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看夠了沒啦!」水娃兒一臉不自在地瞪著鳳天痕,小臉盡是尷尬別扭。
「還沒。」鳳天痕笑得輕佻。「看來妳在血樓待得還不錯嘛!連以冷血聞名的冷無赦都那麼听妳的話。」
「師、兄!」水娃兒瞪著鳳天痕,嬌嗔地跺腳。「你夠了哦!不要一直提到他啦!」
「『他』?妳說誰?冷無赦嗎?」鳳天痕繼續逗她。
難得呀!竟然能看到向來古靈精怪的師妹露出這種女人嬌態,不好好逗一下怎行?
「師兄──」水娃兒氣得想打他。
「好,好,不鬧妳了。」決定見好就收,鳳天痕收斂語氣,「不過,看他的模樣應該是白子變種。」
五年前听水娃兒描述過,那時他就有點懷疑,現在親眼看見,證實了他的猜測。
「白子?」水娃兒一愣,眉尖疑惑地皺起。「那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不過有時候人會生出這種膚色、發色和瞳色都很淡的小孩,他們都覺得這是詛咒,是不吉祥的,通常一出生就會把他們掐死,不然就丟棄。」
「丟棄……」水娃兒想到冷無赦說他是被師父撿回來的,那他也是被父母丟棄的?「真是的!就算長得跟一般人不一樣,也是自己的小孩呀!為什麼要丟掉呢?」
「沒辦法,沒人想遭受異樣的眼光,而且又是從未見過的事物,當然會害怕。」鳳天痕聳聳肩,「不過,白子都長得那麼漂亮嗎?」
他模著下巴沉思著,跑遍大江南北,他風流了半輩子,還真沒見過長得那麼美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白發白眉的模樣,只是讓他看起來更不似人般地邪美。
「嘖!難怪會被丟棄。」鳳天痕點點頭,可以想象,生出這麼美又奇異的小孩,哪個尋常父母不會害怕?
「師兄,你說話能不能留點口德?」水娃兒不高興地瞪著鳳天痕,雖然知道師兄向來不正經,說不出什麼好听話,可是听到他這麼說冷無赦,她還是不高興。
「怎?」鳳天痕有趣地看著她。「妳心疼了?」
水娃兒別過臉,鼓著小臉,不想跟他說話。
「好,好,我道歉,我不該那麼說冷無赦的,對不起,妳別生氣了,好不好?」鳳天痕好聲好氣地哄她,精明的眸光一閃而逝。
他這師妹可從來沒對他發過脾氣,這是頭一遭,而且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娃兒,妳喜歡冷無赦?」俊眉微蹙,鳳天痕認真地看著水娃兒。
喜歡?水娃兒咬著唇,低下頭。「我不知道。」她真的不清楚,只知就是放不下他。
鳳天痕瞪著水娃兒頸間淡色的咬痕,眼眸凌厲地瞇起。「娃兒,他踫妳了?」
「耶?」水娃兒驚訝地抬頭,看到鳳天痕的視線,趕緊伸手遮住脖子,小臉跟著漲紅。
鳳天痕感到一股怒火從胸口涌起。「妳自願的?還是他強迫的?」該死的,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會放過那姓冷的!
這娃兒他從小拉拔到大,疼得要命,哪個男人敢踫她,他都不會放過!
「呃……」看到師兄冷下臉,水娃兒支支吾吾的,「師、師兄,你不要這麼激動……」
看著她的反應,鳳天痕冷冷挑眉。「妳自願的?」
「呃……我……」完了!師兄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喜歡冷無赦是不是?」若不是,她怎會自願把身子給那個該死的混賬刀?!
「呃……我……」水娃兒咬著唇,不知該怎麼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他,沒辦法丟下他不管。」
鳳天痕瞇眼,「那就是同情?」
「同情?」水娃兒一愣,連忙搖頭。「不!不是同情!我只是覺得心疼,心疼他的眼神、他的神情、他的……一切。」
她想到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疤,杏眸幽幽地泛著濃濃的憐惜。「他不疼,可是我看了,心會疼。」
這……看這表情,他女乃女乃的!她要是沒愛上那個姓冷的,他鳳天痕的頭就砍下來給人當球踢!
鳳天痕在心里咒罵,看著水娃兒那迷惑卻又無法自拔的神情,他決定了──
「娃兒,走!」他牽住她的手。「我們回谷,不要再待在這鬼地方了。」
這里不適合她,那個該死的姓冷的更不適合她!
「師兄?」水娃兒一怔,要離開這?可是冷無赦……
「娃兒。」鳳天痕嚴肅地看著她。「這地方不適合妳,妳愛自由,甚至想偷遍這世上所有寶物,待在這,妳就能偷到寶物嗎?」
「我……」水娃兒說不出話來。
「而且,血樓這地方一點都不安全,就算冷無赦是樓主又如何?他身邊多的是想把他吃掉的豺狼虎豹,一不留神,他的命就沒了,而妳待在這,更是顯而易見的目標。」
水娃兒咬著唇,想反駁師兄的話,可是卻又找不到話可駁斥,「可……我沒跟冷無赦說要離開……」
「放心。」鳳天痕揉著她的頭,沒忽略一直在旁窺視的黑色身影。「他會知道的。」
「可是……」水娃兒還想說些什麼。
「娃兒。」鳳天痕嚴厲地看著她。「若冷無赦不是血樓樓主,而且能給妳安全的環境,那麼就算我再不願,我也不會阻止妳待在他身邊;我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可妳不同,妳的安危我比誰都重視,妳懂嗎?」
「我懂。」水娃兒點頭,可眼神卻仍留戀地看向身後……冷無赦不在,也沒出現。
不像之前,她一回頭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走吧!」鳳天痕摟著水娃兒迅速飛身離開,不讓她有反悔的機會。
水娃兒忍不住回頭想找尋那抹白色身影,可是,沒有……他沒有追上來……
她走了……
跟鳳天痕離開了!
冷無赦斂下眸,雙手負于身後,心痛得身子隱隱輕顫。
「樓主?」身後的手下等著他的命令。「是否要追?」
追?
他想追,想把她抓回來,想把她鎖在身邊,可是……殷羅的話卻又浮現腦海。
沒人會陪在你身邊的……她只是害怕,只是同情……
那些話,讓他僵住身影。
明明習慣了,也不在意了,可一想到她是不得不留在他身邊,他就踏不出腳步。
他想著她的笑,想到她跟鳳天痕相處的親昵模樣,想著她拉著鳳天痕的手時綻放的甜美笑容……
他想到她口中的喜歡,想到她說,他要是傷了鳳天痕,她絕對不會原諒他……
鳳天痕對她很重要,鳳天痕一出現,她的手就離開他了,就像鳥兒歸巢似的,她的眼中再也沒有他……
握緊拳頭,他留戀著掌中殘余的溫暖,暖意漸漸散去,心,也跟著空了……
抿著唇,他沉聲命令︰「不用追了,退下吧!」
她從來就不屬于他,一直將她鎖在身邊,她會快樂嗎?會不會連笑容也跟著漸漸失色呢?
「娃兒……」看著空蕩蕩的掌心,他低喃著她的名字,眸光沉痛,有著濃濃的不舍。
「嘿嘿!听說那娃兒離開了,不要你了啊?」殷羅出現在冷無赦身後,笑得嘲諷。
冷無赦不語,只是緊緊握拳,想留住那殘余的溫暖。
「就說嘛!像你這種怪物,沒人會留在你身邊的,人們只會怕你這種不人不妖的怪……」
「住口!」白影一閃,迅速飛身至殷羅身前。
「嘔!」殷羅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低頭噴出一口血,可卻笑得更開心了。
「哈哈!師弟,你生氣了嗎?沒想到冷血無情的你也會生氣,難得啊!炳哈……」
銀芒一閃,一把銳利的軟劍抵住殷羅的喉嚨。
「想死,可以再說一句。」褐眸冷冷看著他,怒火在胸口燃起,因他的話,更因水娃兒的離開。
「嘿嘿……」殷羅看著他,咽下嘴里的血水,笑得陰冷,眼神復雜又帶著一絲瘋狂。「師弟,真難得,你不再對我視而不見,終于肯看我了啊!」
冷無赦不語,收回軟劍,旋身離開。
「怎麼?不殺我嗎?咳咳……」殷羅痛苦地咳了幾聲,又嘔出更多血。「你是心軟了嗎?師弟。」
冷無赦停下腳步,褐眸淡淡瞄他一眼。「你,還不配。」殺他,沒有意義。
「哈哈……不配……」殷羅大笑,眼神瘋狂又狠絕。「不殺我,你會後悔的!」
冷無赦不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轉身離開,可他的話卻又從身後飄來。
「師弟,你我注定要孤獨,那娃兒離開是一定的,你我心知肚明,哈哈……」
冷無赦緊緊握拳,他不想听,于是飛身離開。
冷無赦像發瘋似的,使盡全身力氣施展輕功,在空中四處飛走。
胸口疼得讓人瘋狂,他想大吼、想狂囂,想去抓回那抹粉色身影,想再看到那燦爛的笑顏。
娃兒……
他在心里不停喊著她的名字,手里緊握著屬于她的雕花珠玉墜──她一直沒拿走,于是留在了他的身邊。
可是,她的人卻已不在了……
冷無赦拖著身影,在深夜中慢慢踏進血樓。
最後,他還是無處可去,只能回來這里,盡避這個冷冰冰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氣。
也許,就像殷羅說的──他,注定要孤獨。
冷無赦冷冷扯唇,白影在月色下顯得那麼冰冷,彷佛遺世般,透著冷冷的孤寂。
他推開房門,一室的黑暗,沒有她的笑容,也沒有她的聲音,只剩下淡淡的余香還在房里彌漫,勾動他的心緒。
閉上眼,耳際彷佛還能听到她的聲音。
冷無赦,是你嗎?
「是我……」他低語,卻倏地睜開眼,愕然地看著前方。
「冷無赦,你跑去哪了?」水娃兒揉揉愛困的眼,從床上爬起,懶懶地打個呵欠。「現在什麼時候?天都黑了,你怎麼不點燈?」
她步下床榻,走到桌前,點燃桌上的燭火。
燈火一亮,照明整個黑暗的房間,也讓他將她仔仔細細地看個清楚──嬌小的身影,無瑕的臉龐,美麗的眼瞳,以及嬌憨又甜美的神情。
他看得痴了,空蕩蕩的心彷佛漸漸填滿……
「你怎麼不說話?」水娃兒側首看著冷無赦激動的眼神,疑惑地眨眨眼。「怎麼了?」
「妳……」這是夢嗎?
「干嘛?傻了嗎?」水娃兒笑了,走上前握住冷無赦的手,可一踫到他,眉頭就皺起。「你的手好冰,你跑去哪啦?」
以兩手包住他的手,她搓磨著他的手,輕輕呵著暖氣。
冷無赦怔怔地看著水娃兒,冰冷的手因她而再度溫暖,眸光也跟著一熱,胸口急劇地跳動著。
「我沒跟師兄走。」她冒出一句,杏眸揚起,看向他。「才離開血樓沒多遠,我就反悔了,跟師兄說我要回來,要待在你身邊。」
她笑著,調皮地皺了皺可愛的俏鼻。
「師兄很生氣哦!不過他也拿我沒轍,嘻嘻!」她笑得得意,杏眸賊兮兮地盯著他。「你是不是以為我走了,很難過?」
她追問著,笑得很賊也很甜。「嘿嘿!看到我開不開心?」
他不語,只是深深地、緊緊地看著她,褐眸猶有懷疑,彷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干嘛?真的傻啦……」
話,還沒說完,他立即堵住她的唇,伸手緊緊抱住她,像是想將她融進身體里一樣。
「娃兒……妳在……妳在這里……」狂亂地吻著她的唇,他激動地喚著她的名字,心狂喜著,因她還在他懷里。
不放了,就算她會恨他,他也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