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娘娘……」小爆女喜兒渾身顫抖,怯懦的跪在飄蘭宮中,顫聲說,「御、御醫到了……」
聞言,原本半眯著眸的江鈴蘭倏地瞠大雙眸,憤然的大喊,「滾!都給本宮滾,本宮沒病,叫那些庸醫都給本宮滾出去!」
喜兒抖得更厲害了,卻沒有起身,硬著頭皮將每日都要說上一遍的話給說完。
「娘、娘娘……皇、皇後娘娘下旨定要治好娘娘的頑疾,若、若是一日未治好,這……這診脈及湯藥就一日不能停……娘娘,您就——」
啷一聲!江鈴蘭隨手拿起一旁的青瓷花瓶便往喜兒頭上砸去,喜兒不敢閃躲,額上頓時被砸出一個血洞,疼得臉色蒼白。
「本宮說了沒病!沒病你們听不懂嗎!誰要再敢說本宮有頑疾,本宮就殺了誰!」江鈴蘭憤怒的站起身,這一起身,看見鏡里的自己,江鈴蘭憤怒的雙眸更添恨意。
水鏡里那原本玲瓏縴細的身段變得有些豐腴,就連原本尖瘦精巧的瓜子臉蛋也變得圓潤。
三個月!連翹那賤人居然將她軟禁在飄蘭宮整整三個月!
一開始她並沒將連翹讓她「養病」一事放在心上,頭疼不過是她編出來的,她壓根就沒有頑疾,只要御醫一診定能明白,誰知連翹那賤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讓太醫院那幫御醫幫忙作假,一個個篤定她身懷頑疾,需要靜心療養不得吹風、不得勞動、不得讓人打擾……
她就這樣被軟禁在飄蘭宮,就是想至園子散散心都被連翹派來的侍衛擋住,說什麼「蘭妃娘娘身子虛弱,吹不得風,吾等奉皇後之命阻止,還請娘娘見諒」的鬼話。
將她軟禁、還派人看管她,盯著她一日三餐將補藥喝下肚,若是她倒了便再熬來兩碗加了黃連的補藥,若是她不喝,那賤人更狠,直接命人撬開她的嘴灌下,三個月下來她被那一碗碗補藥養成了這副圓潤的丑樣子!
她從未胖成這副模樣,靠這模樣她要如何擄獲皇上的心、要如何讓皇上著迷?!
該死的連翹!好毒的計、好狠的手段!我江鈴蘭發誓,不殺你誓不為人!
盈滿恨意的目光很快的平靜下來,她轉身不發一語的躺至床榻上。
喜兒見狀心喜,忙起身放下紗縵,便要去迎殿外久候多時的御醫。
「等等!」
這聲叫喚讓喜兒身子一頓,差點沒哭出來,還以為今日只被砸了個口子算好運的,沒想到事情還沒完,不知蘭妃娘娘還會拿什麼砸在她身上……
若是早知蘭妃娘娘如此難伺候,說什麼她也不會為了錢來到這……倒不如就在御騰房里當個下等宮女自在。
江鈴蘭見喜兒一副骨頭都要抖落的沒用樣,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險些又揚起。
連翹那賤人不知哪來的手段,竟將爹爹安插給她的丫鬟全數換掉,且一個比一個還要理由正當,讓她連抗議也不行,以至于飄蘭宮中沒有一個是她的人,其它宮女個個怕她,就只有喜兒還願意服侍她,可偏偏她膽子極小,不過是要她想辦法送信出宮給爹爹,她便嚇得直搖頭……
「今兒個是哪名御醫?」深吸口氣,她冷冷的問。
太醫院也有爹爹安插的人,只不過這三個月來她一個也沒見過,雖知那些人很有可能也被連翹那賤人發現了,但她不死心,每日都要問上一問,畢竟這是她唯一的生路。
喜兒一听是問這事兒,頓時松了口氣,忙說︰「是一名施御醫。」
姓施?江鈴蘭期盼的雙眸頓時一黯,沒再說話。
喜兒見她沒再發難,趕緊起也似的去請人,沒多久便迎來一名身穿藏青色長袍的男子。
江鈴蘭躺在榻上,連看也沒看御醫一眼,只將手探出紗縵供他診脈。
施御醫見狀也不多話,探了她的脈半晌便站起身,對候在一旁的喜兒說︰「娘娘有些寒癥,我這就開副方子,可能要勞煩姑娘現在跑一趟太醫院抓藥。」
喜兒愣了愣,「抓、抓藥?現在?可……可施御醫您呢?」
每日御醫來,都說娘娘這頑疾不好醫治,定要按日按時服用之前開的方子,接著便起身離開,她才跟在後頭去抓藥,今日怎麼會讓她先去抓藥呢?
「下官還得替娘娘檢查頭疾,」施御醫說得理所當然,「姑娘,這寒癥病勢凶猛,娘娘身子金貴拖延不得,姑娘抓了藥還得趕緊熬藥,別誤了娘娘的病,要是出了差錯,你我可是擔不起呀……」
喜兒本就懦弱,這一听嚇得忙點頭,接過施御醫遞來的方子便趕忙奔向太醫院。
喜兒一走,施御醫這才坐回榻旁的小方椅上,輕聲喚,「小姐……」
早察覺到異樣的江鈴蘭已坐起身,唰地一聲拉開紗縵,看見石昭奉那張方正的臉,忍不住欣喜的低喊,「施御醫……施、石……原來是你!是爹爹派你來的是不?總算……總算讓我等到這一天了……」
看著明顯變得圓潤的江鈴蘭,石昭奉眼中愛慕不減,反倒更加痴迷,視線怎麼也離不開她胸前那幾乎大上一倍的豐腴。
從欣喜中回神,江鈴蘭發現他放肆的目光,想也沒想便甩了他一巴掌,「你在看哪里?!放肆!」
三個月的折磨,讓原本十分懂得隱藏情緒的江鈴蘭變得非常易怒暴躁,那模樣活月兌月兌就是江允才的翻版。
這巴掌讓一臉迷戀的石昭奉十分錯愕,不敢置信總是對他和顏悅色、總在他被義父毆打時替他說話的江鈴蘭會呼他巴掌。
見到他的表情,江鈴蘭這才驚覺自己失控,忙斂下雙眸擺出嬌憐姿態,委屈的落下淚,「石大哥,你別在意,本宮被軟禁了三個月,脾氣不免有些失控……」
就算她再怎麼不喜歡石昭奉,也不會傻得在這時得罪他。
石昭奉听見她喚他一聲石大哥,原本的氣悶頓時消失無蹤,憐惜的說︰「小姐委屈了。」
他心儀江鈴蘭,卻在認識江鈴蘭的那年就知道她注定要進宮為妃,因此就算喜歡他也不敢妄想,然而他沒想到進宮後的她竟會被軟禁,還哭得如此可憐,讓他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愛戀幾乎就要爆發。
江鈴蘭一听頓時淚如雨下,將這些日子以來受的委屈說了一遍,哽咽的問︰「石大哥……你說,為何三年前那賤人沒被淹死?她是不是……已經記起一切,所以才會……」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江鈴蘭臉色發白。
三年前的上元節,她要連翹瞞著眾人與她有約之事,又避開京城最繁榮、人潮最擁擠的攘雲河,與她約在攘雲河的支流相見。
她特地讓石昭奉支開連翹身旁的所有人,那時只是想教訓教訓她,將她推下河里,想看看她落水狼狽的模樣,誰知那河看似不深卻險些要了連翹的命。
看見在河里載浮載沉不停喊著救命的連翹,她那時嚇得慌了,拔腳就跑,深怕連翹真被她害死了,可現在……她真恨不得連翹那時淹死,自己就不用再擔心受怕,怕那賤人想起三年前的事才這麼對付她……
石昭奉柔聲安撫。「不會的,事過三年,就算真有證據也早已消失,再說皇後要是真想起什麼,不會只是把小姐軟禁在這,因此我猜想,她應該還沒想起才對。」
江鈴蘭听了,心頓時落了大半,她仰起哭得通紅的雙眼,擔憂的問︰「那她要是想起了怎麼辦?本宮不能這麼坐以待斃……石大哥,你幫幫我。」
被心儀的女人這麼求著,石昭奉一顆心早就軟了,更何況她半個身子幾乎就要靠上他,讓他不禁心神蕩漾,他低聲說︰「小姐放心,那事我定會幫小姐處理妥當,至于義父讓我用施御醫的身分進宮是為了另一件事……」
想起江允才交代他的事,雙眸不禁一黯,他咬牙問︰「義父要我問問小姐,皇上……可有留宿在飄蘭宮?」
聞言,江鈴蘭不禁想起入宮前與父親所說的話,那時她還信誓旦旦的告訴父親,誰能拿捏住皇上的心誰就是贏家,是不是皇後並不重要,且連翹那賤人據說身子不好,一個一腳踏進棺材的對手如何能與她爭?
誰知一晃眼三個月了,那本該躺進棺材的賤人還好好的,而皇上這三個月來除了鳳鳴宮哪兒也沒去,更別提她的飄蘭宮了。
她沉著臉一句話也沒說,那模樣讓石昭奉心中暗喜,可一想到等等要交給她的東西,便忍不住妒火直冒。
可就算再不願,他還是不能壞事,因此他強忍著嫉妒從懷中拿出一包藥,壓低聲音說︰「義父要小姐想辦法讓皇上留宿飄蘭宮,然後……」
听見他所說,江鈴蘭雙眸發亮,一掃這幾個月來的晦黯,可不一會兒又皺起雙眉,「連翹那賤人不許我出飄蘭宮!」
皇上不來,她又出不了飄蘭宮,要怎麼想辦法見到皇上,進而留宿在她這兒?
「小姐放心,義父已向皇上上奏,說小姐這一病三個月,義母擔憂,想進宮探望,皇上已經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