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華燈初上,東區的酒吧正熱鬧非凡,高消費的空間里,有著一張張囂張的笑臉,以及充滿性暗示的肢體舞姿。
在這一百多坪深色空間的最底端,一間二十多坪的VIP室里,閑散的坐著四位個性、風格迥異的男人。
他們有的是工作伙伴,有的則是來這里才認識的朋友,一起飲酒,切磋、較勁彼此最愛的重機快感。
「燁安,上次騎重機,你輸給王皇風,今晚約你出來,就是要『了結』那件事。」石武衛五官深刻,留著小平頭,身形魁梧,舒服的靠在經典款英式沙發上,露出感興趣的微笑。
長像比女人還美的饒燁安,熱愛跟車子有關的任何活動,包括賽車和重機,如果有人敢當面稱贊他美,就會嘗到陽剛拳頭所帶來的痛哭流涕的滋味。
「武衛,那次比賽不算,燁安是為了閃一個不長眼的女……」唐慎謀微微挑起眉頭,不疾不徐的開口,為身旁的好友叫屈。
被稱作燁安的冷傲男人輕松一哂,不著痕跡的用眼神示意好友別多話,端起酒杯,淺嘗一口,輕聲的說︰「可以。」
他,饒燁安,不是會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的男人。
唐慎謀側過臉,半斂著眼,眸光快速飄向另外兩個男人,示意好友饒燁安別跟他們認真這件事。
「不愧是知名的產品設計師,重承諾,有肩膀。」一身雅痞裝扮,身形高瘦的王皇風,撇嘴一笑,眼中滿是激賞。
「要不要包機到香港去大吃一頓,順便把你前一陣子認識的那些名模約出來同樂?」石武衛興奮的提議。
王皇風垂眸,思忖了一會兒,搖搖頭,「不好,燁安多得是錢,弄架私人飛機來,請吃幾頓不痛不癢的飯,太便宜他了。」
唐慎謀眉頭一皺,認為是自己硬拉饒燁安騎重機當消遣,才搞出今天這種局面,張開嘴,打算出聲制止。
王皇風精銳的眸光一閃,似乎想到什麼好點子,搶先一步揚聲,「燁安什麼都不缺,這點小懲罰對他來說太過不痛不癢,要玩,就應該來點刺激的。」
「請說。」饒燁安看了王皇風一眼,扯動嘴角。
他向來不怕挑戰,越古怪的要求,越求之不得。
靠著這一點自信,他在創意產品業界闖出不小的名號,平均每個月都有一間外國雜志社競相專訪他。
「在這間酒吧里,隨機挑一個女人,邀她發生一夜。」王皇風嘴角一撇,邪肆魅惑的笑容引來落地玻璃門外眾多人的注目。
唐慎謀輕松的笑了。「皇風,這簡單。」修長的手指往外面隨意一指,「有沒有看到那位在舞池中,身邊圍了一圈蒼蠅的美麗佳人?她叫做Ivy,是台灣半導體大老的寶貝孫女,前幾天才剛『暗示』過燁安,想約他到她家,跟他『進一步』認識。」
魁梧男石武衛懶洋洋的目光飄向舞池,的確看到一名身穿紅色露肩小禮服的女人,正努力揮霍她的美麗與青春。
「抱歉,我剛剛說『隨機』的意思是由我來挑。」王皇風嘴里說著抱歉,眼底卻閃著捉弄的戲謔光芒。
顯然他已經看好獵物,就等饒燁安履行承諾。
「哪一位?」唐慎謀原本想替饒燁安叫屈,不過嗅出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雙眼一亮,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變得比饒燁安本人還感興趣。
王皇風迅速看了一眼吧台邊的女人,其余三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臉上同時閃過一抹詭異的表情。
石武衛率先爆笑出來,對著王皇風豎起大拇指,稱贊道︰「皇風,干得好!」
唐慎謀露齒一笑,搖搖頭。雖然這有損朋友之間的道義,但他真的還滿期待看見燁安在女人的面前吃癟的模樣。「看來有人怕你平常吃得太過『辛辣』,好心要你偶爾吃點無害的小點心,清清腸胃。」
饒燁安犀利的視線先淡淡的掃過笑得東倒西歪的友人們,再看向那個穿著白色帽T、藍色牛仔褲的女人,正好將她被幾個喝得半醉的男人纏住的模樣盡收眼底。
她不是來酒吧找樂子的,而這就是她被他們挑中的主要原因。
「要換個對象嗎?」王皇風瞧見饒燁安微乎其微的皺起眉頭。
「不用。」饒燁安從容的站起身,引來身旁的好友們一陣輕笑,他恍若未聞,眼底盡是小白兔被大野狼們圍剿的畫面。
在他踏出專屬包廂的前一秒,听到唐慎謀順勢涼涼的補上一句令人吐血的調侃──
「祝你一舉擒獲!」
溫如媜快抓狂了!
雖然她姓溫,但個性絕不是像小綿羊一般溫吞吞的。
稍早老是愛混夜店的孫芸佩打電話給她,只說自己在常去的夜店,喝了很多酒,回不了家,拜托她去接她回家,接著,電話居然莫名其妙的被切斷。
孫芸佩幾乎天天上夜店,但打求救電話給她的情況,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如果不是超級緊急的狀況,她應該不會打來。
溫如媜的腦海瞬間閃過一百種可能,想起前一陣子電視新聞報導過一些什麼撿尸體、被下藥等等新聞,渾身一抖,陷入恐慌里。
被掛斷電話後,她急得連身上的衣服都來不及換,抓起桌上扁扁的可憐錢包,沖出租屋處,跳上破舊的輕型機車,義無反顧的發動引擎,直奔好友在閑聊中曾經提過的幾家夜店。
她打算一家家找,同時祈禱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把好友找出來,深怕……去晚了,搞不好就來不及了。
「先生,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請讓開。」溫如媜冷下因為著急而泛著紅光的小臉,皺著眉頭拒絕。
這男的是怎麼搞的?
她才進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剛檢查完這間酒吧,確定沒有她要找的人,轉過身子,正要離開,這男的和他的同伙就出現在她的面前,開始講一些五四三的鬼話。
「讓開?」上前搭訕的男人雙眼迷醉,緊盯著她微喘的誘人唇瓣,輕浮的發出一聲短笑,「我喜歡發怒的小白兔。」
听到醉態畢露的男人這麼說,跟在他身邊的友人們全都曖昧的低笑起來。
「抱歉。」溫如媜依舊小臉緊繃,微側過身子,想盡快離開這個充滿煙、酒、色的是非之地。「我還有事,請你們現在、馬上讓開。」
她忍住怒氣,神情淡定,開始在心里倒數。
如果這幾個臭男人再听不懂人話,就別怪她直接奉送過肩摔,讓他們跟地板來一次親密接觸。
男人們仗著人多勢眾,面面相覷,將她的去路完全堵住,眼看著她眼中的警戒與憤怒越來越濃,不但不怕,反而暢快的婬笑出聲。
「小白兔,別害怕,哥哥會好好疼你的。」
溫如媜感到一陣惡心,全身寒毛直豎,隨著對方逐漸靠近的步伐,一顆心提到喉嚨,小步後退,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頭。
小白兔?
老虎不發威,這群臭男人還真的把她當成好欺負的小兔子?
她氣得渾身發抖,對方卻當她是怕得全身發顫,臉上的訕笑越來越令人想吐,不知道芸佩是不是也遇到相同危險的狀況,否則怎麼會半夜打電話給她,而且講一半就切斷了?
想到這里,她更著急了。
「最後一次警告你們,請讓開。」溫如媜冷眼看著對方逼近,深吸一口氣,打算一鼓作氣給他們來點教訓,然後沖出重圍。
突然,一名猥瑣的男人竟然趁勢上前,抓住她縴細的手腕,紅得像猴子屁|股的臉孔湊到她的面前,仔細打量。「喔!皮膚很好,沒有化妝也這樣水女敕女敕的,不曉得其他地方是不是也一樣?我來檢查一下……」
「你不要太過分!」溫如媜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對方比自己大上兩倍的粗糙手掌死抓著她不放。
她的視線飛快掃了身邊一圈,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沉醉在自己狂亂的世界里,根本不會有人特別注意她這邊的情況。
想到這里,她的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萬一芸佩也遇到這種事,她要怎麼辦?不要說給男人來一記過肩摔,她那雙手恐怕連殺死一只蟑螂都有問題。
「她叫我不要太過分?」帶頭的男人諷刺的笑道。
頓時,其他男人又爆出一陣怪里怪氣的笑聲。
溫如媜眼睜睜看著眼前一群男人惡心的大笑著,全身上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神情更加冷靜。
「別怕,我不會對你怎樣。」喝得有些醉的男人一邊說,寬大的丑臉一邊慢慢的靠近她。
溫如媜渾身一僵,別開臉,避開男人沖天的酒臭氣味,心底又怒又急又氣,提口氣,悄悄的蹲起馬步,使出全身氣力,盤算著要給對方來一記狠狠的過肩摔。
「你不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嗎?」突如其來的,一道威嚴低沉的嗓音響起。
喝得半醉的男人瞬間停下動作,眯起混沌的雙眼,挑釁的望向聲音來源。「你是?」呆愣的打量著出現在眼前的偉岸男人。
饒燁安踩著優雅的步伐,緩緩的接近他們。
舞池中央的美麗女人一見到他,竟忘了跳舞,勾人的媚眼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他。
緊接著,纏在美人身邊的幾個男人也漸漸的停下拼命舞動的身體,順著女人的目光看過去。
頓時,場內大部分的人都在向饒燁安行注目禮。
抓著溫如媜的手腕的男人眨眨眼,看著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饒燁安,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嘴角邊流出來的口水,色迷迷的贊嘆著,「好美的女人……」
美,這個字是饒燁安人生中第一大忌諱。
女人,則是第二大忌諱。
了不起,短短一句話塞進他生平最痛恨的兩個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