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依然放映著說學逗唱的綜藝節目,葉凱邦躺在吳朗晨身側,厚實的胸口劇烈起伏。
忽地,他面色懊惱的起身。
「我忘了。」
「什麼?」吳朗晨亦跟著起身,薄被遮掩著luo軀。
「我忘了避孕。」
吳朗晨聞言愣了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回應好。
他會不會後悔跟她上床了?
覷著他自責的臉,她佯裝無所謂的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想辦法吧。」萬一真發生了什麼,她會自己解決的,不會讓他有後悔的機會。
她面色閃過了堅決,他瞧見了,猜測若真弄出了人命,這女孩必定也不會叨煩到他。
阿傻,都說是「二人組」了,她還想著要孤軍奮戰嗎?
她那被迫不得不的堅強與獨立,扭緊他的心。
「如果懷孕我們就結婚吧。」他將兩只縴手一塊兒合攏在掌心內。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她詫異。
結婚?
若懷孕,他要跟她結婚?
這輩子原本早就抱定獨身主義,孤獨到老死的她胸口掀起翻天巨浪。她從未曾想過,「結婚」這字眼,有一天會在她身上實現。
「我當然是說真的。」他正色,「若你有了,我就是孩子的爸,當然要娶你。」
沒有「愛」,沒有「喜歡」等字眼,這說法儼然是負起一個責任罷了,但對于吳朗晨來說,這就夠了。
她從小就不曉得受人關愛的滋味是什麼,難得遇到一個不怕她,還願意跟她來往的男人,她已夠開心了,壓根兒不敢幻想他會喜歡上她。
下午在他家工廠,她主動獻吻,是一時的沖動,她也不管後果,若他因此想跟她劃清界線,也不過就是繼續過著平常日子,根本沒什麼的。
但他說了,如果懷孕了,他就娶她。
料想他的個性,的確是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不可能是那種得知女方懷孕,會要求對方打掉,或者翻臉不認帳的男人,若他這麼無情,就不會天生衰運,卻又能次次逢凶化吉了。
她輕按著肚子,心底激動。
她好希望能懷孕啊,這樣她就能成為他的老婆了,她就再也再也不會孤單寂寞了。
「好吧!」她假裝嘆口氣,「萬一不幸懷孕,也只能嫁給你了。」
他錯解了她的無奈。
「那我們最好每日虔誠禱告別有了。」況且先有後婚,對女孩子是不公平的。
女孩子與男孩不同,結婚,通常是女孩子必須融入男方家里的成分比較多,必須適應著新環境,當準備都還未來得及妥當,就有個新生兒降臨,加上懷孕的種種不適,必定造成心理很大的負擔,更別說,他與她才剛開始呢,就得為了懷孕手忙腳亂,這未曾受過疼愛的女孩,他希望她能先得到戀愛的喜悅,再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走進婚姻殿堂。
听到他的回應,吳朗晨心隱隱抽痛了下。
以他的立場當然不希望有這個責任出現,兩個人都還沒有個戀愛的開始,他就得娶她了,恐怕午夜夢回,望著睡在他身邊的女人,心頭有的也不過是「責任」兩字。
可是,她想要擁有真正屬于她的家人。
就算只是責任將兩人牽系,她也想緊緊抓牢這條繩子的一端。她頭靠在他肩頭,雙手緊握著他的。
「對啊。」她應。
最好真的有了。
吳朗晨每日都很緊張的在盼望。
她的月經來得不是很規律,于是她推算從他們有了第一次的十天後,就每天拿驗孕棒驗孕。
每一次,出現的結果都是未懷孕。
她失望的丟掉驗孕棒,希冀隔日能給她「好消息」。
兩點下班,她戴著口罩到藥局買驗孕棒回家,才踏入家門,就看見拿著行李袋下來的姊姊吳朗悅。
她不曉得她要去哪,不過那也不在她的關心範圍,就像他們從不關心她的生死一樣。
吳朗晨視而不見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在樓梯口套鞋的吳朗悅瞧見她,一臉輕蔑的道,「上次那個男的是你男朋友?」
「要你管。」
「喂,」吳朗悅左臂橫出,擋住她的去路。「他是不是不知道你看得到亂七八糟的東西?」
「關你屁事!」
「我有听到你們在房間里干的好事。」
吳朗晨聞言臉色大變。
吳朗悅冷哼,「越來越厲害了,還會用身體勾引男人。不過這也難怪,不用身體去勾引,那麼帥的男人怎麼可能看上你!」
吳朗晨火大轉頭,瞧見姊姊不屑的神色,嘴角譏誚上揚。
「你忌妒我?」
「你說什麼?」吳朗悅果然如她所料變臉。
「人家那麼帥一個,看上『古怪』的我卻沒看上『正常』的你,你一定忌妒得要死吧?」吳朗晨哼哼訕笑。
她曉得今年三十二歲的姊姊想結婚想得快瘋了,常去相親,卻沒一個入她眼。
吳朗悅是外貌協會的大會員,非常看重男人的外貌跟身材,無疑的,葉凱邦是她的菜。
「死三八!」吳朗悅火大推了她一把。「你不要臉,用身體偷來的!信不信我搶走你的男人?信不信!」
「你搶不走!你搶不走!」吳朗晨還手狠推吳朗悅,「你沒那本事!」
「閉嘴,死三八!」
兩人推擠間,吳朗晨口袋里的驗孕棒掉了出來,吳朗悅一腳踩上,異物感傳來,才發現自己踩到了東西。
她才撿起,吳朗晨迅速搶走。
「那是什麼東西?」吳朗悅質問。
「關你屁事。」吳朗晨迅速將驗孕棒塞入口袋內。
「我要看!」她伸手與她拉扯。
身高才一五六,體重四十二公斤的吳朗晨太過瘦小,打架根本打不贏姊姊,眼看著驗孕棒就要被搶走,到時不曉得又要听到什麼冷嘲熱諷,她只好使出絕招。
她手指著她身後,「你什麼時候帶個孤魂野鬼回來的?」
「你說什麼?」吳朗悅臉發白,果然停止跟她搶東西。
「你要跟朋友出去玩嗎?路上小心啊。」吳朗晨語帶玄機。
「你不要亂講!你……」吳朗悅牙齒恐懼得打顫,「你看到什麼了?」她緊張的左右張望。
「才不告訴你。」
趁吳朗悅緊張兮兮時,吳朗晨趁機躲回房間,並上鎖。
「吳朗晨,你出來!」吳朗悅用力敲門,「你看到什麼了?快說!」
吳朗晨沒有回應她。
「吳朗晨,你渾蛋!你嚇我,你一定是騙我的!」外頭喇叭聲響,是接她的朋友來了。「我等一下去廟里拜拜,等我後天回來,你就死定了你!」類似的威脅吳朗晨听太多了,她挖挖耳朵,希望姊姊快走好還她清靜。
「吳朗晨,你給我記住!」外頭喇叭聲催得急,吳朗悅踩著氣沖沖的腳步走了。
吳朗晨拿出被踩扁的驗孕棒,白色的外殼已經有些碎裂。
應該還可以用吧?她猜想。
她將驗孕棒放進抽屜里,沒一會,葉凱邦的電話來了。
「晚上我帶火鍋去你那煮。」葉凱邦道。
他曉得她晚上不出門,下了班就直接窩在房里看電視或上網,所以有時會帶食材或包東西去她的房間吃。
他的溫柔讓她很窩心。
她不喜歡晚上出門,自然是因為能看到不想看的機率比白天多上好幾倍,尤其是人潮聚集的地方,機會更是高出許多。
雖說這麼多年了,但她還是很容易受到驚嚇,尤其是容易發生車禍的路口,他們總是突然的出現,讓她毫無心理準備,最可怕的是就連模樣都殘缺。
有的是帶著惡意的,讓她極度想回避,尤其若被發現她看得見,甚至還會惡作劇或跟著她,讓她飽受困擾,最後干脆晚上窩在家中不出門了。
她忽然想起,打她第一次在工業區的那家便利商店上班,每一次看到葉凱邦身邊跟著的靈體,都未曾讓人感覺到惡意,反而是種如陽光般和煦的溫暖。也許是因為,每一個都是帶著報恩的善意而來。
在他的周遭,她不曾看過帶有惡意的靈。
會不會,惡意的靈根本不會近他身?
當這個念頭閃過時,她倏忽想起門口馬路上的那個媽媽。
那日,她與葉凱邦在門口談話,那個媽媽一反常態與她四目相對時,並未沖過來找她,莫非……
「我們今晚出去吃吧。」她決定做個實驗。
「出去吃?」葉凱邦訝異,「你沒關系嗎?你不是會擔心看到……嗯……」他還是很避免說出那個禁忌字眼,反正吳朗晨听得懂的。
「沒關系,偶爾一次應該沒關系。」期待的心讓她躍躍欲試。
「那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們就馬上走。」
「好啊。」
「我六點過去接你,好嗎?」
葉凱邦車禍斷腿之後,行動不便的他就無法出差了,這段時間,由他父親暫代,所以他主要的業務就是與外國客戶的mail連絡,在時間的調配上亦自由許多。
「好,我等你。」
掛了電話,吳朗晨握著手機,嘴角有著藏不住的興奮。
如果她的假設成立的話,那麼她以後半夜出門也不用怕了。
他的身邊只會招集善意的靈體的話,她只要黏著他,根本就不用怕會突然出現任何讓人恐懼的事物在她眼前,把她嚇得半死。
她現在的期望有二,一個是假設成立,一個是懷上他的孩子。
小手按上平坦的肚皮,「你可要加油啊!」
一定一定要懷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