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日,梁以淳來到美甲店找盧映佳。
「他說他愛上你了」盧映佳听見梁以淳的話後,驚訝的重復一次。
「是啊。」她心中交錯著復雜的矛盾,听到其軒哥說出這句話,她到底是該喜悅,還是該難過?
「那你怎麼回應?」
「我推開他,跑去沖澡了。」
「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就是梁以淳?你暗戀他那麼久,不就是在等這天嗎?」盧映佳哇哇叫,替她覺得可惜。
「我也希望其軒哥這句示愛的話是對我本人說,偏偏我現在是朱維安。」一種淒楚的感覺涌入她的心房。
之前,她非常向往當他的妻子,對婚姻充滿美麗的憧憬,可是當她感覺到其軒哥已經投入對朱維安的愛時,她才發現自己成了被遺忘的局外人。
雖然那一刻她陷入甜蜜的暈眩之中,可暈眩後,她清楚他吻的人是朱維安,他告白的對象是朱維安,不是她梁以淳!
「你應該讓他知道你的軀體是朱維安,靈魂已經是梁以淳……」盧映佳還是不放棄的說服。
「說了這些有用嗎?他抱的人是朱維安,愛的是他的未婚妻啊!」她的語氣像泄了氣的皮球。
「你確定尉其軒真的愛朱維安嗎?」
「是其軒哥親口說的。」事實已經那麼明顯。
「別忘了他和朱家聯姻,也有著身不由己的理由,他訂了婚,也是騎虎難下了。」
「其軒哥不是那種口是心非的人,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她了解他的為人,他不是輕易說愛的男人,那麼多年來,他沒有固定的情人,也從來沒有听他對哪個女人說「我愛你」。
現在,他堂而皇之地說出口,她卻像被槍擊中一樣,不支倒地,徹底的毀滅她心中的美麗向往。
「也許就是因為要接任尉氏汽車的責任感,使他有了說愛的理由。」
她虛弱一笑,「映佳,別再安慰我了。」
「只要他還沒有和朱維安結婚,你都不可以放棄。」
「再給我一點時間調適一下吧。」梁以淳點點頭。
暗戀,是一種既美麗又痛苦的感受,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擺月兌這種雙重折磨,但如果可以,她現在就不會承受這種苦痛了。
同一時間,尉其軒也和張修威約在夜店里喝酒,和好友傾吐心聲,聊聊彼此近況。
當听完了尉其軒的話後,張修威不置可否的笑著。「你是說,你覺得朱維安跟小淳很像?你騙我沒看過朱維安嗎?」
他去過訂婚宴,見過朱維安本人,她們根本長得不像。
一個是驕傲亮眼的公主,一個是溫婉清秀的佳人,他張修威可是閱人無數的把妹達人,怎麼會判斷不出女人的差別呢?
「我當然知道你的眼力,但你所看到的只是外表,我說的是她的習慣、言行或是眼神所散發出來的內在性格,那是相處後才能辨認出來的。」尉其軒進一步解釋。
「是嗎?朱小姐受到什麼打擊了?」
「訂婚以後,維安的個性大轉變,很多習慣和以淳很相像,不,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沒錯。」他提到了幾天來相處的景況,發現很多不對勁。
張修威搖了搖玻璃杯,笑著道︰「我看八成是你因為太想念小淳而產生了幻覺。」
「就算我想念她,也絕對沒有幻覺,她來上班的第一天,就說戴家豪。」
「真的?這確實是小淳的招牌用語,別人學不來的。」張修威收起笑容,撫頷沉思,「對了,那去巴黎的小淳呢,有沒有跟你連絡上?」
「有,昨晚有打電話給我。」
「她怎麼說,有沒有大舌頭?」
「沒有,她只說到巴黎了,一切安好沒有事,不用擔心她,雖然她的聲音是以淳,但我卻感覺她就像是一個陌生人。」語氣沒有一點溫度,平淡疏離得很。「她以前會叫我其軒哥的。」
「這樣確實有蹊蹺,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你訂婚,她才表現得很淡漠。」
「以淳不是那樣的人。我了解她的為人,她不是那種驕恣的女孩,相對的,就算維安身上灑的是象征朱維安的玫瑰香水,但是我所感受到的她卻是以淳的味道……」
「如果你那麼篤定,為何不直接找朱維安測試看看呢,看她怎麼說?」張修威認為有必要把脆異的事情查清楚。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不會直接找她問。」尉其軒舉杯,飲下一口洋酒,同意好友的說法。
在他心中愈加確定自己的感情傾向時,他越需要厘清真相才行。
兩周後,梁以淳已經和研發部同仁確認了車殼的外型和車款的顏色。
她將電腦上模擬好的車款顏色交給部門主管看,除了基本色時尚墨、優雅白,還多了魔幻紫、沉穩綠,還有一款貴氣金。
「這些顏色考慮到大眾喜好,如果要進軍大陸,貴氣金也是不錯的選擇。」
「很好,我們的樣本車就采用魔幻紫和貴氣金,如果評價不錯,就可以大量生產了。」
「好。」
梁以淳很開心可以投入先進車款的設計中,因為這個車系是其軒哥進公司以來,排除萬難、投入大量資金和人力技術所研發的,也是他進軍市場成功與否的代表作,所以她更用心鑽研市場的需求性。
「我喜歡紫色,很久沒看過車款出現紫色了。」褚泰青看見顏色,笑了起來。
「紫色很浪漫,感覺這部車融合了喜悅和浪漫的愛情,維安和總經理快結婚了吧?」同事們紛紛打探著。
「還沒有呢!」梁以淳輕笑的搖頭。
「總經理和維安真是登對,等這部車上市,你們就結婚慶祝吧!」段宇盟說著。
「現在車子已經進入組裝的階段,只要一發表,結婚的鐘聲就該敲響了。」
大家起哄著,梁以淳只是笑,不知該如何回應充滿期待的同事們。
在大家眼中,他們是恩愛幸福的伴侶,但她該代替朱維安和其軒哥結婚嗎?
此時,窗外的冷風襲來,她無措的兩手交握,右手不經意踫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冰冰涼涼的觸感提醒了她,其軒哥心中所愛的另有其人。
原本她心中所有的喜悅、期待、幸福和希望,都在瞬間被失落和傷心所淹沒了。
她輕聲說想上洗手間便轉身離開,逃離了那些祝福她的同事。
下班後回到尉家,她第一件事是去找陳嫂。
「陳嫂,請問你有見過一樣東西嗎?」
「維安小姐指的是什麼?」陳嫂模不著頭緒的問。
「一盞油燈。」她形容了油燈的樣子。
「油燈?!」陳嫂思索了下,眉心微皺,「我沒有看過,是維安小姐的嗎?」
「不,是以淳的,她要我幫她找。」梁以淳隨便找了個理由。
「如果是這樣,你倒可以問問少爺。」陳嫂建議著。
「為什麼要問其軒?」梁以淳好奇的說。
「以淳小姐出國後,少爺曾經去以淳小姐房間好幾次,他可能把它收起來了也說不定,我們少爺會幫她保管好東西的,尤其他喜歡老東西。」陳嫂笑了笑。
「好,謝謝你陳嫂。」梁以淳點點頭。
她決定去其軒哥的書房找回她的油燈。
今天,其軒哥跟客戶去吃飯應酬了,他應該不會太早回家。
梁以淳上了二樓,悄然進入尉其軒的書房,她在他平常擺設古董和書本的櫃子上尋找,卻找不到油燈,她只好拉開書櫃下面的抽屜,一一翻找著。
突然她听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一步步的,由遠而近的朝書房走來。
她趕緊收拾好一切,關上抽屜,起身。
在這同時門被打開,尉其軒走了進來。「維安?你怎麼會在這里?」
「喔,我很無聊,听陳嫂說你喜歡老東西,想欣賞你的收藏,可以嗎?」
「有何不可?」尉其軒點點頭。「結婚後我的收藏就是你的。」
梁以淳一笑,「對了,今天你不是去應酬嗎,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梁以淳好奇的看著他。
「客戶突然有事,所以取消了。」
「原來是這樣。」
「重要的是家里有你,我想你,所以趕著回家。」尉其軒的眼中蘊含情意。
她臉紅的看著他。
其軒哥不像會講甜言蜜語的人,怎麼現在對她說這種甜蜜的情話?想著他可能對未婚妻有著編織幸福家庭的憧憬,她心中的甜蜜瞬間發酵成醋意,酸不溜丟的,非常不是滋味。
「你太肉麻了吧,不怕我起雞皮疙瘩嗎?」她吐著舌頭。
尉其軒薄唇輕揚,欣賞著她像是不平又俏皮的表情。「這里只有我們兩人,有誰能听到呢?」
一看到他含情脈脈的黑眸,她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
尉其軒牽著她的手,來到牆角邊一個紫檀木的櫃子,那也是個老古董,里頭有字畫、花瓶,還有她送給他的細嘴咖啡壺,以前他會一一為她介紹年代和字畫上的詩的意境。
他從櫃子的最里層拿出那盞油燈,她立刻急急說著。「這油燈可以給我嗎?」
「你要這個油燈做什麼?」尉其軒好奇的看著她。
他記得剛認識朱維安,帶她來書房時,她對這些老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
「呃……天方夜譚的故事不是說了,油燈可以許願。」
她笑著說,一只手已經伸出去握住了油燈,眼中滿是懇切的祈求。尉其軒卻緊緊握住了油燈的手把,兩人的力量相互抗衡著,誰也不肯讓誰。
「這是以淳的東西,我不能隨便交給你。」尉其軒好奇她為什麼想要回這個。
真麻煩!梁以淳兩眉擠在一起。這時候她要是梁以淳多好,就可以光明正大要回屬于她的東西。
「但是你放在這里,就表示是你的收藏,你剛不是說了,你的收藏就是我的嗎?怎麼現在又分你和我了。」
「嗯,我說過結了婚才算數,我們現在還沒結婚。」他的眼神促狹的看著她。
「結婚?!」她不悅的嘟起嘴。他就那麼期待和維安結婚嗎?
「結了婚,所有的東西就可以不分你我了。」
「小氣巴拉的,那借我幾天總可以吧。」
「好吧,借你。」他松了手,就怕把油燈給弄壞了。
終于到手了!
就在梁以淳高興油燈又回到手上之際,腰部卻被一股溫柔的力量牢牢圈住,她回過神,這才發現他已不知不覺來到她的身後,攬住了她。
她側頭,他的頭低下,唇移上了她的耳邊廝磨著。「請小心,不要弄壞了,我是從以淳的房里拿來保管的。」
「喔……」她一怔,她的背就這樣依偎在他寬厚的懷里,無法克制的甜蜜感已佔據了她的心,他的話語酥酥麻麻的從耳朵進入腦門、神經,傳入四肢百骸之中……
非常不妙!她越來越難擺月兌其軒哥深情的目光,越來越眷戀他的寵愛,身體不由自主的被他的魅力所操控,她快要失去主宰靈魂的力量了。
他低頭,嗅聞著她的頭發,那是他最熟悉的發香,沿著頸子而下,是她專屬的花香沐浴乳,汲取這些熟悉的香氣仿佛可以填補他見不著以淳的遺憾。
「其軒,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嗎?」她問著。
「不好嗎?」
「你真的愛我嗎?」
尉其軒將埋在她發間的頭抬起來,陷入思考。
「你是因為公司的利益而和我結婚,還是因為真的愛朱維安?」想起了映佳的話,她刻意強調「朱維安」三個字。
尉其軒松開了握在她腰間的手,扳住她的肩膀,使她面對著他。「我也想知道你真正的心意,你想和我結婚嗎?」
「為什麼這樣問我?」她疑惑的看著他。
「你不尋常,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朱維安。」尉其軒也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我不像朱維安,那我像誰?」梁以淳驚訝的望著他。
她的外表明明是朱維安,他是從哪里發現不對的?
她想進一步問,他卻快她一步說話。「你為什麼要讓我陷入混亂之中?」
她一驚,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她很想告訴眼中盛滿愛意的他,她就是以淳,她就是那個暗戀他好久的笨以淳,但是她又害怕听到他親口說,他想結婚的對象不是她,而是朱維安。
「對不起!」她努力的掙月兌他,拿著油燈逃開了。
尉其軒疑惑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她還是不肯告訴他,不願向他透露她隱藏的秘密……
她越是這樣閃躲,他心里越是覺得不對勁。
這些日子以來,他和維安頻繁相處,不知不覺投入深濃愛意,然而仔細想想,若不是因為明顯感受到以淳的存在,他又怎麼會不由自主的投入感情?如今,情感的堆迭和渴望已經使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感覺,心中出現了強烈的聲音——
他絕不能和朱維安聯姻。
因為他愛的是以淳,他必須坦誠面對自己的心。
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弄清楚現在的朱維安為何會變得那麼像以淳,而她心中又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