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便利商店,白巧覓心情越緊張。
不曉得他在不在?
她很希望他在,這樣她可有機會將心中的話說一說,可是又有點希望他不在,因為她怕她會說不出口……
走過一次,她很小心的先用眼角余光掃──
好像不在便利商店。
第二次走過,她就大膽的往內直視──
還真的不在。
于是她面色緊張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走進便利商店,來來回回走了兩遍,確定尹兼歲真的不在里頭。
他又不是住在便利商店,只是住在便利商店的樓上,怎麼可能時時待在這呢?
嘆氣,抬頭,前方剛好是酒架,她沒有任何猶豫,隨手就抓住一瓶紅酒,才要從架上拿下,冷不防細腕被扣──「又喝酒?!
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霍地轉頭,是橫眉豎目,一不笑就臉嚴肅,一皺眉就臉臭,一生氣就讓人心膽寒的尹兼歲。
「經理……」
「放回去。」他命令。
他為什麼要管她那麼多?
不是都當真放著她不管了,她想調職由她,她不想調職了卻不準她回來,界線畫得分明,私底下也不再跟她有交集,這個時候又出面管她喝酒干嘛?
白巧覓一口氣涌上,不悅低嚷,「你管我啊!」五指抓得更緊。
「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嗎?」尹兼歲壓低嗓音,「你一喝了酒就會失了神智,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起床還會失憶!」
「那也是我的事,要你管。」
「很不巧我也是受害者,我當然要管。」
「你是受害者?」她幾乎尖叫,「你竟然敢說你是受害者?」有沒有天理啊?
「我的意思是說,我也是酒醉的受害者。」
「那意思不是一樣?因為喝醉酒的人是我!」
「所以,你別再害下一個了。」
「請問,我害了你什麼?尹兼歲,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喔!」
拜托,是她便宜被佔耶,講得好像她強暴了他似的。
「這個問題沒什麼好討論的,你把酒放下。」
「我不要。」
「放……」
「不好意思,有什麼問題嗎?」店員過來關切。
「我要買這瓶酒,請幫我結帳。」白巧覓放開手,讓店員拿酒。
「她……」
「我滿十八歲了,有買酒的自由!」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大踏步往結帳櫃台走去,掏出皮夾付錢。
店員結完帳,她抱了酒就走,完全忘了她本來來此的目的。
走出門口,右轉往家的方向去,沒一會兒,她發現後頭有人跟著。
「經理。」她一臉惱怒轉頭,「你家是在『那』的樓上吧?」她指著便利商店的那棟大樓。
「我送你回家。」
「現在才幾點,不需要你送。」八點而已,人來人往,路燈亮得很,更何況只有三條街的距離,哪需要他「假好心」!
「我怕你抱著那瓶酒,不知走到哪去了。」
「你怕我走到哪去?走到男人的懷抱里去,然後酒後亂性,隨便抓個人上床,隔天翻臉不認人?」
攻擊性十足的言詞,尹兼歲只是靜默。
「你不是不當我是你的員工了嗎?你不肯讓我繼續待在創意行銷部,你要我滾,昨天傍晚遇到我的時候,假裝不認識我,你做得那麼絕,現在又來管我干嘛?」紅紅的眼幾乎快哭出來了。
「這是兩回事。」
「哪里兩回事?」
「前者是你的意思,後者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听不懂!」
什麼前者後者,什麼你的意思我的意思,繞口令嗎?
「你不想待在我手下做事,不希望我們私下有交集,所以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抱一瓶酒亂跑,不知又在哪喝醉,發生意外,所以我一定要送你到家,這是我自己的意思。」
白巧覓咬著唇,含淚瞪著他。
「就算要喝醉,在自己家中醉,總是比較安全。」
「好,那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喝酒。」說罷,她朝來時路去。
尹兼歲不明白她想干嘛,他只能跟著。
走過便利商店,就是大樓的門口,她二話不說轉彎,站定。
「開門。」她對尹兼歲道。
「我不知道你在這也有朋友。」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她努努下巴,「幫我開門啊。」
尹兼歲只好拿了感應鎖,打開鐵制大門。
來過幾次,她也熟了,走過寬廣的中庭花園,經過三棟房舍,倒數第二棟,就是尹兼歲居住的大樓。
「開門。」她站在屋子的大門前,又對尹兼歲努下巴。
「你那個朋友……」總不會那麼剛好,還跟他住同棟吧?
「開、門、啊!」
尹兼歲只好再打開門,到了電梯,照例又是被命令一次。
她很熟門熟路的按下「20」。
若是到此,他還不知道她口中的「朋友」指的是誰,他的頭真的可以剁下來腌漬直接曬干了。
白巧覓走來尹兼歲的家門口,正對著白色的門板道,「最安全的喝酒處就是這里了,這里的主人就算我月兌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敢動我半根手指。」
這女人……尹兼歲啞然苦笑。
「我說得對吧?」白巧覓抬首直視。
「對。」他認命的開門。
在玄關月兌了鞋,白巧覓順手將酒放在客廳的茶幾上,蹲在落地窗前,兩手托腮。
尹兼歲拿了兩個高腳酒杯過來。
「桌椅不見了。」白巧覓說,「我還以為可以邊看夜景邊喝酒的。」
「我收起來了。」
「盆栽也不見了。」
「我送人了。」
「掃地用具回來了。」
「放在陽台好晾干。」
「我要回創意行銷部。」
「那就回……」他一愣。
差點就著她的道了。
「我是真的要回去!」她轉頭嘟起嘴,「我又沒有把調職單送上去,我的調職還沒在人事部成立,我還是創意行銷部的專員,你不能叫我滾去別部門,其他部門又沒有我想做的事!」
尹兼歲靜默了會才道,「我不希望你回來。」
「為什麼?」
他堅持讓她調職,根本不是順她的意,而是他壓根不想她回來?
「我們兩個再繼續這樣下去,同事遲早會發現不對勁,調部門對你或我都好。」
「等一下,」白巧覓霍地起身,「你這樣的意思不就好像那種辦公室戀情被發現,還是奸情被發現,一定要犧牲一個的時候,女生永遠都是被犧牲的那一個嗎?」
「那不一樣吧。」他們之間沒有「情」啊,有也是單方面的而已。
「哪里不一樣啊?」她幾乎快爆炸了,「你可以跟以前一樣對待我啊,就照平常那樣啊!
我收回我之前說的話,我跟你道歉,我是一時沖動才口不擇言,事後我很後悔,我不是沒有錯,我不該把錯誤都推到你頭上,我現在道歉了,我們可不可以恢復以往?」
「不可能。」
「為什麼?」
「就是不可能。」
他要怎麼解釋他的心境?
他已經沒有辦法裝作若無其事,照以前的態度去對待她了。
過去,他喜歡她,但她不知道,也未被拒絕,所以他能將她跟其他同事以一視同仁的態度對待……好吧,或許可能還是多少摻有一點私心,所以才讓她的好朋友岳含青發現他的感情。但現在她什麼都知道了,而他也被拒絕了,他實在沒有辦法保持平常心,沒有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未發生過。
「那、那為什麼是我調職,不是你調職?」這很不公平耶,哪有一定女生犧牲的道理?
「要這樣也可以。」
她瞪大眼。
他說真的還假的?
「給我幾天的時間想想要調到哪個部門去。」他還當真思考起來了,「主管調職可能不太容易,或許我可以去查查分公司有沒有職缺……」
「尹兼歲!」
「怎麼了?」她的怒吼聲讓他不得不抬頭。
白巧覓是個好脾氣的女孩,但似乎自他告白後,她的脾氣就變差了。
或許是真的看他很不順眼吧,他想他對不喜歡的人,EQ也總是很低……
「你干嘛那麼听話?」她沖上前去,忍不住狠狠搥了他胸口兩下,「我隨口說說的,你干嘛當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