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屹東的突然暈倒嚇壞了艾琳和米佧,幸好邢克壘的有條不紊穩住了局面,他把米屹東背到樓下安置在車上,讓米佧和小夏上了邢校豐的車,他則載著束文波和艾琳直奔陸軍醫院,路上還讓束文波提前打電話安排,等他風馳電掣地趕到醫院,一切準備就緒,分秒未誤。
當米屹東被推進急診室,邢校豐和米佧他們才到,米佧既愧疚又擔心,卻又極力忍住不在艾琳面前哭,大眼楮里氤氳出微微淚光,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邢克壘心疼。
她向來被保護得很好,哪里經歷過這些,邢克壘過去摟住她的肩膀,以有力的聲音安慰說︰「不會有事的,別怕。」
米佧卻固執地掙開他的懷抱,徑自走到艾琳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
艾琳眼楮濕濕的望著女兒,手上微一翻轉反握住米佧的手,「沒事,多少大風大浪妳爸爸都挺過來了。」
米佧的眼眶酸脹得厲害,她哽咽︰「對不起!」一低頭,淚水蜿蜒落下。
艾琳將女兒抱進懷里輕拍,「傻孩子。」像小時候她闖了禍一樣溫柔輕責。
像是極為害怕失去什麼般緊緊抱住艾琳,米佧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安慰說︰「媽媽妳別擔心。」
艾琳的眼淚無聲地落在米佧肩膀上,「佧佧也是。」
艾琳的眼淚喚起邢校豐的諸多回憶,他記得當年听聞米屹東結婚的消息,她那麼平靜地坐在窗前,反復模著平坦的小骯,半晌她只說了五個字︰「不用擔心我。」話音未落就有晶瑩的液體滑出眼角,陽光下,她的傷心和絕望一覽無遺。
邢校豐承認,那一刻他的心那麼的疼,當時他也像米佧一樣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說︰「還有我。」
艾琳含淚笑起,卻是明顯拒絕的意思。
邢校豐的心像有針在扎一樣疼起來,拉起她的手抵在胸口,他試圖用最殘酷的消息讓她清醒,「琳琳,他要娶別人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艾琳的表情堅定得無懈可擊,「那也不妨礙我愛他。」
邢校豐微微仰頭,沉默良久之後告訴她,「他知道妳懷孕了。」在艾琳驚詫的目光中,邢校豐繼續說︰「以為是我的。」
難怪未等她開口把懷孕的好消息告訴他,他就說如果不再愛他,選擇邢校豐也是極好的歸宿;難怪他會向父母妥協,答應娶門當戶對的李家女兒,原來不是和父母的抗爭讓他疲憊,而是誤會她背叛他們的愛情才放手成全。
艾琳的情緒忽而激動起來,她瘋了一樣捶打邢校豐的身體,「你害得我的孩子沒有父親了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了!」
邢校豐承認為了得到艾琳他是用了些手段,小伎倆暫且不提,就憑讓米屹東誤會艾琳留宿在他那里,然後無意間在醫院踫上獨自來檢查的艾琳時,他狀似無心地把米屹東引過來,讓他看見自己陪著艾琳做檢查,就足以令四面楚歌的米屹東失去信心。
後來為了讓他們決裂,邢校豐聯合米魚媽媽李曼,動用關系讓米家的生意陷入危機,總之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因為愛上了艾琳,逼米屹東另娶他人。
哪怕從來沒有得到過,可是那種徹底失去的痛還是讓邢校豐的心不受控制地疼起來,當時他抱緊艾琳,哽咽難言,隨後邢校豐親自開車送艾琳去米屹東的婚禮現場,然而由于車速太快,在一個十字路口與一輛違反交通規則的卡車相撞。
危急之時是邢校豐以命相護,只可惜艾琳的孩子終究沒能保住,米屹東和李曼的婚禮也如期舉行。
邢校豐醒過來時,艾琳已經出院,守在病床前的是邢克壘的媽媽夏宇鴻。
年少輕狂的偏執造成了很多不可挽回的錯誤,幸好在兜兜轉轉之後,大家都各歸各位,各自幸福。
如果不是邢克壘和米佧相愛了,米屹東和艾琳、邢校豐與夏宇鴻這兩對夫婦,或許此生都不會相見,無關風月,只因那些傷害無力彌補。
邢校豐的本意當然不是氣病米屹東,他只是檢查工作時路過,順路去五三二團看兒子,結果得知邢克壘趕去看米佧,在持續打不通邢克壘電話的情況下,邢校豐才直接去了米家。
盡避當年有很深的過節,可是如果不經歷那些,邢校豐永遠不會懂得什麼樣的愛情最為厚重,想到結發之妻,同樣不希望米屹東出事的邢校豐難得地放段,他對艾琳說︰「孩子的事情,等他醒了,我去找他談。」
艾琳嘆氣,「其實他也不是真的反對,只是見到佧佧被欺負才動了怒,現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火氣自然就消了。」看向邢克壘,她抱歉地說︰「壘子,你別放在心上。」
邢克壘心里像火燒一樣難受,他本以為挨頓揍、听听訓,以後再好好表現一下,米屹東終究會接受他的,邢克壘那麼聰明的人,在挨米屹東第一腳時就從那句「枉我一忍再忍」中听出了端倪,他不禁想,或許在某種程度上米屹東已經認可了他,當然前提是不橫生出沈家的枝節。
卻沒想到會把米屹東氣進了醫院。
說到底自己才是罪魁禍首,邢克壘愧疚,「伯母妳別這麼說,別說打我幾下,針對醫院發生的事,伯父沒干脆不讓我進門就是給我機會了,說真的,我這臉都不知道往哪放。」看著米佧,他承諾,「那邊的事我會處理好,請伯母放心。」
自然明白他所指的那邊是哪邊,模模米佧的頭發,艾琳點頭,「先和你爸爸回去吧,部隊不同于普通單位,有嚴格的紀律要求,再說你留下也幫不上忙,等你伯父醒了,讓佧佧通知你。」
邢克壘明白艾琳是在緩和他和米佧的關系,一言不發地月兌下外套披在米佧身上,在沒有得到她任何響應的情況下,只好先行離開。
當然不會真的走,父子倆都是重情重義的人,在米屹東沒有月兌離危險前,邢克壘和邢校豐誰都沒有離開醫院,等待的時間里,邵宇寒匆匆趕來,意識到米屹東的情況不樂觀,邢克壘的心跳忽然就快了,不顧腿上的痛感,他急急迎上去,「你怎麼來了?難道伯父他……」
邵宇寒已經接到小夏的電話,清楚患者是誰,腳下未作停留,他語帶匆忙,「我先看看再說。」
這種時候已經沒有心情再想其他,邢克壘一瘸一拐地跟著他上樓,站在樓梯轉角處听到他安慰米佧,「別怕,交給我。」然後迅速換了醫生白袍,戴上無菌手套進入急診室。
無影燈下,米屹東緊閉雙眼,根據心電圖顯示,他的心髒似是在疲憊、無力地跳動。
邵宇寒冷靜地交代醫囑,「心肺復蘇。」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邵宇寒在急診室里緊張地忙碌著,當心電圖從一條幾乎拉平的直線開始恢復波動,在場的醫生和護士都屏住了呼吸,一個波動、兩個波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心電圖終于正常,被推進病房時,米屹東的生命跡象平穩。
◎◎◎
次日清晨米屹東醒過來時,病房里圍了很多人,唯獨沒有米佧。
注意到米屹東搜尋的目光,艾琳俯身握住他的手,「她在外面。」
米屹東眨了一下眼楮表示知道了。
艾琳笑得溫柔,像哄孩子一樣柔聲慢語,「你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治療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乖乖听話就行。」
對于自己的身體,米屹東是清楚的,心髒不好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手術的風險很大,沒有哪個醫生敢保證百分百成功,所以在中醫調養效果很好的情況下,他是抗拒手術的。
之前之所以會恰巧在陸軍醫院撞見米佧和沈家母女的沖突,就是由于明明沒有過大的活動量,卻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癥狀,這才約好了去檢查,結果被沈家母女一鬧也沒顧上檢查了。
米屹東輕輕回握了艾琳的手,安慰眼底滿是血絲的妻子,「老毛病了,不要擔心。」
艾琳抬起他的手貼在臉頰上,微微嗔道︰「護理了你大半輩子,听得最多的就是這句了。」
米屹東抿唇,目光中蘊含著歉意。
艾琳拍拍他的手背,「那你答應我不和孩子們生氣了,我就不擔心。」
米屹東虛弱地笑。
艾琳體貼地為他掖了掖被角,愛意深濃地握住他的手。
「確實不能再動氣了。」陸軍醫院外聘的心髒專家陳文邊幫米屹東檢查邊說︰「你再不注意,別說是院長,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半夜趕過來的米魚頓時不樂意了,「陳叔叔你就不能說點好听的?」
陳文以責備的眼神看了老友一眼,「嫌我說話難听就別到醫院煩我。」交代完醫囑,帶著護士退了出去,見米佧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他故意大著嗓門說︰「都守一夜了不累啊?妳爸沒事了,回去休息吧。」
擔心了一夜,米佧顯得很憔悴,可是無論米魚和小夏怎麼勸,她只是低著頭抱膝,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一動也不動,最後還是邢克壘強行把她抱走,她才摟著他的脖子哭出聲來。
邢克壘邊抱著她下樓,邊附在她耳邊哄︰「沒事了,寶貝,都過去了,不怕了啊。」一路把人抱到停在院門口的車上,他額頭全是汗。
「都是我不好。」他以指月復為米佧抹淚,不停地說對不起,之後更是拉起米佧的手重重地往自己身上打。
兩相拉扯下,米佧用力抽手時不小心將邢克壘推倒在地,米佧一驚,邢克壘則扣住她手腕,疼得咬牙,「寶貝,我好像骨折了。」
當然不是邢克壘不濟,被米屹東幾腳下去給踹骨折了,實際上是因為他腿上原本就有舊傷,隨後在新兵營指導訓練演示時被撞擊才導致復發的,那時並沒有明顯疼痛的感覺,因而沒有引起重視,加上他忙著追米佧,腿傷什麼的自然就忽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