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其軒哥終究要娶朱維安了!
大約再過一周,車子發表上市他們就會正式結婚,這一切是文定前就說好的。
盡避在其軒哥的身邊是那麼溫暖幸福,幾乎教人沉溺其中,甜得化不開,但是她還是得面對現實,她比誰都清楚,他喜歡的人不是自己,他眼底的愛意也不是為她釋放。
不能再拖了,于是當晚,她傳了訊息給朱維安——
「維安,你的婚期快到了,無論如何,我不能代替你結婚,我們必須換回來,希望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朱維安那頭顯示訊息已讀,但並沒有回應。
不管了,交換靈魂的時間已經夠久了,該是面對問題的時候了。
她先前一拿到油燈就許願,但仍然沒有回應,她試了好多天,最後終于想到自己當時還有搓搓油燈的動作,梁以淳坐在床上,將油燈抱在懷里,抽出一張面紙,拭了拭神燈,虔誠的說︰「神燈啊神燈,請讓我回到自己的身體,做回梁以淳吧!」
跟之前一樣,神燈沒有反應,于是她躺回床上,想著也許睡一覺,隔天醒來就會像當時那樣,什麼都不一樣了。
她應該在巴黎,她必須回到原來的位置,完成學業,而其軒哥把她當未婚妻時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將成為回憶……
偏偏,隔天她一醒來,什麼都沒有改變,她依然穿著昨晚的睡衣,天花板依舊沒變,家具全是象牙白,房間一樣是尉家的客房。
太奇怪了,為什麼沒變?
她不信,再拿起油燈,找了另一塊紅布拭了拭,又搓了搓,對神燈講話,「拜托!神燈啊神燈,讓我換回來好嗎?其軒哥愛的是朱維安,我不能佔著朱維安的身體去貪圖幸福啊,求求你……」
還是什麼都沒改變。
奇怪了,第一次拭神燈時明明就有靈驗,怎麼這次卻沒效呢?
不管她說什麼,神跡沒再次降臨。
她無力的將油燈擱在化妝台上,手機突然發出一陣鈴聲。
她看了一下手機,是朱維安傳LINE過來,她打開讀取朱維安的訊息——
「我昨晚想了一夜,我想回台北了。」
「你想清楚了是嗎?」梁以淳旋即撥電話過去。
「嗯,雖然在巴黎很自由,可是婚期快到了,我們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應該是把一切都說清楚的時候了。」
听到婚期快到了,朱維安的語氣似乎也很著急,不若之前那麼率性興奮了。
「你男朋友也希望你可以換回來嗎?」
「嗯,他贊同我的想法,這段時間我們過得很快樂,但也很消極,我覺得他如果愛我,行動應該要積極,該坦誠的面對一切,告訴我爸他愛我的決心。」朱維安也希望可以藉此激發他的動力。
「那很好。」梁以淳點頭,看來朱維安似乎已經看清了事實,希望在婚禮發生前能夠換回靈魂。可她卻無法積極振作起來,因為其軒哥愛的人不是她。
但不管如何,他們三個人確實需要好好的面對問題,打開心結才行。
「維安,我也認同你的想法,但……」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怎麼了嗎?你也該面對這一切,告訴其軒你心里的想法,不是嗎?」
「是,我早有這種打算。」偏偏她找不到方法可以換回來,她也講不出口。
「我下個禮拜就回去了。」
「好,那等你回國,我們就交換回來吧!」算一算她還有幾天的緩沖期,得趕快找出換回靈魂的方法。
上天給了她們機會交換靈魂,或許是要她們在感情世界里尋找幸福的可能,但不管靈魂交換與否,她都注定是要擁抱孤獨的。
「好,等我回來吧!」朱維安答應。
接下來幾天,梁以淳特地請假,試過各種方法,每天搓搓神燈,和它溝通講心事,卻還是無法將靈魂交換回來。
急死人了!那人不是說了心誠則靈嗎?
好不容易神燈拿了回來,卻找不到方法可以換回去,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梁以淳沒辦法,只好先整理朱維安留在尉家的東西,再做打算。
「鏗——」
她坐在床沿,突然听見房門外發出瓷器碎裂的巨響。
發生什麼事了?
她趕緊起身,循著聲響來到尉爸的書房,看見陳嫂獨自一人站在一堆碎片前,神色惶恐。
這個時間尉爸不在,其軒哥去上班,管家和司機也出去了,所有人都不在。
「陳嫂,怎麼了?」梁以淳關心的上前問道。
陳嫂轉頭看著她,表情慌亂,不知所措的說︰「維安小姐,我、我剛剛在打掃,掃把不小心勾到了立在角落的花瓶……該怎麼辦?這可是老爺最愛的古董收藏啊!」
梁以淳蹲,撿起碎片,研究著上頭的圖案,認出了它是尉其軒曾經說過的秘密。「這是青花瓷……」
「是啊!听說這青花瓷是清朝康熙年間的,至少也值上百萬吧。」陳嫂愁眉苦臉,聲音哽咽,全身顫抖的蹲下來看著地上的碎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僵在原地。
「不要擔心,你快把這些碎片掃一掃,我來幫你想辦法。」梁以淳丟下碎片說。
「怎麼想辦法啊?維安小姐,這古董很稀有,就算有錢也買不回來,而且我根本沒有錢可以買,我要做多久才能抵上這古董的價格……」陳嫂說到這里,哭得傷心欲絕,擔心要被老爺辭退了。
「別難過,陳嫂。」見她這把年紀還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嗚咽,梁以淳心生不忍。
「我真的沒有臉面對老爺,要是他追究起來可怎麼辦……」
見陳嫂自責愧疚,觸動了她的惻隱之心,心疼的開口勸陳嫂。「陳嫂,這東西不值錢的。」
「什麼?」陳嫂不解的看著她,停止哭泣。
「你听我說,這是贗品。」
「贗品?!你是說仿古董的假瓷器嗎?」陳嫂驚訝的睜大眼楮。
「是啊。」梁以淳安慰陳嫂,為她揩去臉上的淚。
「你怎麼會知道?」
「是其軒哥告訴我的。」
「其軒少爺嗎?他怎麼會告訴你這些?」陳嫂好奇的追問。
「其實這……這是他找人搬來的贗品,真品早就被他打破了。」梁以淳在心中跟其軒哥道歉,為了安撫無辜的陳嫂,她只好說出他的秘密。
陳嫂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說的……跟少爺一模一樣。」
「什麼?」梁以淳一時不解陳嫂的意思。
「少爺!」陳嫂抬眸叫著。
梁以淳一回頭,看見尉其軒就立在門口,黑眸滿布疑惑的望著她,她一驚,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其軒……」
「你怎麼知道我的秘密?」尉其軒一進門便盯著她問。
「少爺,我已經照你說的打破了花瓶……」陳嫂趕緊招認,轉而向她低頭道歉。「對不起,維安小姐。」
「陳嫂,你先出去吧。」尉其軒要她離開。
「是。」
陳嫂立刻听命的走了出去,書房里只剩尉其軒和梁以淳。
梁以淳楞看著他,原來陳嫂打破花瓶,是他故意誘她說出秘密而導的一出戲。
他究竟發現了什麼?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記得,這個秘密只告訴過一個人,你怎麼會知道?」尉其軒走向她。
「我……」梁以淳語塞。
「我相信知道我秘密的人,絕不會輕易說出口,除非是遇到這種非常狀況,因為她的心太善良了。」尉其軒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他的懷疑果然沒錯,她就是以淳!而他現在更期待她告訴他真相。
「我……」他一步步的逼近,使她不得不向後退,直到背部抵住一道牆。「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躲在朱維安的身體里?」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面對他呢?「你到底要用這種方法混淆我多久?你是故意在折磨我嗎?」
尉其軒的眼底燃著兩簇痛苦火焰,對她低咆著。
梁以淳感覺到尉其軒的氣憤痛苦,他不曾這樣過,他仿佛在氣她佔據了朱維安的身體,讓他產生了某種困擾。
可是,她真的沒想到會變這樣……
「你明明是朱維安,但我跟你相處,看到的都是以淳的影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告訴我一切。」他急切的想知道真相。
梁以淳看著他。好吧,既然他都能感覺到她不是他的未婚妻,那麼她又何必繼續隱藏自己呢!
她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
「是,沒錯,我是梁以淳!我躲在朱維安的身體里,假裝我是朱維安,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你的寵愛,我眷戀這樣短暫的幸福,以為這樣就可以美夢成真了,可是到後來才發現我錯得離譜……」
她實在夠愚蠢是吧?
說到底,觀察力敏銳的其軒哥早認出了她,他根本不希望她來當電燈泡,干擾他和朱維安的戀愛進行曲。
雖然猜到了這事,但尉其軒听到她親口證實,還是難掩驚訝,「為什麼會這樣?」
「我的靈魂跑到朱維安的身體了。」
「是因為那盞油燈嗎?」想起她來向他要油燈的事,他馬上聯想到兩者的關連。
「對,就在我去巴黎的前一天。」
尉其軒思索了一下,「所以跟我訂婚的人是……」
「是我,梁以淳。」她勇于承認。
尉其軒百思不解,但他無法再追究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只能問︰「你們還可以換回來嗎?」
「當然,我會如你所願的。」梁以淳點點頭,心中滲出一絲絲苦意,她理解他的想法,畢竟他和朱維安的婚期已經到了,再如何眷戀不舍,她的靈魂也不能佔著朱維安的身體不放。
尉其軒還想說什麼,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不一會兒,陳嫂走進來。
「對不起,少爺,老爺來電話,他說新車發表會開始了,大家都在等你,請你盡快去公司一趟。」
「好,我知道了。」尉其軒只好緩下眼前的事,握住了她的手,對她說著。
「我先去處理公事,晚上我再和你談這些事,等我回來。」
說完,尉其軒如風般消失了,只有她孤單的留在書房里。
如果可以,她會在他們結婚之前把靈魂交換回來,這樣一來,她就不必徘徊在尉其軒和痛苦之間了。
轉身,她想回臥房,瞥見他桌上有一瓶精油,腦中突然想起商人說過的話——
心誠則靈,模模它、使用它,只要讓它感受你的誠意,啟動它的靈性,它就會實現你的願望。記得實現願望後,要再把神燈傳給別人,這樣你就會獲得幸福的。
模模它,使用它……
對了!第一次是「模模它」,接下來是要「使用它」的意思。
她抓起那瓶精油,去找來打火機,再度回到臥房,拿出油燈,在里頭倒了些精油,並擦著打火機,點燃了中間燈芯,此時油燈已經燃起火光。
她雙手合十,閉著眼楮,虔誠地對溫暖的火光說話——
「神燈啊神燈,請讓我的靈魂回到梁以淳的身體里,我想做回自己,請幫幫我。」
神燈如同賦予了生命般,四周突然變得一片白亮,梁以淳可以感覺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向自己襲來,她的頭部突然一陣暈眩,全身無力,無法思考,就這樣倒在床上,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