,百年下來,那曾經居住著數萬人的城鎮漸漸落沒,最後剩下不到五千人,從大城鎮變成了小小的村落。
外人都不知是怎麼回事,因為十里遙村早在數十年前便封閉了對外界的聯系,進了十里遙村後沒有人能出來,而里頭的村民也從未外出過,似乎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有人傳說十里遙村是因為觸怒了天神,天神才會給予他們懲罰,若是有人和十里遙村的居民接觸,就會同十里遙村一般遭逢大禍,因此就算好奇,也沒人真敢去揭開那層神秘的面紗。
但上官明昊不同,他不是無知的老百姓,他是皇室中人,自然知道十里遙城敗落的原因。不是因為觸怒了天神,而是生了病,一種令人恐懼的病。
在百年前曾有一道不知各的流光閃過天際,最後落于十里遙城的後山,那道流光一落下便引發一場森林大火,連燒了三個日夜才被一場大雨給澆熄,而十里遙城的居民則在流光出現後的第三年開始患了病。
一開始,居民只是身子發熱酸痛,吃了幾帖藥便能痊愈,可漸漸的患病的人愈來愈多,那病痛也愈來愈古怪,有的不停咳嗽,甚至是咳血,有得則是鼻血不斷、有的更是脖子腫得和頭一般大……
這些怪癥不是十里遙城的大夫可以解決的,于是廣發請帖尋求各地各醫前來會診。
那些名醫一見此怪癥,個個欣喜沉迷,一待就是個把月,有的甚至住了兩、三年還是查不出病因,然而治不了病也就算了,就連那些遠道而來的醫者也開始身體不適,等察覺時也患了絕癥……
眾人原以為是和天花、瘧疾一樣的傳染病,可怪的是這病並不是人人都有,每個人的病也不盡相同,如此怪癥讓眾人束手無策,直到出現了一個更令人恐懼的消息——
怪嬰!
城內居然有人產下了有著兩顆腦袋的怪嬰!
眾人恐慌了,很快的,那被視為妖怪轉世的嬰孩便被撲殺,可過沒多久又有一名婦人產下了怪嬰,這次是生了三只眼楮的女嬰……
一個、兩個、三個……無數的怪嬰出生,嚇壞了十里遙城的居民,那些遠道而來的醫者更是不敢再留下,一個個離去,就連十里遙城的居民也怕了,認為是天神在懲罰十里遙城,嚇得沒人敢再住在此地,收拾家當便要跟著逃跑。
十里遙城和京城的距離不過一個日夜就能到達,居民要逃,自然是往京城逃,可那時朝廷已收到消息,深怕這不知是傳染病還是災厄的怪事會禍及他處,于是當機立斷決定封城。
當時的皇帝下令封城,並派了大批士兵在城外駐守,這一守就是百年,經過百年時間的推移,已沒人知道十里遙城的秘密,城鎮也成了十里遙村,直到幾日前有個少了一條胳臂卻多了一條腳的男人,披頭散發的出現在京城大街,自稱是十里遙村的居民並引起騷動……
十里遙村雖神秘,外人無法窺探,可它畢竟位在京城近郊,還是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沒有人見過里頭的人,平時的十里遙村也靜得沒有一絲人聲,因此眾人替它取了個名字,叫鬼村。
這事記載在皇室秘辛錄中,上官明昊也是繼承了皇位後才知道這事,除了他,他沒想到還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那人正是被圈禁在宗人府的三皇兄……
冷厲的俊眸眯起,他凝視著垂著首,表面恭敬實則包藏禍心的江允才,雙拳微微握起。
他不得不說三皇兄這招確實高,讓人帶了一個村民出來,將本是皇室秘辛的事四處散播,引發了一連串的事件,逼他滅村!
先皇是仁慈之人,雖下令封城卻不允許濫殺無辜,甚至還擬了祖訓,即便那曾有數萬人的大城如今僅剩五千人,仍要護到底。
他若滅村就是違背祖訓,若是不滅村,百姓的恐懼浮躁也足以讓他跌入深淵,失了民心,他一樣是個失敗的帝王,皇位一樣不保。
三皇便是要將他逼入此絕境,一旦有了理由,他便會起兵,然後各正言順的謀反。
這招確實高,高得任憑他有聰穎的腦袋、高超的手段,也想不出對策。
冷眼看著底下吵鬧不休的眾人,上官明昊知道今日一樣是沒有結果,這一分為二的勢力,有一半正等著落井下石,另一半則疲于應付,根本沒人有心解決問題。
霍地站起身,他不再看向紛亂的大殿,連句退朝都懶得說便拂袖而去,然而當他轉身看見躲在大殿旁的嬌小身影時,身子一震,怔然的看著——連翹。
「為什麼不告訴我?」回到風鳴宮,遣走了所有宮女後,連翹轉過頭瞪著上官明昊,劈頭就問。
她很難過、很傷心,她以為兩人之間不會有秘密,以為他會懂她替他擔憂的心情,沒想到他居然瞞著她,這樣重大的事他一句話也沒跟她提,若不是她今日察覺不對,扮成小太監混進大殿,他不知還打算瞞她多久。
「翹兒……」上官明昊嘆了口氣,想將她摟入懷中,像以往那般安撫。
連翹卻不肯,美眸隱隱閃著淚光,「上官明昊,你究竟當我是什麼?」
這話讓他一怔,總算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他知道連翹氣他瞞著她,可他不知道她會氣成這樣,連踫都不讓他踫。
他再度伸手,這一次不給她閃躲的機會,緊緊的將她摟入懷中,柔聲說︰「翹兒,朕只是不想你擔心……」
他希望她能在他的羽翼下永遠幸福快樂,他不想她為連他都沒辦法解決的事操心,僅僅是這樣而已,沒想到會讓她因此氣哭了。
淚水滑下,她抬起閃爍著淚光的杏眸,難過的看著他,「難道瞞著我,我就不會擔心嗎?錯!只要是有關你的事,我就會擔心,江鈴蘭的事是、江允才的事是、那十里遙村的事也是,你當你不說就沒事了嗎?你當你自個兒解決了我就會開心嗎?錯!因為我愛慘你了,所以你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擰眉,我就能察覺到不對,這就是所謂的默契,平等、信任、坦誠、溝通更是夫妻間的相處之道,上官明昊,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
看著眼前淚眼汪汪的人兒,上官明昊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震撼。
身為一個男人,保護妻兒、解決問題、替她除憂是天經地義之事,他從未听過這番言論,平等、信任、坦誠、溝通……這些是他想都沒想過的事。
連翹知道自己不該將現代那套男女平等的法則套在他身上,上官明昊已經夠疼她、夠寵她了,他對她的愛是誰也比不上的。
但她貪心、她不知足,除了這些外還想奢求其它,因為……她想要他知道,她不是需要他保護的琉璃女圭女圭,就算是女圭女圭,她也要當鐵鑄鋼塑的金剛女圭女圭,打不破摔不爛,能與他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抹去淚水,她放軟了聲音,哽咽的說︰「昊,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擔心,但我做不到看著你一個人焦頭爛額,如果你當我是你的妻子,那從今以後別再瞞我任何事,雖然我不見得有能力幫你,可至少我能陪著你。」
凝視著懷中的人兒,上官明昊一顆心漲得極滿,彷佛下一瞬間,那滿載的感動與感情就要爆裂開來。
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他嘶啞的說︰「翹兒,對不起,是朕沒有想到你的感受,以後朕一定會尊重你,不會再隱瞞你任何事。」
這下換連翹震驚了,她只是把憋在心里的話給說出來,從沒想過他會接受,甚至是向她道歉……
這男人,她只能說自己的眼光真是太好了,居然能嫁給這麼一個曠世好男人。
她破涕而笑,將螓首窩在他懷中,輕聲說︰「我原諒你,那麼你可以把事情經過告訴我了嗎?」
「嗯。」摟著她坐至榻上,上官明昊緩緩將連日來發生的事告訴她。
連翹听完,一雙柳眉緊緊擰了起來,「傳染病……」她知道古代的傳染病不外乎就是天花、瘡疾、霍亂那幾種,還未听過有什麼傳染病是讓人肢體畸形的,就算是現代也沒有這樣的疾病……
上官明昊見她緊鎖柳眉,不舍的說︰「這就是朕不願告訴你的原因,見你鎖著一雙眉,比任何事還讓朕心煩。」這是他的真心話,在他心中,他的翹兒適合笑,他想永遠守護著她的笑容。
連翹聞言小臉一紅,他這不經意流露出的深情,她很受用,稍早的難過已消失得一干二淨。
大眼轉了轉,她拉著他的手問︰「昊,我能不能見一見那個陳勇?」
听見這要求,上官明昊的濃眉倏地一攏,想也不想的拒絕,「不行!」
陳勇他見過,那模樣……簡直不能算是人,若她嚇著了怎麼辦?再者,若陳勇身上的病真的會傳染怎麼辦?他不能讓翹兒冒險。
連翹早知道他不會答應,立即抱著他的手臂開始死纏爛打、左搖右晃,「讓我去嘛!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你不是說就連御醫也查不出是什麼病?況加上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若是真會傳染,那最早接觸陳勇的許姓一家人早就染病了,可他們不還是活潑亂跳的?這代表陳勇身上的病並非傳染病,只要能證明這一點,事情就有轉機,你就讓我去看看嘛……」
陳勇是被人從十里遙村偷帶出來的,且被藏在許家人的馬車下,許家人直到到了家門口才發現陳勇的存在,當下嚇得尖叫,那陳勇也嚇壞了,一連撞倒了幾個許家人便往大街上跑去,引起一場大騷動後才被官兵抓了起來。
「不行就是不行!」上官明昊仍是拒絕。
他一臉沒得商量的樣子,讓連翹氣得牙癢癢,又費了一番唇舌,奈何上官明昊就是不松口,最後她眼兒一轉,嬌脆的嗓音頓時有些哽咽。
「我只是想替你分憂,就是去看一眼,這樣你也不準,嗚……」說著,便跳離他的懷抱,轉身趴在榻上大哭。
她一哭,上官明昊就慌了,好說歹說怎麼也哄不好,最後只能咬著牙,應允了,「就一眼,遠遠看著,不能靠近!」
趴在榻上裝哭的連翹聞言,小臉頓時漾滿笑,半點淚痕也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