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火艷一踏進辦公室,便如同踏進戰場一般。
因為——商場如戰場。
尤其當一家公司只注重員工實力的時候,就沒有所謂上司與部屬的分別。
加上時間的緊迫性,通常在雜志截稿的前一個禮拜,整個辦公室根本就像炮火連連的戰場。
「靠夭,我的稿子咧?」平時看起來嬌艷溫柔的小編,這時正抓狂的翻著桌面的東西。
接著,一名拿著單眼相機的男子,穿著當季最流行的襯衫,氣呼呼的加入這場混戰。
「機車,到底是誰跟那群模特兒約時間的?到現在還沒看到鬼影!」
「你老師咧——」一陣低吼從偌大的樓層中震開,他隨即將手上的衣物丟至地毯上。「哪個白痴去借這種地攤貨回來的?」
左一句靠夭、右一句問候老師的髒話,無限回蕩在十一樓。
「到底是誰去負責拿『崔斯丁』的相簿?」一名踩著高跟鞋的成熟女子從她的專屬辦公室踏了出來。
但沒有人理她,因為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
雜志出刊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管別人的死活。
這幢大樓原本是商業大樓,前幾年由一個集團購得,集團總裁是時尚設計師出身,便將這幢大樓打造成台北最知名的時尚王國。
一樓至十樓全都是名牌精品,從衣服,鞋子、帽子、寶石,以至于小配件,都是來自名家之手。
十一樓則是由總裁所創立的「玩美」雜志辦公室,每個月介紹時尚流行界的消息,以及設計師當季重點服裝。
這是一本引人注目的流行時尚雜志,主旨是教女人如何變美,了解時尚流行。
然而在截稿前一個禮拜,全辦公室的人幾乎都像無頭蒼蠅。
就算主編扯著喉嚨大叫,也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
夏火艷不巧就是這間辦公室的其中一員。
「是小玲負責的。」夏火艷經過主編旁邊,好心的應了一聲。
看平時說話秀氣的主編,像個河東獅吼的母老虎,她就善良地回答一下吧!
夏火艷的工作是負責聯絡時尚流行專欄的作家,也就是所謂的「編輯」。
平時雖然工作輕松,但是每到截稿前,那群作家也會像泡沫般消失,搞得她就像大姨媽要來,火氣連三桶冰塊都消不了。
剛開始接觸這樣的工作時,她根本是讓作者耍著玩,甚至曾經讓雜志專欄開天窗。
老板下令,再開天窗,她就要回家吃自己。
從被老板盯得像豬頭的那一刻起,她就做下決定——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她將這句話奉為聖旨,小綿羊變成母老虎,將那些作家的話都視為放屁。
因為那都是他們拖稿的借口!
漸漸地,她的耐心被那些作家磨光,開始使出所有的絕招,逼那些人按時交稿。
于是開始有人流傳——
「玩美」雜志的文字編輯是個母夜叉。
「小玲人呢?」主編皺起完美的雙眉,不耐煩的問。「老娘還等著她送來崔斯丁的相簿。」
「不知道。」夏火艷很干脆的回答。
誰知道那個小玲跑去哪里了?她現在在乎的只有那群專欄作家——
不巧的是,當她想起稿子時,才發現昨晚帶回家的稿子被她遺落了……
媽的!
心中干事又添一筆。
「一個小時後,我要看到崔斯丁的相簿。」主編李佩佩低頭望了夏火艷一眼,便抬起高跟鞋離開。
什麼?!
夏火艷猛然抬頭,看著李佩佩抬頭挺胸準備離去。
「該死!」她爆吼一聲。「李佩佩,你是手殘和腳殘嗎?你沒看到我自己也忙得翻天覆地啊!」
「現在全部的人都把我當透明人,只有你理我,所以你去拿。」李佩佩倒也很有氣魄,留下這句話之後,便踩著高跟鞋離去。
「哩老師咧!」夏火艷口出髒話,瞪著李佩佩的背影。
她還得去拿回稿子才行啊……
夏火艷雙眼盯著辦公室里來來去去的同事。
「Jacky……」她喊住經過的攝影師。
「太好了,小艷子。」Jacky如同抓到浮木,「快幫我聯絡下午那群要拍照的模特兒。」說的同時將電話簿丟到她手上,便拍拍走人。
「快,把這堆地攤貨還回去。」維克隨之而來,將一群衣服丟到她的手上。「叫那些設計師別太白目,挑這種退流行的衣服干嘛?」
交代完的人就像旋風一樣,閃了。
「小艷子,你幫我把這版型拿去印刷廠,交代一定要用這個顏色。」美編也湊上前。「還有啊,順便幫我抱彩色型錄回來。」
夏火艷想要抓狂,手上卻已經多了一堆資料。
她一下子就成為辦公室的中心點,愈來愈多人圍住她——
X的!
夏火艷踩著高跟鞋,左手掛著好幾個袋子,右手則是抱了好幾本比百科全書還要厚的目錄,狼狽的走在街道上。
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太善良!
這些人是把她當成哆啦A夢了嗎?以為從口袋拿出任意門,就可以幫他們到東南西北取件?!
哩老師咧!她不爽的在心里訐譙。
這些人最好保佑她的東西還安穩的擺在那家牛郎店里,不然她會一一找人算賬,就算把他們逼到一哭二鬧三上吊,她照樣用十大酷刑,叫他們把稿子毫無損傷的吐還給她!
還有李佩佩那個機車女,她以為陽明山很近,交通很發達嗎?為了省那幾百塊的出租車費,她下了公交車步行了十分鐘,還沒見到那該死的「催情劑」的家!
夏火艷心里一邊咒罵,一邊提著大包小包,努力踩著高跟鞋走著。
當心里的髒字寫滿一千遍,她眼前終于出現一幢豪宅。
而這幢豪宅,她總覺得有些眼熟……
她眼一瞇,希望自己不要那麼「帶賽」。
上天安排的戲碼……不會這麼落于俗套吧?
她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將手上的紙條對了對門牌地址。
三秒……
四秒……
一分鐘過去了。
夏火艷幾乎整個人石化在大門口。
「靠!」她不知不覺的進出髒話。「這世上不會有這麼邪門的事吧!」
幾個小時前,她才不爽的從這里離去。
幾個小時後,她又重新站在大門口……
深呼吸、深呼吸——
當她舉起小手,準備按往門鈴時,她發現自己的手正在抖……
她努力維持鎮靜,可一想起那名牛郎就是最頂尖出名的「崔斯丁」,她覺得整個胃都在翻攪。
如果「催情劑」的副業被發現,會不會連帶影響她的工作呢?
她可不想讓狗仔記者踢爆他的私生活,接而扯出更多更黑暗的內幕……
夏火艷滿腦子亂烘烘的,塞滿好多問題。
最後她搖搖頭,決定一次只先做一件事情。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
如果崔斯丁就是男公關,那她要叫他吐出她的稿件。
其它的事情……
欸,只能看著辦了。
做好心理建設的她,像只要勇闖狼窟的小羊,戰戰兢兢的準備迎接挑戰。
當她準備按下門鈴,一個高大的人影隔著鐵門與她相對而望——
喝!
這男人從哪兒蹦出來嚇她的?
夏火艷惡人無膽,雖然沒有叫出聲,但臉上還是有飽受驚嚇的表情。
「又是你!」男人比她先開口,英挺的眉宇很習慣性的糾結在一起,似乎一見到這張清秀的臉龐,他心里莫名的煩躁也隨之而來。
她也皺起眉,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比他好看到哪里去。
「你以為我想來嗎?」她現在又渴又熱,再見到這男人的機車表情,更添一肚子火。
「不管你想不想來,你都已經站在我的地盤上了。」袁左睿壓低聲音,一樣拒她千里之外。
「我是來找崔斯丁先生的。」她不想與他廢話,只想拿了東西閃人。「還有,我昨天因為喝醉,遺失了我的東西,請還給我。」
「你找我做什麼?」他皺眉問著。
這女人到底是誰?知道他是崔斯丁的人不多,那是他工作專用的名字。
夏火艷睜大眼眸,他這是承認他是崔斯丁了?
深呼吸、深呼吸——
她必須公事公辦。
「相簿、稿子。」既然他是崔斯丁本人,那她也不多廢話,只想拿完東西就閃人。
袁左睿知道自己應該直接叫她滾,可是她的東西好像留在他的車上……
而且她又是雜志社的人,沒理由趕她走。
最後,他不得不將大門打開,讓她再次踏進他的地盤。
她又不是願意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這男人有必要這麼討厭她嗎?
夏火艷跟在袁左睿後頭,將不滿放在心里。
要不是她那些沒有同情心的同事,她也不想見到他第二次。
況且她昨天醉得一塌糊涂,有沒有失身都是一個問題,這男人還一副不想見到她的模樣……
拜托!懊「堵爛」的人是她好嗎?
「你可以停止那永無止盡的牢騷嗎?」袁左睿來到車旁,將東西還到她的手中時,冷冷開口。
她真的不像普通的女人,一張嘴喋喋不休。
听得出來她對他有許多不滿,但也沒有必要將那些嘀咕全都講給他听吧。
夏火艷立刻噤聲,沒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又犯了老毛病。
「相簿。」她不想再和他唆,拿完東西便要走人。
他撇撇好看的唇,轉往屋內。
重新踏進大廳,一股涼意拂上她的面頰。
呼,好涼……她舒服的瞇著雙眸,原本氣得頭頂快冒煙的她,享受著冷氣的吹拂,暫時舒緩了怒火。
「等我一下。」他留她一人在客廳,轉而步上前方的螺旋白色樓梯。
她坐在價值不菲的沙發上,有女佣為她送上一杯冷飲。
她心中的不滿消了一點。
不到幾分鐘,他拿著厚重的數據下來,徐徐來到她面前。
砰!
東西丟到她懷里,一雙冷冽的眸子盯著她。
「全都給你了。」他打量著她全身。
她同樣是利落的打扮,黑色套裝、黑色高跟鞋,長發梳成整齊的馬尾。
不像昨晚見到爛醉如泥,十分狼狽的她。
「謝謝。」懸在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了。
她的稿子找回來了,相簿也拿到手,她可以離開這幢豪宅,未來應該不會再有這麼該死的巧合。
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她,並沒有想要多做逗留。
何況她向來也不愛將熱臉貼向人家的冷,那是沒有志氣的人才這麼做。
只是當她的腳步踏往大門時,她又微微的皺起了眉。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自愛一點。」她雖然不愛管別人的閑事,但有可能他的不自愛,會影響她未來的前途。
自愛?袁左睿挑眉。她的話讓他覺得不舒服。
「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原因,晚上還得兼職做牛郎,可我還是希望你能珍惜目前的工作。」她語重心長的「勸導」。
明明就是年薪百萬以上的名設計師,怎麼還會在那間俱樂部當賣笑的男人呢?
唉。她有點搞不懂這男人的想法。
「我說了,我不是牛郎!」他的眉攏出深深的褶痕。
這女人是听不懂人話嗎?
他都解釋這麼多遍了,她還是認為他是牛郎?!
她輕嘆一口氣,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希望你能繼續保持這種否認的態度,去應付想挖八卦的狗仔。」
說來說去,她還是認為他只是找借口罷了。
事實擺在眼前,他要否認,她也沒辦法。
更何況她還撞見有女人為他爭風吃醋,她則是衰到深處無怨尤,被扯進那場桃色糾紛之中。
袁左睿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他真的只是到俱樂部去挑幾個有潛力的男人,穿上他今年設計的衣物,當他的模特兒而已。
她為什麼一定要將他當成牛郎呢?
他想要與她解釋清楚,卻發現她已經離開他面前。
該死!
雙手緊握成拳,袁左睿根本拿這個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的思考模式完全不能以普通女人的方向去解讀。
特別得令人……
咬牙切齒!
自認識她之後,他的情緒就不斷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就像一顆小石子,只消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足以引起他的反應。
他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為何會為這不起眼的女人感覺心頭一陣煩亂?
袁左睿緊咬著牙,決定將她拋諸腦後。
在未來的日子里,他真的不想再見到她!
別愛恰北北2
思念令人心浮氣躁
只能時時刻刻復習你的溫度你的溫柔
還有你給予的火熱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