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珈翼,你願意嫁嗎?」董母目光閃閃,充滿希望的望著大女兒。
「我……」董珈翼外套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響起,瞧見是徐恩叡的來電,她胸口不由得一窒。
「誰打來的?」董珈芯問,「是不是你男朋友?」
「我先接個電話。」董珈翼握著手機就要出病房。
一旁的董母立馬拉住她的手,「不要拖累人家,知道嗎?」
董珈翼無言回首。
「我們欠人家這麼多錢,還受到黑道威脅,你男朋友若知道實情,一定會跑掉的吧?就算勉強在一塊兒,難道你要拖累人家一起償我們家的債嗎?」
母親說的話,她比誰都清楚明白。
她曾跟徐恩叡說過她離家出走的原因是父母要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但她並未說明真實的原因,也未提到家里負債累累,若是說了,徐恩叡一定會躲得遠遠的吧。
像她這樣的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接的。
「媽,我懂你的意思,我有打算。」她輕輕拉下母親的手,走出病房。
徐恩叡一覺醒來發現身邊被褥冰冷,顯見昨晚睡在他身邊的女人,早就醒來許久。
他打了個呵欠,揉揉惺忪睡眼,走出房間,書店里頭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大門則是深鎖,這表示董珈翼並不在家,出門去了。
走來廚房,意外發現沒有任何飯菜香。
以往她怕他突然醒來肚子餓,一定會在電鍋里放置飯菜保溫,可今日的電鍋內跟書店一樣空蕩,連顆飯粒也沒有,他就覺得怪了。
起居室和室桌上的手機閃著提示紅燈,他拿起,是董珈翼發的訊息,告知她帶妹妹去新住屋處,晚點回來。
發信時間是中午十一點五十二分,現在都已經下午三點了,該不會兩姊妹正開心的聊著天吧?
他轉換畫面到通話記錄,那里幾乎只有與董珈翼的來電訊息,他點選,按下通話鍵。
鈴聲響了很久,響得他快不耐煩了,肚子餓得快驅動火山爆發,這才有人接起。
「喂?」董珈翼的聲音傳來,有些微弱,像是刻意壓抑的嗓音。
「你還跟你妹妹在那邊嗎?」
董珈翼咬了下唇才模稜兩可的應了聲。
「我肚子好餓,你沒有留飯給我。」他帶著撒嬌意味的抗議。
「那個……」
「嗯?」
「你先出去買飯吃吧。」
「喔。」他很落寞的應聲。
有了妹妹就把男友忘了,嗚嗚嗚……
「然後再找新店員。」
「什麼?」
「我決定回家了,所以你先請柳嬸幫你煮飯吧。不好意思,先這樣。」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受不住哭了出來,讓他發現端倪,壓抑情緒的她語氣顯得平板,像背稿的機器人。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怎麼听起來像是要跟他斷絕關系?
「我的行李你可以都扔掉。」怕觸景傷情,怕被他盤問無法守住秘密,她也只能這麼做了。
「你的意思是把我扔掉嗎?」徐恩叡語氣一改為嚴厲。
董珈翼用力咬緊下唇,才能不使嗚咽聲泄漏。
「抱歉。」怕說太多會泄漏情緒,她慌忙掛斷電話。
「董珈翼?喂?喂?」他惱怒的再撥了通過去。
鈴聲再起,董珈翼心慌意亂的瞪著發亮的螢幕好一會兒,最後毅然決然關機了。
「對不起!」她雙手握著手機,額頭貼在機體邊緣痛哭失聲,「我不能拖累你,不想讓你誤會我對你有所企圖……對不起……」
徐恩叡連撥了數通,都直接進入語音信箱,顯見董珈翼狠心的關機了。
他火大的踢翻腳下的抱枕,一顆一顆踢得老遠,再撿回來繼續踢,一邊踢一邊怒吼著不爽,直到踢累了,方才一**坐下,兩手環胸,生著悶氣。
「肚子餓無法思考!」腦子空白了好幾秒,他才赫然發現這個現實。
徐恩叡穿上外套,走到兩個街口外的咖啡店叫了一份漢堡套餐,跟讓頭腦清醒的咖啡,直到吃飽喝足了,小骯脹得圓圓,他才有辦法冷靜的思索起來。
他抽出餐巾紙,跟服務生要了支筆,在餐巾紙上寫出一項項可疑之處。
「她要跟我分手,她突然回家,昨日妹妹突然出現……」身為推理小說家的他將這兩天發生的與董珈翼有關的事情一一條列,最後下了定論。「她被脅迫了。」
他將筆甩到對面的沙發上。
昨日她與他翻雲覆雨兩次,還一起睡在同張床上,今日一起床就翻臉不認人,實在說不過去。
那個妹妹一定是個癥結點,她表面說離家出走,也許是父母派來的說客,欺騙董珈翼的感情,取得信任,再求她回家。
說不定妹妹一看到她,就拿出預藏的刀子,逼迫她一定要回家,否則就同歸于盡。
搞不好妹妹下了迷藥。
說不定出現的不僅是妹妹,而是全家人都出現了,包括可當她爸爸的逼婚者。
她一定不是真心分手,「分手」兩字是暗語,真正的意思是叫他去救她。
這個時候,她背後說不定頂著一把槍。
「我一定會去救你的!」他霍然起身,拍桌大喊。
其他客人側目望著不曉得在激動什麼的徐恩叡。
徐恩叡丟下費用,架起手刀,直沖回家。
「許伯!」他朝著隔壁棟的二樓大喊。
沒一會兒,二樓的窗戶開了。
「什麼事啊?」正在喝茶嗑瓜子,自己跟自己下圍棋的許伯手上還拿著本圍棋書。
「去幫我調查董珈翼!」
董珈翼答應張克彥的求婚了。
張克彥心中大樂,豪邁的說︰「只要我們結為夫婦,你爸的欠款統統不用還,我還會送他們信義區豪宅一棟,等你小弟國中畢業就送他出國去留學,學費我全付。」
「太好了!」董珈翼的弟弟,今年十四歲的董珈望開心的跳躍大喊,還不忘嘴甜的對張克彥道,「謝謝姊夫。」
董珈望早想在國中畢業時出國留學,可是因為家里經濟關系沒那麼優渥,父母只答應讓他出國上大學,讓任性的董珈望心中十分不滿,現在有了個有錢的姊夫,他就可以心想事成啦,才不管姊姊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嫁。
過去這一個月來,因為董珈翼離家出走,家里受到很多非議,早讓他對姊姊心生許多不滿,現在可解套啦,還有好日子可過,爽呆了。
董珈望這一聲「姊夫」,可讓張克彥樂歪了。
「姊夫照顧弟弟,是應該的。」張克彥哈哈大笑。
「姊,你運氣真好,嫁給一個有錢人,現在我們家根本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董珈望一臉諂媚。
听到董珈望的形容,董珈芯恨恨的瞪了小弟一眼。
「妹妹也不用擔心,有什麼希望都可以跟姊夫說,姊夫一定會盡力達成你們的希望的。」張克彥繼續賄賂巴結最小的妹妹。
排行老三的董珈柚才想開口,董珈芯一個威脅的眼神,就讓她嚇得連忙將嘴巴閉上。
「珈芯,你想要什麼也可以盡避說,不用客氣的。」張克彥知道董珈芯討厭他,故也想使出賄賂這招。
「我永遠都不會贊成你跟我姊結婚的!」董珈芯雙手握拳,沖著張克彥大吼。
想到她竟然笨笨的被利用,害得姊姊不得不嫁給這個惡心的臭男人,她就恨死父母、恨死張克彥,更恨死愚蠢的自己。
「珈芯!」一旁已經出院,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董父生氣的罵女兒,「不要沒大沒小的。」
「你們利用我,我恨你們!」董珈芯哭著跑入三個女兒共享的房間。
「不好意思,管教不周。」董父陪笑道。
一家人的命運還捏在張克彥手里,他不得不低聲下氣。
「不會的,」張克彥不以為意道,「等她明白我對珈翼是真心,她就能諒解了。」
「呵呵……一定會的,一定會的。」董父笑得虛假。
一旁的董珈翼輕聲開口,「那,我爸的借據可以還給我們了嗎?」
「當然可以啊,」張克彥伸手拉著她的手,合在掌心里輕拍,「等到我們一起去登記那天,我會把它當結婚禮物送給你。」
大事都尚未底定,他怎麼可能把籌碼先送回去?
果然是老狐狸。
董珈翼低頭看著被握的小手,隱忍住想抽回的沖動,暗暗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告訴自己要忍耐,如果連被握手都無法忍耐,那更後面的夫妻義務要怎麼辦?
「算好了,算好了。」董母從外頭進來,喳喳呼呼的喊著,「已經把合適的好日子挑出來了。」
「喔?」張克彥回身,「什麼時候?」
為怕夜長夢多,張克彥叮囑董母先找一個最近的好日子讓兩人去辦理結婚登記,至于婚禮慢慢來沒關系。
「下個月一號。」董母看著紅紙笑道。
「下個月一號?」董珈翼算了下時間,「那不就只剩下十天了?」
十天後她就得正式成為張克彥的妻子了嗎?
「對啊,早點成婚早點安心嘛。」董母微笑望著女兒。
她曉得女兒外頭有男朋友,誰也沒準她會不哪天突然改變主意,又離家出走跟男朋友私奔了。
她的心髒禁不起再一次的驚嚇呀。
「會不會太早了?下一個好日子是什麼時候呢?」董珈翼急問。
「你不想早點把借據拿回去嗎?」張克彥望著她的笑容帶了些許的脅迫。
聞言,董珈翼想再爭取一些自由時間的想法像被大石壓頂的小草,沒有任何抗衡的力道。
沒把借據拿回來,誰也無法心安,董家人肩膀上的壓力就無法消失,而唯一能改變這個困境的只能靠她一人。
「也是。」董珈翼頹然低下頭。
十天後,他們家的債務就解套,家人就自由了,而她,則將進入牢籠里,一輩子都出不去。
一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