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海府上上下下依舊各司其職。
「劉大夫,往這邊請。」喜兒領著京城里最有聲望的大夫,往大公子的廂房走去。
劉大夫是海天麟要喜兒請來專門替李藤兒醫病的,打從喜兒那日午後去替李藤兒梳洗、大少爺氣沖沖地從廂房沖出來後,便再也沒瞧見大少爺進過這間廂房一步。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大少爺對老爺挑選的女子不滿意,沒想到才過幾天,大少爺便說要請劉大夫來醫治李藤兒的啞病。
來到廂房門前,喜兒先敲了敲房門再推門而入。「李姑娘,劉大夫要來替你看診了。」
正望著窗外景色發呆的李藤兒拉回了心神,不明所以地呆看著劉大夫跟隨喜兒進入室內,眼神有絲茫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李姑娘,這位是在京城相當有名望的劉大夫,醫術相當精湛呢!」喜兒邊說邊安撫李藤兒略帶不安的神情,微笑地說︰「而且還是大公子特地要喜兒去請來的,以醫治李姑娘的啞病。」
海天麟特地請大夫醫治她的啞病?!李藤兒被這項認知震得訝然極了。
她以為……以為海天麟對她已經沒了興致,已經不想跟她生孩子了,甚至于討厭她,沒想到他替她請了大夫醫病……
劉大夫盡責地徹底檢查了李藤兒的眼疾,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拿著藥箱離開廂房,任由喜兒帶他前往書房。
見到花錢請他來的海天麟,劉大夫立刻一五一十地報告診視的成果。
「還可以醫治……那好,一切就拜托您了。」海天麟遙遙手中的玉扇,連日來的惡劣情緒因這項消息莫名地一掃而空。
「老夫會盡力醫治好李姑娘的病。」劉大夫欠了欠身子,「若沒事兒的話,老夫先告辭了,明日會再來替李姑娘醫病。」
「喜兒,送劉大夫!」
送走了大夫,海天麟又坐回案桌前閱讀書卷,只是,腦袋里裝下的不是密密麻麻的文辭,而是已擾亂他心神多日的倩影。
讀不進腦袋,他煩躁地將書卷放下,起身在書房里踱步走著。
煩死人哪!那個李藤兒究竟有什麼法力,竟鎮日都在他腦袋里轉來轉去,讓他無法靜下心來好好讀書?
怎麼也想不透的海天麟,干脆不想了,寒著一張臉出了書房,想也不想地朝住著令他終日無法好好做事的人兒、已經多日未曾去過的廂房走去。
來到廂房門前,他毫不猶豫地推開房門,跨步踏入。
听見開門聲響,正在做女紅的李藤兒輕抬螓首,望向房門處,接著便瞪大了雙眼,手邊的動作頓時停住。
「怎麼?看到我來不高興是嗎?」海天麟不悅地開口。
只要一看到她出現抗拒他的神情,他就是會不舒服,就是會想要出口傷害她。
李藤兒呆了呆,立刻起身退離他五大步遠,朝著他福了福身子。
她……她只是沒有想到他還會願意來她這兒,一時反應不過來,才會看傻了眼。
「做什麼離我這麼遠?」海天麟又不爽地開口,高大的身軀跟著坐入椅子,濃眉不悅地瞪著她。
見他不高興的模樣,李藤兒立刻機靈地靠近他,省得他待會又發脾氣。
「不要光是站著,坐下!」他拉著她的手腕,讓她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謝謝您。」她朝他點頭道謝,感激他替她請大夫。
「劉大夫說你的啞病有辦法可以醫好,明日他會來正式替你醫治。」望著她那張有別于以往的紅潤嬌顏,海天麟有些看失神地開口。
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他就是想來看看她,仿佛沒有來瞧瞧她會不安心似的,讓他坐立難安。
近一個月沒來瞧她,看來她在府里似乎適應的還不錯,不像初來時干癟得象個猴子,長了幾兩肉,臉色也紅潤許多,看起來就像朵綻放的杜鵑花,令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被他那雙眼毫不掩飾地直勾勾看著,李藤兒很不自在,扭捏地站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便轉身向往外走去。
「回來。」他拉住她的皓腕,制止她離開,借力使力地將她拉入自己的懷里,令她跌個東倒西歪。
原來盤得整齊的發髻因他的動作而弄掉了幾縷發絲,柔媚地垂落在臉頰旁,整個人更顯嬌媚動人。
海天麟眯起黑眸,他知道她的美讓人無法忽視,要不他也不會第一次見到她就沖動地將她拆穿入月復。
「幾歲了?」他放柔了嗓音,頭一次對一個女人有性以外的興趣。
李藤兒眨了眨眼,愣了愣,才呆呆地比了個十六的手勢。
「家里有些什麼人?」他又問。
李藤兒則沒有反應地呆望著他。
「我倒忘了你是個啞子了。」他失笑地喃喃自語。
‘啞子’兩個字就像利刃一樣刺傷了她的心,她神色黯然地垂下臉蛋。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在乎他是怎麼看待她的。
「想不想識字?」他又問,黑眸精準地攫取到她在听到他問出這句話時,那雙柔美的眼眸散發出的驚喜神采。
李藤兒二話不說地直點頭,欣喜都寫在臉上。
她的心思很單純,也很好猜,就像一張白紙一樣純潔無瑕,需要有人將她的生命填上色彩;而那個人,只會是他!
對他來說,她的存在,已經強烈的足夠讓他注意到她了。
「那好,我們到書房去。」說著,他便牽起她的手走出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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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學會寫的字,是他的名字。
李藤兒還記得,海天麟當時說了這麼一句話——「你只能為我一人綻放。」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也不懂他說這句話是什麼含義,但是能夠識字讓她很開心。
他的‘麟’筆畫很多,讓她花費了好些日子才終于完整地寫出他的名字。
同一時間,劉大夫也積極地治療她的啞病,並向海天麟保證,不出半年她便可以如常人一樣開口說話。
她滿心期待那天的到來,因為她希望能夠以正常的管道與其他人溝通,也不想再與海天麟有任何的不愉快。
畢竟他們好不容易可以和平共處了,她不希望他們之間又變回以前的模樣,那會讓她難受……
窗外傳來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拉回了她飛離的心神,她打起精神,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練習寫字上。
正午了,還有幾個時辰就可以再見到他了……
想起他這陣子對她的溫柔,李藤兒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羞怯的笑容。
「在笑什麼?」
強健的手臂勾起她趴伏在窗邊的身軀,一轉眼,她訝然的眼眸已經對上了他。
她對他笑開了臉蛋,開心的神采全寫在臉上。
「看到我,能令你這麼開心?」海天麟不由自主地朝她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面對她純然天真的笑容,他的胸膛竟感覺到一陣暖和。
她羞澀地點點頭,見他方從外頭回來,俊顏被日光曝曬得熱紅紅的,李藤兒倒了杯水遞給他,並將帕子弄濕替他擦汗。
海天麟無言地接受她溫柔的舉動,輕啜了口甘醇的茶水。「藥喝了嗎?」望著她忙得不亦樂乎的小臉,他輕聲詢問。
李藤兒停下手上的動作,小臉露出些許遲疑的神色,而後才皺起秀麗的眉頭,搖搖腦袋。
那藥苦得很,她才不想喝呢!
海天麟瞪著露出無辜神情的李藤兒一眼,轉身朝後方的奴婢吩咐道︰「去將李姑娘的藥湯端來。」
李藤兒嘟起小嘴,雖不願面對待會必須喝那苦死人的藥湯的事實,但也不敢反抗他的強勢,只好默默地順從他的霸道。
不曉得從何時開始,他已經能從她的面部表情讀出她的喜怒哀樂,更能從一些細微的舉動察覺她的心思。
當她不開心的時候,總會低垂著眼簾,不讓人看穿她的心思,就像現在一樣。
他知道她不喜歡喝藥,可他很想听听她的聲音是怎生的模樣。
從那日他說要教她習字開始,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悄悄地扭轉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怕他,有時幾日沒見到他,還會用行動來訴說她對他的思念。
修長的長指略施了點力道,抬起她小巧的下吧,使她明亮的雙眸與自己對望。
「快些將嗓子醫好……」粗糙的指頭摩挲著她細致的面頰,他的嗓音令她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我迫不及待想听听你的聲音了。」
李藤兒咬咬唇瓣,星眸帶著猶豫的神色,但在他的注視之下,還是接過奴婢捧來的藥湯,一口氣全部喝下!
「你這是在做什麼?很燙呀!」見她莽撞的行徑,海天麟臉色大變,不意外地看到她因被燙著而可憐兮兮猛灌水的模樣。
李藤兒死命地灌著茶水,舌頭熱燙的滋味依然未散,她難過得眼眶都紅了。
「你這傻瓜!來,舌頭伸出來我看看。」海天麟又好氣又憐惜地望著她狼狽的樣子。
李藤兒依言將被燙得麻木的粉舌吐出,上頭異常紅潤的顏色顯示她燙得不輕。
海天麟取出一瓶墨綠色的小瓷瓶,挖出一些藥膏,「這是消腫的藥膏,擦了之後會冰冰涼涼的,你會比較舒服一些。」
李藤兒苦著一張小臉,懊惱地望著海天麟緊張的模樣。
他的指頭和著冰涼的藥膏涂抹她泛紅的粉舌,那粉女敕的觸感令他舍不得收手,直到藥膏都融化在她口腔內了,修長的長指依然沒有抽回。
見海天麟沒有收手的打算,李藤兒悄悄抬眸望他。那雙原本滿是擔憂神色的黑眸,不知何時已經覆蓋上一層異樣的色彩,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嫣紅的臉蛋。
驀地,她的後腦勺被他寬大的手掌捧住,原想停留在她口腔內的長指轉而扣住她的雙頰,英挺的臉龐瞬間貼近她,紅唇也在剎那間被他吞噬。
只是單純的一個接觸,竟讓他在瞬間爆發,看來,他真的是忍太久了。
從那個午後以後,即使他們的關系漸漸好轉,他並沒有馬上要她履行義務,反而一點一滴付出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來融化她的恐懼。
她不再有抗拒的舉動,反而柔順地貼近他,主動響應他的索求。
對她而言,他的擁抱似乎不再含有掠奪的意味,反而溫柔纏綿得令她想沉淪。
他訝異于她的主動響應,這令他心頭一暖,動作也更加輕柔,仿佛她是他這一生中最值得他呵護的寶貝。
吻,越來越深入,男人的唇由女人的唇瓣緩緩往下移,拉開了她的衣襟,趁她意亂情迷時解下了綁在頸後的肚兜細繩。
……
「還記得你得替我生個孩兒吧?」他緩緩地挪動著腰身,黑眸望著她嫣紅的臉蛋開口說道︰「我們之間的契約,你沒忘記吧?」
他拉起她的身子,讓她跨坐在自己的雙腿上,一上一下地動作著。
她張開迷蒙的雙眼,他的提醒就像是一記悶雷打醒她這些日子的美夢。
是的,即使這些日子她過得好幸福,可她終究只是他這一生中短暫的過客,等到她生下孩子,她就得離開他、離開孩子、離開海府……
想到未來必須一個人在沒有他的日子里獨自面對漫漫人生到老,李藤兒不禁悲從中來,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怎麼落淚了?」海天麟撫去滑落的淚珠,柔聲問道。
李藤兒搖搖腦袋,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該如此啊!既然是契約,就該只是單純的交易關系,不該參雜了感情呀!
她怎會……怎會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呢?她不該再繼續做夢,要不她遲早會無法離開他呀!
迷蒙的淚眼望著他英挺的面龐,她深深體會到這男人正主宰著她的世界,然而,一旦契約終了,便是她離去的時候了!
所以……她不能再沉溺于他的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