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弦月與茵櫻約定好的十天後,茵櫻十只手指包纏著布條,對著雙手哈著氣,一臉哀怨的瞪著繡布,她已經完成了快一半,但她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沒這麼可怕吧?」
楚弦月有趣的睨著她,輕輕放下手中的書。這幾天她拚命的想完成他交代的事,她努力的模樣可憐又可愛,看樣子畫舫的約定,他得允了她。
茵櫻滿腔怨氣,「拿劍我很行,拿針也不會太難,難的是……」
她的耐性,楚弦月在心里跟著說,只要她一煩躁,坐不住,針就往她的手指扎去,幾天後,她就成了這副狼狽的德行。
「小太爺,我決定了。」
「不繡了?」
她瞪了他一眼,她不可能不繡,她等著上畫舫見識一番,好向沒去過的大家炫耀呢。
「不,我一定會把它完成的,但登上畫舫後,你一定得任我吃喝玩樂。」她可不想正在興頭上,有人掃她的興。
楚弦月瞥了她完成不到一半的繡布,還有她動彈不得的雙手,「那可能要很久。」
茵櫻哈哈大笑,爽快拆掉手上的布條,深吸一口氣,拿起針,捻起線,坐下來,既使要去掉她半條命,她也會盡快完成這該死的錦繡。
照這情勢演變,她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得安排出游事宜,但想是這樣想,不急的事不用馬上做。
楚弦月重新埋入書本中,等著看她什麼時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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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怎樣?好看吧?我繡的錦帕很漂亮吧?而且我還可以登畫舫游湖,羨慕吧,嫉妒吧,你們全都沒有我好運,哈哈哈。」
茵櫻得意的到處獻寶,每遇到一個人就要展示她十多天的成果,辛苦這麼久,怎麼說都要好好獎賞自己一番。
每個人見到她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這丫頭分明是生來氣死他們的。
茵櫻才不管他們怎麼想,等她覺得夠了,她跑去找楚弦月。
「小太爺,我們什麼要去坐畫舫?」
她每兩天就說她快繡好,每次從繡布里一抬頭就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去,她不煩,他已經快受不了她的纏人。
楚弦月走向大門口,茵櫻一發現他的行動,笑得咧開嘴。
「小太爺,馬車已經備妥。」總管恭敬的說。
楚弦月和茵櫻上了馬車,她反倒成了悶葫蘆,一路上一句話都不吭。
「怎麼了,要去了卻不高興?」楚弦月疑惑的看著她,本以為她會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問著畫舫上有什麼有趣的事。
茵櫻搖頭,她轉過頭,一雙晶亮的明眸如同最亮的星,楚弦月不禁心悸,她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候,展現出她的美麗,如同蠟泥印上了她的模樣,深刻的將她留在記憶中,成了生命的驚嘆。
「小太爺,我是太高興了,高興到說不出話。」茵櫻的小手微微發抖,她要是不壓抑自己的高興,恐怕會跳起來大吼大叫。
「妳的高興倒是不同平常,我還以為妳不想去了,如果不想去,我就叫車夫轉頭。」他消遣她的表現不如他的意。
「不!我高興,我很高興,你看,我的嘴已經咧成這樣。」她的手勾著自己的嘴角,湊到楚弦月面前,展現她的熱忱。
他竊笑,表情依舊冷淡,審視著她,「嗯、嗯,是很高興。」
茵櫻放下手,改用掌心揉搓發僵的臉頰,「你滿意就好。」總覺得被要了,但又說不個所以然來。
不管了,能出楚家莊玩才是最重要的。
「小太爺,畫舫上是不是有歌姬,有樂手,而且燈火通明?」
「向其他人問了?」該知道她不會閉口不問。
茵櫻點點頭,當然要問,這樣她才能知道有什麼好玩好吃的,上了船才不會錯過有趣的事。「侍女姊妹她們說那是少爺們游樂之處。」
「去了不就知道了。」楚弦月不透露更多的訊息,她那張好奇又得不到滿足的委屈表情,他就是愛看。
茵櫻突然小聲的說︰「小太爺。」
遲疑不像往常有話直說的她,難道要問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他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小太爺,要是下雨船被雷打中,你們這些只懂玩樂的大少爺要逃,是不是就往湖里跳?這樣是不是也算有得玩的報應?」
「哈哈哈……」
茵櫻瞥他,他笑得太過分了,這是很重要的問題啊,她可是想了好久,想破頭還想不出來,鼓起勇氣問的。
到達岸邊,茵櫻首先下了馬車,楚弦月在後。
畫舫的隨從站在甲板上恭迎他們,「小太爺,請。」
茵櫻跳上甲板,好奇的東張西望,她模上精雕的小梁柱,細細的撫過,眼亮晶晶的閃著,但沒一會兒,她下手越見粗暴,對著這些東西狠刮、狠搥,連脆弱的紗簾都沒放過。
「這個……」隨從想阻止她。
「隨她去。玩夠了,她自己會停手。若有損壞,到楚家找我。」楚弦月說。
「是。」
茵櫻繃跳的回到他身邊,「小太爺,這艘船真的好漂亮。」
「要開船了,坐下。」
茵櫻坐在軟墊上,欣然的把玩著琉璃酒杯,「這是文人雅士閑游賞樂的方法?不是還有歌姬唱歌,怎麼沒看見人?」
楚弦月睨著她。「想要有歌姬陪侍,等到妳听得懂歌姬在唱什麼吧。」
茵櫻不服氣,「我又不是聾子,當然听得懂她在唱什麼。」
楚弦月有趣的一笑,文謅謅的詩詞要等她听懂,得逼她念書,到時她一定要哇哇叫。
「等妳的琴棋書畫學到我認為可以的地步,我再請歌姬為妳獻唱。」
「怎麼這樣?整艘船只有我們兩個人,根本不好玩。」
他一向不喜歡外人在他放松的時候杵在一旁,只有他們兩人才優閑,「賞月、品酒、享受涼風吹拂,不都是種快活。」
茵櫻皺著小臉,「好啦,聊以自慰也是好的。」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奢華變簡陋,她可是很失望。
「說得這麼委屈,好似我虐待妳。」楚弦月狀若隨口譴責她的不識好歹,其實有沒有他自己最清楚。
茵櫻瞥他,「沒有欺負我嗎?」她怎麼覺得有呢?這男人裝得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其實骨子里根本是個大壞蛋,老愛看她跳腳又不得不順著他的意。
「喔,妳覺得有哪里不妥?」
再說下去,她可能永遠都別想再出楚家一步。
「小太爺,我們喝酒吧。」說著,茵櫻將酒倒入口中,沒多久,她跳起來哇哇叫,「好辣啊,這是什麼鬼玩意?!難喝死了。」
「這是茅台。」楚弦月瞥了酒一眼,確定的說。
「我要茶。」不停的嗆咳,她快死了。
她滿臉通紅,雪膚上的暈霞光彩奪人,雙瞳因氣怨而閃耀……他突然口干舌燥,就著酒杯飲下辛辣的瓊漿玉液。他已經很久沒有對一個人這麼有興趣,她到底哪里特殊,他會舍不得挪開視線?
「喝一點,身體會暖和些。」
「我只要茶。」茵櫻瞪著他。她已經夠狼狽,他不憐惜一下,還借機落井下石,她是哪里得罪他?
楚弦月呵呵笑,他回到奉天城頭一次這般輕松快意。
茵櫻眨眨眼,他臉上的笑意緊揪著她的心,整個人如沐春風,忘了剛才她在抱怨什麼,只能痴呆的傻笑,她到底是怎麼了?
畫舫在湖面緩緩移動,周遭還有幾艘船,傳來絲竹之聲。
「小太爺,其他畫舫有歌姬。」茵櫻忍不住說。
楚弦月望見她縴小的背影在月下一片瑩然,活潑的語調充滿渴望,觸動他的心弦,一瞬間他只想滿足她,只想寵她,看她朗笑,他不再是那個憂郁的楚弦月。
「我們過去與他們同歡吧。」
茵櫻大喜的轉頭,飛撲到他身上,「小太爺,你真是個大好人。」女敕頰磨蹭他的胸口,笑得足以讓看見的人為她摘下月亮。
「我有多好?」楚弦月睨著賴在身上的她,這丫頭知不知道這樣抱住一個男人,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她大方過頭了,以後得好好警告她,生人勿近的危險,可是他不是生人,當然能大方接受她的暖玉溫香。
茵櫻一愣,隨即回答︰「好得比天上的月亮還圓。」
楚弦月不懂她的想法,「人好與月圓有什麼關聯?」
茵櫻一副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的模樣,「人好月圓萬家享太平啊。」
「燈炫水清千里共嬋娟。」楚弦月的目光幽深,「好詞,難得妳也會說出有點詩意的話。」
茵櫻紅了臉,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們听歌去。」
楚弦月沒再多說,茵櫻松了一口氣,但對他的離去有股隱隱的落寞,少了他的擁抱,心空空蕩蕩,身體卻還在剛才的余溫中,外熱內冷,她傻在當下。
月圓風涼,她似乎不該熱得想月兌外衣,但她真的流汗了耶。
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