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小鎮中,他放好行李後,入境隨俗的換上短
袖,海灘褲,以及一雙夾腳拖鞋。
一張俊顏也戴上了墨鏡,他離開飯店,徒步走在觀光步道上。
晚上六點,有不少的攤販陸陸續續的將攤子立在人行步道兩旁,將商品一一擺上。
墨鏡下那雙細長黑眸,則是四處搜尋著曾經熟悉的身影!
嬌小,窈窕,總是喜歡穿著一襲素淡的洋裝,以及那張總是笑起來,臉頰藏著酒窩的女子
他明明告訴自己不是來找前女友的,可是他竟然很無趣的想要搞一場不期而遇。
假裝他不知道她回到老家,假裝不知道她在夜市擺攤,假裝自己不是來找她的,更假裝他其實沒有想過她!
但不管他再怎麼假裝,他的行為卻已經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經歷分手三個月又二十天,他最後還是跑來找她了。
這近四個月的日子,他一直都在等待她的一通電話,哪怕是她打來告訴他,其實這是一場玩笑,那麼他也可以接受,再回到從前,兩人在一起活。
可是,沒有。
她決定分手之後,狠心的辭去台北的工作,也結束所有她的才藝班課程。
平時的她很低調,畢竟她的男友是集團小開,因此就算分手,她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她的去向。
她就這樣默默的離去,默默的想要剪斷兩人該有的交集。
他承認,他曾經去過她常去的手藝商行晃過,晃了半天,沒看到人影。
他也曾經到過她喜歡去的動物園,在門口像個白痴般等了一天,也不曾見過她出現。
他甚至不相信她辭職,在她待過的工作室等了一天,真的不見她的蹤影。
這時候,他才明白,她是真的離開台北了,也離開他的世界。
她不像其他女人,離開之前會留下線索讓他去尋找,她走得干脆、走得干淨。
這麼瀟灑,連他都覺得生氣!但他有什麼資格跟她生氣?好聚好散是他常掛在嘴上的,哪天她要提分手,他也絕對不會為難她,也求她不要為難他。現在可好了,以前說的漂亮話,將他整得七葷八素。天大、地大,他真要找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
不過他太聰明了,知道天性單純的她,最後應該會回到老家去,所以他打听了一下,還真的被他猜中。
如果他找到她,絕對不會說是因為自己放不下她
而是想告訴她︰她這一離開,將他所有的習慣、作息全都擾亂了,就連宋家那邊,他根本就難以處理。
尤其他爺爺下個月的七十大壽,也指定要帶她回來,還想嘗嘗她做的松子糕。
他媽的!她當他的女朋友,當得如此完美做什麼?
現下可好,每個人一見到他,都問他那個完美女友的下落。
他哪知道!
他很想忘記她,可是他的生活早就融入她的存在,她這一走,不管他睜眼、張眼,都彷佛能見到過去的痕跡。這是他從來都不曾戚受過的糾結,如此的窩囊,如此的反復不定。而他是匹好馬,向來也不吃回頭草,為何那株小草美味得教他割舍不下?
不!絕不是因為她的美味,而是他懶得與宋氏宗親交代前因後果,他今天一定要她負責-
她分手的時機太不對了;他要她再假裝他的女友,然後陪他回去參加爺爺的七十大壽。
對!這才是他的目的、他的理由和借口。
于是他不放過每一個攤販,在最後一個角落,終于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正忙碌的將東西一一擺上。
他站在她的身後,墨鏡下的黑眸死命的盯著她的背影,直覺告訴他-就是她。
「喬映芙。」他的唇,不知不覺吐出她的名字。
她忙碌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回過頭一瞧。一瞧,不得了,一股震撼傳達至她的四肢百骸,手上的布織品也因此掉落地上。前男友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前男友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這一句話,是安妙映在早上說的。等哪天妳快要忘了他時,他就像阿飄一樣出現在妳的面前。這一句話也應驗了,前男友就像阿飄一樣,突然出現在她的背後,還喊了她的名字。
「啊!」喬映芙的反應是笨拙,而且吃驚,「你?」
她的手腳幾乎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只能慌忙的拾起掉在地上的物品。
「妳很意外見到我?」宋奎人拿下墨鏡,想要好好看看這離開他三個月又二十天的前女友。
她其實沒有什麼變化,一樣身穿著鵝黃色洋裝,腳穿著女圭女圭鞋,一頭長發束成馬尾,沒有半點狼狽或是失意的模樣。
她,過得很好。他竟然有一種很生氣的情緒在亂竄。他以為她會後悔離開他的身邊,但沒想到她還是保持著他記憶中的印象。她沒有變。
「是滿意外的。」她拾起東西之後,揚起愛笑的唇,「你來度假嗎?」她將東西擺上礙位,然後又背著他,假裝忙碌的翻箱。
「如果我說我是特地來找妳的呢?」他無法假裝不期而遇,干脆單刀直入說出自己的來意。
反正他剛找了借口,來找她是要她一同參加爺爺的七十大壽。
不期而遇?這個理由更好笑,不如找一個具體的事由,還比較能夠掩飾自己的企圖
企圖?他微皺了眉,又壓下不願承認的秘密。
「找我?」她的背脊微微一挺,胸口的心莫名狂跳一拍,「你」
不可能呀!以她對他的熟悉度,他來找她不可能會為了和好。
不,是她想太多了。她嘴角浮起苦笑,最後轉身抬眸望著他,又繼續開口。?是我不小心多拿走家里的一項東西嗎?」她想,也只有這樣的理由,才會讓他查詢她的下落。他一听,心里有些不舒服。難道他在她心目中是如此小氣的男人嗎?
「不是。」他煩躁的回答,最後拿出一根煙,又放在唇上,「我只是想要來告訴妳,下個月是我爺爺的七十大壽,他指名要我帶妳回家。」
她一听,原本的期待似乎有些落空,但還是恢復鎮定,「可是我們分手了,我不好再去你家了。」
雖然宋家的人好不容易接受她這個外來者,但是她總覺得分手了,不應該再去他親戚家打擾。
沒想到她竟然「打槍」他,擺明就是拒絕他,或許他應該模模鼻子掉頭就走。
但他沒有。
「爺還說想再吃妳做的松子糕。」他再一次使出「老人牌」,知道她個性單純善良,應該不會拒絕老人家的要求吧?
她一愣,果然有些遲疑,但最後她道︰「那宋爺爺生日前一天,我再宅配松子糕給你,你再帶回去吧!」
他又被「打槍」第二次,只差沒有倒地,「妳有必要這麼絕情嗎?回去看看我爺爺不好嗎?」
他的指責,令她的心抽痛了一下,甚至令她還有一些委屈。
一我絕情?」她簡直不敢相信這話從他的嘴里說出。她自從當了他的女友,里里外外都盡量做到最完美的表現,還讓反對的聲浪漸漸接受她,他竟然說她絕情?
妙映說得對,前男友都是自私的混賬!
「就當作去看看老人家不好嗎?」他還不知死活,自以為是的說著。
「宋先生。」她的好脾氣因為他的囂張給磨掉了,「請問我和你交往兩年,你來看過我外公、外婆和我媽幾次?」
她拿話堵他,令他結舌,「妳」
好吧!她每次要回鄉,他總是送她到車站,然後送她上火車之後,他便一夜未歸瘋了一晚。
「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告訴你,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努力才得到宋家上上下下的認同嗎?」她一口氣有些喘不上來,這男人有時候總是一而再的傷她的心。
「妳可以不必管我家的人怎麼想。」他向來就不顧眾人的看汰,連同女友,也只是帶回去讓父母安心,並不要求女友一定要討好他們。
但是她這個前女友實在太厲害,他的父母還算好搞,可是家族那些堂兄弟姊妹一個比一個嘴毒;而親戚們的嘴巴又是惡毒得厲害,只有她沒有被批評得一無四處。
尤其是他的爺爺,竟然也接受她了這真的是見鬼了。
「對!你總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我在乎啊!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夠並肩與你走在一塊?我從來都不奢望你會了解我在想什麼,可是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不要分手後再來質疑、指責我所付出的一切,那沒有意義。」
她生氣了?他第一次見到她當面罵他;而不是抿著唇悶不吭聲的。
她說他不了解她在想什麼?好吧!他承認自己沒有很用心了解,只當她與一般女人一樣,只要求他待在她的身邊,就是一大滿足。可是他真的沒有要求她一定要做好怎樣的本分,他只想要她做自己而已。「我的意思是要妳做自己,而不是」
「謝謝你。」前男友果然都是討人厭,分手就分手;干嘛還跑回來羞辱她?「我現在就在做我自己,很、快、樂。」
她生氣的又轉過頭,決定不想理這個白目。
她現在很快樂?他望著她的背影,連嘴上的煙都忘了點。
「喂」第一次有女人給他吃閉門羹的,「就算分手,好歹也可以當朋友嘛!妳干嘛拒我于千里之外?爺的事,妳就不能當作是做善事幫幫我嗎?」
她一听,又生氣的丟下手上的東西,轉身戳著他的胸膛,「姓宋的,你難道不知道任何情感都不能一相情願的嗎?你說當朋友就當朋友?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有認真正視我一眼嗎?我雖然是你的前女友,但不代表分手之後,我還要繼續幫你擦,收拾一些雜事吧!」
他沒有想過她的感受?沒有正視她一眼?他的眉愈攏愈緊,狹長的黑眸認真的望著她。
「我不想再當你的記事本,不想再當你的秘書,也不想當你是長不大的孩子,總是叮嚀你這個要做,幫你收拾你不想做的義務,就連你對我的感情,有時候也要我提醒該怎麼愛!」她一氣呵成的爆走,兩年壓抑的怒氣,竟然在這一刻失控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一聲不吭的離開,不要抱怨,不要怨恨,可原來積壓太久的情緒,找不到出口發泄,是會爆發的。
原來在她的心里,其實他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這一刻,他呆滯在原地。
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在前女友的心里,是一個很糟的男人。
他,原來很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