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花暖在一股食物香氣的誘惑之中醒了過來。
她睜開美眸,頭一偏,便見到床旁有個黑嘿嘿的腦袋。
她想要翻身,卻發現自己的小手被一只大掌給包裹住,而且還是緊緊的箝緊她的指間,暖呼呼的。
她眨眨眼,悄悄移動自己的身子半坐在床上,然後望著趴睡在她眼前的男人的臉。
廉天昊蓄著一頭好整理的短發,從窗欞灑進來的陽光正巧落在他的發梢上,讓他的發絲看起來又黑又亮。
她是小手忍不住拂過他的發梢,果然如她見到般的觸感,讓她的掌心有些刺癢。
他雖然有著一張粗獷的臉,但熱睡的時候柔化了他太過銳利的五官,她隱瞞了他現實中的個性。
他是個說一不二的男人,也是個有始有終的直男人。
在她的眼里,他一直都很有男子氣概。
尤其當她想到他在雨中背著她奔跑的書面,就讓她的心跳多跳了一拍。
這男人,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是細雨加速了兩人的曖昧,還是其實她討厭他呢?
她想要抽回被他緊握住宅區的小手,卻依然被他箍得好緊。
他的大掌縶暖了她的小手,就像暖陽光一樣暖,不但烘暖了她的肌膚,也暖進她的口里。
她有多久沒被一個人如此的擔心過了?
自娘去世之後,爹對她雖然也是一樣關心,但他身負國家重責大任,漸漸的在她的生命之中缺席。
這空洞……就像是沒人可以彌補的遺憾。
她雖然是個郡主,卻無功而返人能如此貼近她的身邊,也不會這樣不眠不休的照顧她。
他也是個听話的傻子,瞧,他的大掌還真的沒有離開過她的小手,甚至也沒有離開床旁一下。
「唔……」廉天昊忍不住皺了眉。
她努努小嘴,伸出另一只小手,以食指戳戳他的額頭,「喂!貪睡鬼。」
一听到她軟軟的音調,他就像被人拿了棍子般狠狠的打醒,他幾乎是從床旁彈起,「郡主……」
驚醒同時,他對上她一雙圓滾滾的杏眸。
她又恢復原來的清靈與狡膾,粉女敕的心型臉蛋恢復了生氣。
然而他不放心,舉起另一只大掌,往她的白玉額頭覆去。
她的體溫降溫不少,反而是他的體溫比她高一些。
「我沒事了。」見他「以下犯上」的跡矩動作,兩人之間距離拉近,令她感到有些臉紅。
「還好。」他拍拍胸脯,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那腳呢?我看看你的腳……」
他作勢要掀開被子,卻發現自己的另一只大掌還握著她的小手。
她的小手瞬間就像熱燙的火焰,讓他慌忙的甩掉她的小手,就怕冒犯了她的千金之軀。
「我沒事。」她佯裝鎮定,卻在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呵呵……不要以為他皮膚黝黑,她就看不出他臉給的樣子。
「沒事就好。」他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敝,立刻將原本要審視她腳踝的大掌縮了回來。
是嘛!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隨便瞧未嫁姑娘的小腳呢?
尤其他昨天還在情急之下,模了她小巧玲瓏且又白女敕的腳掌……
這幅畫面一浮現,便深深的植入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對了。」但她的骨子就是個會胚子,見他這副困窘的表情,她的嘴角便勾起使壞的笑容,「你昨天還見過我的luo足,甚至還踫了我的足尖……」
他一驚。難道自己腦海里那個絢麗的想法,被她看穿了嗎?
不會吧?他用想的也犯法嗎?
「我听說過漢人的習俗,只要男人見到女人的腳,就非君不嫁。」她若有所思的將小手抵在下巴,幽幽的開口。
他心一驚,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臉上。
她要嫁人?他半是吃驚,半是有種受寵若驚。
「這……」他困窘的不知如何開口回應。
他應該要像個男人般呵斥她,畢竟這是在情急之下,他才會對她做這種諭矩的動作。
但是另一道聲音卻又阻止他的男子漢作風,悄悄的告訴他,其實她是個很逗趣的姑娘,娶回家當娘子也不錯。
不錯不錯不錯不錯不錯不錯……這種詭異的想法塞滿了他整個腦袋。
他竟然會覺得娶她——不錯?
啊!見鬼了!他的臉色十分豐富,有青有綠又有紅。
理智在與什麼抗衡著,總是讓他舌尖的字句又吞了回去。
「怎樣?」見他一句話都不吭,她生氣的將小臉移到他的面前,「本郡主若說想嫁你,你敢抗命?」
他攏起兩道粗眉,硬生生的吞著口液,「也不是這麼說……」
「不然要怎麼說?」她揪著他的領子,逼他與她對眼。
「成親這回事……不是兩情相悅的情人做的決定嗎?郡主如果只是想整我,那就太犧牲自己了。」他不會想到她會喜歡他,所以以為她只是想要捉弄他。
他說的話,太直接,令她無法接話。
二愣子!她的小臉紅撲撲的,氣得將頭別到一邊。
她豈能明白告訴他……其實經過一夜之後,她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他了,也因為他,心里多年來的空洞,似乎被填滿一半。
只是她礙于面子,不能告訴他,他對她的好,真的不同于另人。
「郡主?」他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有點模不著頭緒,「怎麼好端端的又生氣了?」
「笨蛋。」她氣得拉高被褥,咬著唇瓣生著悶氣,「你不會懂我在生什麼氣。」
他沉默一會兒。他還真的不知道哪!
但許久後,他終于開口,「我懂。」
她像是在沙漠中遇見一處綠洲,期待的問著,「真的?」
「郡主一定是肚子餓了。」他笑一聲,自作聰明的拍手,「我現下就去張羅膳食。」
「你……」她氣得瞪眼,見他往外直奔而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景,她最終也只是無奈的嘆口氣,小手撐著雙臉,望著上方的柱子。
唉!罷了,他不懂是正常的。
因為女人心,似海底針。
如果她不說,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麼的。
雖然她很喜歡廉天昊的爹娘,但這里終究不是她的家。
尹花暖在小住幾天之後,便被廉天昊急著帶回尹王府,畢竟他是偷帶她出府的,時間一久會讓人起疑的。
只是這一回去,尹花暖就後悔了。
不知是誰去通風報信,或是她爹一時心血來潮,竟然快馬加鞭的來到金沙城;想要好好與她一敘。
結果回府沒有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府里的人又不知道她上哪兒,因此生了好大的氣。
尹花暖一回到府,總管便盡了最大的忠心暗示兼明示,尹王爺正在大廳生著氣。
「皮繃緊一點。」她咬咬唇瓣,不忘回頭找二愣子出氣。
廉天昊習慣性的模模鼻子,一副聳肩,無所謂的模樣。
她就知道,靠樹樹會倒,靠人人會倒,她怎能期待他再救她一次?
最後,就算前方是荊棘之路,她也要硬著頭皮,勇敢前進。
尹花暖踏入大廳。
「你還記得要回家?」冷冷又無比低沉的聲音,在前方不遠處的太師椅傳來。
她干笑一聲,隨即像只花蝴蝶般撲了上去,「爹爹,女兒好想你。」
听到她嬌軟的語氣,即使有再多的怒意也會被撫平。
但是尹王爺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雖然也是寵溺她的「凶手」之一,可是對于她的無法無天,也是得生氣裝裝樣子。
「少用這套來唬弄我。」尹王爺揮揮手,吹胡子瞪眼道︰「不要以為騙我都不知道你在這段時日又闖出什麼大禍。」
「呵呵……」她的眸子骨碌碌的轉了轉,發現一旁還坐著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的打扮不像中原人,而且身材壯碩健美,膚色略微黝黑,五官。倒是挺端正的。
她不曾見過這名男子,打量一下後,又將目光收回,「爹爹,我哪敢闖出什麼禍。」
「那你的腳是怎麼一回事?不要以為我老了,眼力不好。」尹王爺自她進門,就見到她裙下的左腳還纏著繃帶。
「女兒粗枝大葉,走路不心拐到的。」她哪敢告訴父親,她從略有高度的泥谷上摔下來,這不讓父親氣壞才怪。
「你……」
「爹。」她拉拉尹王爺的袖子,用撒嬌,放軟的語氣道︰「有客人,就別給女兒難看了嘛!」
尹王爺哼了一聲,最後拂拂袖,「瞧你,若你不提起,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給二王子一個交代。」
二王子?她皺眉。
「他是元國的二王子,自小與咱們的可汗是玩伴,最近因為一次聚會,所以就在北都待了下來。」尹王爺為兩人穿針引線。
「喔!」她淡漠的響應,對這元國的二王子一點興趣沒有,「那二王子應該待在北都吧!怎麼會來這個鳥不生蛋的金沙城?」
「我在北都听見你受傷的消息,又常听到可汗對你贊賞有加,百聞不如一見,就代替可汗來探望你。」元兀烈擅自界面,眸里打量著這像小辣椒的玲瓏小泵娘。
「謝謝二王子的關心。」她連看他一眼都嫌懶,郡主的嬌氣表露無遺。
「丫頭,爹真的要回來好好管管你,要不然你都變野了。」尹王爺嘆氣的道,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廉天昊的身上,「對了,那位漢子是誰?」
「表姐的管事。」她回回瞧廉天昊一眼,發現他正盯著元兀烈瞧,她看不清他有任何的情緒,「女兒很希望爹能回來陪陪我,要不然我真的很寂寞呢!」
她像只小貓般,在尹王爺的身邊磨贈著。
「爹也放心不下你啊!」尹王爺嘆了口氣,「連可汗也在擔心你的終身大事。」
她突然驚覺的身子一簌,抬起圓滾滾的美眸,「終身大事?」
她總覺得爹這次回來肯定沒好事。
「是啊!」尹王爺不知是心虛還是有意,將目光落在元兀烈的方向,「你都到了成親的年紀……」
「所以?」「爹看那個魯男子做啥?二王子會在咱們府里小住幾天,你就多和二王子培養感情吧!」尹王爺已不算暗示的開口。
她渾身一顫,就像小貓受到恐嚇般,小手緊握成粉拳。
她的表情太好玩,讓元兀烈不住開口說了一句,「說明白一點,可汗打算將你許配給我。」
這句話,換來她與廉天昊的變臉。
難看至極。
尹花暖的臉色不只以「難看」還形容而己。
自元兀烈丟下那名話之後,她才明白,自己已經被爹的可汗給出賣了。
為了兩國邦交,可汗打算聯婚。
而她就是當中的犧牲品,貢品。
她才不要嫁給那名黑得像火炭的男人!
不過她沒有笨到身爹又哭又鬧,畢竟這是她的婚姻大事,就算她像個孩子般的吵鬧,也不會改變他們在政治上的決定。
便她就是不爽!
平時他們寵她,疼她,還讓她任性妄為的四處走動撒都沒關系,但最後為了他們的利益,卻可以將她像個物品般的出售。
離開大廳,她一回到房間,便是耍性子的摔東西。
鏗!
廉天昊一閃,閃過面飛來的花瓶,花瓶與大理石地面接觸之後,便是應聲碎成一地。
在閃,閃過喝茶用的杯子;右躲,躲過上等紫砂壺。
直到他安然無恙的端著消暑的冰鎮燕窩蓮子甜湯來到她的面前,她才拿著一雙美眸瞪著他。
「耶!」見她又要打翻那碗甜湯,他急忙阻止,「這可是你愛喝的甜湯,今天只有一碗,砸了就沒有了。」
她氣呼呼的跺著腳,最後端起甜湯喝了幾口,那冰涼的口感稍微撫平了她的怒意。
「我好生氣!」她像個小孩子般鼓起腮幫子,圓滾滾的模樣好不可愛。
「我看得出來。」他不是瞎子。
而他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兒去,听見尹王爺想將她許配給別人,不知為何,他的心就是一陣不爽。
雖然這郡主嫁人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喜事!他也應該拿著鞭炮昭告天下,這令人頭痛的郡主終于要嫁出去,而且還是嫁到偏遠的異域,離金沙城應該是很長的距離。
他應要感到高興才是呀!因為這樣,以後不管他橫著走,直著走,都不用再膽戰心驚,怕在途中殺出她這個程咬金。
是要高興的!他努力說服自己,但臉上的表情還是泄漏了他所有的情緒,拿他的心情也很不好,表情不比她好看到哪里去。
但是他比她好,還能隱忍住自己那詭異卻翻騰的情緒,可想不透為何也跟著壞心情。
她突然一陣沉默,那又琉璃似的美眸真望著他瞧。
「又怎了?」他一邊收她「暴動」之後殘局,不明白她為何盯著他看。
「你會希望我嫁人嗎?」許久後,她才從小嘴里吐出這麼一句。
她的問題就像撼動山河般,簡直是晃動了他整個內心。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他很難回答她,畢竟他的心里也不是那麼願意見到她嫁給元兀烈。
但是她與元兀烈畢竟是貴族,門當戶對是理所當然的事。
再說,他也沒有那個身份去過問她的事……
「我就是想問你。」她難得嘟著小嘴,放下手上的東西,抬起小臉,與審他拉近距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麼也無法吐出自己的真心話。
唉!他就已經夠煩了,這郡主一定要將他的人生搞得天翻地覆嗎?
「我的答案又不能幫你決定什麼。」他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甚至還有?一種拗著脾氣的感覺。
「但你的答案會影響我的決定。」她不避開他的黑眸,直言不諱的開口。
望著她認真的小臉,每回,他都被她搞得雞飛狗跳的……
現在又因為她的一句話,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話呀!」她霸道的逼著他說實話。
被逼窘了,他只好別扭的開口,「這要問你自己。嫁人是大事,要嫁人之前,你要睜大眼楮瞧,得找個你愛的男人,對方也愛你的婚姻。」
听著他的話,她挑挑眉。
他這不是廢話嗎?
于是她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如果我說……」她嘴角有著使壞的笑容,「我想嫁你呢?」
他倒抽一口氣,一雙虎眸睜得有些大,就像一頭牛的雙眸。
嫁嫁嫁嫁嫁嫁……他?
有沒有搞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