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王朝三百二十七年初秋,皇帝李敦業親征南疆,于鬼頭族交戰于邊境石原城外。
經過一整個冬天的休整,鬼頭族人兵強馬壯,反而是李敦業由北方京師帶到南方的軍隊,長途跋涉外又要兼顧皇帝的舒適,走走停停,花了超過四個月抵達南方時,將士已然疲憊至極。更不用說北方的涼意入骨一到南方變成濕暖難當,水土不服比比皆是,連過得最養尊處優的李敦業都有些受不了。
這種情勢下的交戰,結果可想而知,龍騰王朝的軍隊被打得潰不成軍,石原城在一個月之內便淪陷。更慘的是,親征鬼頭族的李敦業居然落入敵人之手,該役戰死兵員數萬,官員數百,看來龍騰王朝會有好一陣子處于國力衰敗的情況下。
鬼頭族俘擄了最有價值的人質,自然便向龍騰獅子大開口,擔任監國的李昀碩接到父皇被擄的消息時,還同時看到了鬼頭族的勒索清單,又驚又懼的他差點直接昏過去,甚至大逆不道的想,干脆就讓父皇死在南方,他直接稱王繼位算了!
像這樣的大事,李昀碩自然不敢做主,而他優柔寡斷沒經過什麼大事的軟弱個性也在此顯露無疑,因此這件事直接提上了朝議,由百官做決定。
「該死的鬼頭族陰險狡詐,居然將父皇擄走。父皇如今在鬼頭族受難,他們乂要求大筆錢糧贖人,你們說怎麼辦?」
「啟稟太子,這皇上是一定要救的……」戶部侍郎唐謙跳了出來回答。
「廢話!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如果拿了錢糧又不放人,怎麼辦?」李昀碩現在最頭大的就是這個。
「太子殿下,臣提議不如由威盛王爺率領凌雲軍,帶著那些錢糧至鬼頭族贖回皇上,畢竟威盛王爺在南疆威名赫赫,二十一歲就大敗過鬼頭族,應有足夠的恫嚇作用。」那唐謙又說道。而他的發言也是在場眾多人的心聲。
「不行!」李昀碩想都不想就否決,「誰都可以,就他不行。」
「請殿下明示,為什麼不行?」唐謙有些不滿地皺起眉,他對皇上恭敬,不代表這位紈褲太子的自私心性他也要照單全收。
在這大殿之上,不服太子的人可多了。
「因為……因為……」李昀碩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卻忍不住在心里計較,凌庭卿的勢力與名望已經這麼大了,萬一他真把父皇無恙的帶回來,不就等于再給他機會名揚天下?
他才是太子,要名利雙收的,應該是他才對!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殿上的某個方向,朝那里的大臣眨了眨眼。那方站的是都察院的官員,李敦業平時上朝時若有人違背或頂撞了他的意志,他總會做這個動作,讓都察院的人出來說話。
畢竟都察院監察百官,每個官員或多或少都有把柄在他們手里,只要都察院的人說話了,官員多少會讓步。李昀碩多年跟隨父皇早朝,自然把這些小技巧都學了起來。
然而這次,都察院那方的官員竟然視而不見,一個個垂首翌,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
這下可氣煞李昀碩了,平時有這種機會,他們不都搶著表現的嗎?尤其是那個都察院御史,聲音可大著呢……
思緒至此,李昀碩突然一怔——那都察院御史,不就是莊仲濤?而那個姓莊的家伙,正關在他東宮的地窖里,被嚴刑拷打中呢!
難怪都察院沒人敢出頭了,連忠于皇上的御史都被太子吊起來打了,誰知道出了頭會不會又引來什麼禍患。
這下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李昀碩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此時堂下突然傳來一個老邁清朗的聲音,立刻讓他如獲大赦。
「啟稟太子,老臣倒是有一個建議。」陰厲此時站了出來。
「太師有何高見?」李昀碩雙眼都亮了起來。
「老臣以為,這次可由太子親自運送那錢糧去迎回聖上。鬼頭族要的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但若能帶回聖上,在史冊之上,必當留有太子勇敢慈孝之名。」陰厲說得極有誘惑力,正中紅心地打中了李昀碩的心思。
是啊!與其讓別人立功,不如讓自己來!
「這倒是個好方法。」即使心里已經贊成了,但表面上他仍是要裝蒜一下,這便是官場虛偽的文化。
本以為此事可以就此底定了,想不到唐謙又跳了出來。「臣以為,太師之提議,萬萬不可!」他一臉凝重,就差沒撞柱示忠了。
「先不論太子這一去,誰來監國,萬一聖上營救不成,太子也遭遇危難,那麼本朝可就群龍無首了!」
「老夫忝為太師,可代太子監國……」陰厲皺起眉,毛遂自薦,想不到又被頂了回來。
「史無前例,不可妄行。」唐謙一把撩起官袍就跪了下去。「請太子三思,此次由威盛王爺前去,才是最十拿九穩的辦法。」
李均碩正想發飆,想不到以唐謙為首,竟然有一半以上的官員都在此時站了出來,集體下跪。
「請太子三思,讓威盛王爺南行!」而且,居然眾志,心地同聲說話,這代表他們信任的,還是威盛王。
這簡直是嚴重威脅到李昀碩了,他氣得咬牙切齒,憤恨的目光射向了立于大殿一隅,雲淡風輕的凌庭卿。
可是氣歸氣,李昀碩也很清楚形勢,忠于皇族或拍馬逢迎的官員,有一大部分都跟著李敦業南征,死在石原城了,留下來的官員,幾乎都是不受待見的改革派,每回奏章都在針砭朝政,要求革新,而就算迎回了李敦業,這群官員未來也不得不暫時會成為朝中的中流砥柱。
他龍椅還沒坐熱,甚至還沒坐穩,得罪這群大臣,絕對是不聰明的事。
「好吧!」在眾人的壓力下,李昀碩再怎麼恨,也不得不妥協。「南行之事,便由威盛王爺前去,希望凌卿不要讓本宮失望。退朝!」
說完,他極沒風度地站起來走人,連給凌庭卿出來領旨的時間都沒有。
百官對此不禁大搖其頭,而陰厲則是一臉陰沉地看著這一切。至于在風暴中心的凌庭卿,卻是最自在的一個人,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蘇蓮告發莊仲濤的成果終在此時發酵,如今看起來,真是神來一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