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陸牧邢指指腦袋。
「屁,你明明忘女朋友忘得很…」丁襄夜倏忽住口。
「忘得怎樣?」陸牧邢疑問的眸盯著她。
「就…就那個尹曼蔓。」
「尹曼蔓?」好多個蔓!「她是誰?一難不成…
這問題早存在她心中很久了,就趁這個機會問個痛快吧!
「尹曼蔓,她曾經跟你交往過,人家還對你念念不忘,你卻七早八早就忘得一干二淨,看到她時還認不出來。」
「她是誰?」
還問「她是誰」?丁襄夜快氣炸了。
「在我們安親班當美工的尹曼蔓。」
陸牧邢想了下,「誰?」
丁襄夜翻了個白眼。
「我說的那個尹曼蔓,是安親班的美工,她在之前…」她扳起指頭數了下。「大概是四年前吧,曾經跟你交往過,大你六歲,記起來了沒?」
「不記得。」
她要翻桌啦!
「我從不會特地去記得前女友的事。」
太過分了!無情無義的家伙。
「因為那對現任女友不公平。所以一分手,我就會用最快的速度把她忘掉。」
「狡辯!」
「不然呢?若你的男朋友對于前女友的事念念不忘,你會很開心嗎?」
「我…」她一時語塞,「但怎麼可能真的忘得一干二淨?」
「也還好,沒有用太多感情就不會記得。」真的下了感情的,時間根本無法完全沖毀。
「你沒有對尹曼蔓用很多感情?」果然是薄情郎、負心漢啊!
「我想應該只到有好感的程度。」
「只是這種程度就跟人家上床?」
「不要把上床這種事講得好像都是男人的錯,你以為女人就不想要嗎?」
「但是…」
「對不起,原味烤餅。」服務生送烤餅過來,暫時將戰火中斷一下子。
服務生一走,丁襄夜又立刻炮轟,「女人若是上床,一定是因為對這個男人有愛!」
「嗯,那是女人的認定。」
「沒錯。」
「不代表我的認定。」他用濕紙巾慢條斯理擦手,「我不勉強女人,所以這代表她心甘情願。」既然大家都是心甘情願,為什麼一定要說是女人吃虧?
「你確定你沒有勉強?」那他當時趁她不注意要了她,又是怎麼回事?
在連床都沒有的夜店耶!
他該不會把她當成妓女了吧,在哪上床都無所謂?
陸牧邢垂睫,掩去眸色的黯然。
他的確曾經估量錯誤,太急躁的勉強了一個他喜歡的女人,她氣得不肯再跟他有任何聯絡,連個給予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服務生又送來咖哩,其他兩個女人低頭默默吃東西,僅用耳朵偷听,丁襄夜見他不回應,干脆也埋首吃飯,一時之間,原本炮火轟然的這桌安靜得連根針掉下去都听得到。
「你會不會唱歌?」陸牧邢忽然抬頭問丁襄夜。
「啊?」為什麼突然問她會不會唱歌?
「等等吃完飯,一起去唱歌吧。」
他們剛在吵架耶,現在竟然邀她去唱歌?他腦筋牽錯線了嗎?
「如何?我看時間還早,一起去吧。」視線掃過眾人,「我請客。」
葉紫斐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人很詭異。
「好啊,我去。」葉紫斐附議。
她要好好觀察這兩個人是在搞什麼鬼。
他們一定有偷偷往來,故意不讓她知道,她要去找到絕對證據!
「為什麼要去?」丁襄夜低嚷。
「為什麼不去?」葉紫斐偏頭,「有人請客啊。」
「我…明天要上班啊!」
「十二點前散場,我負責送兩位回家,可以嗎?」陸牧邢提議。
這樣他就會知道丁襄夜家在哪,兩人不會只能等巧遇,他可以再繼續听到那懷念的嗓音。
「當然好啊。」葉紫斐點頭。
「你呢?」陸牧邢問丁襄夜。
「我不…」桌下的小腿被踹了一腳。「啊唷!」
「你別想拋棄我喔!」葉紫斐惡狠狠的瞪她。
哼!藏了一堆小秘密不讓她知道,她怎麼可能輕饒她!
「可是我不想去唱歌啊!」
「不唱歌沒關系,還是你想去別的地方?」陸牧邢問。
「唱歌啦!就唱歌啦!」葉紫斐嘴癢,很想高歌幾曲,反正有人請客,不唱白不唱。「去啦!」鞋尖又輕踢了對面的丁襄夜一腳。
「好啦,我去啦!」丁襄夜無奈的皺著臉點頭。
吼!很討厭耶!她一點都不想再跟陸牧邢有交集,就怕哪天莫名其妙露出馬腳來,但這男人是怎麼回事,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又是在干嘛啊?
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好,那我們吃完飯就直接去唱歌。」陸牧邢做了最後結論。
孫琦琦眨了眨眼。
怎麼沒人問她的意見?
這是把她當空氣嗎?
「我不去喔。」小小任性一下,提醒大家她的存在。
「那我等等叫計程車送你回去。」陸牧邢回頭笑道。
不…不會吧?
那個平凡女人說不去,表哥就想其他地點,為什麼她說不去,就計程車送回家?
就說表哥的審美觀出問題了!
這種普通女人也要!
氣死人了啦!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去。」她才不要被拋下。
「好啊,那就一起去。」陸牧邢點頭。
陸牧邢的邀約本來就讓人百思不解,而進了KTV包廂,他除了豪氣的點了水果盤、鹵味、小點、茶飲之外,還死霸佔著遙控器不放,狂點了一堆歌。
歌播放了,老大他卻半點拿起麥克風的意思都沒有。
「喂,你的歌來了。」丁襄夜提醒他。
「給你唱。」
「啊?」為什麼要給她唱?
「你不會唱嗎?」
「這首歌太新了,不會。」
「喔。」他很爽快的卡歌。
下一首又是他的,他還是不唱,照例又叫她唱。
這首歌她剛好會唱,納悶的瞟了他一眼,拿起麥克風高歌。
老實說,她的歌喉還可以,不算天籟,但還不至于走音或破嗓,而窩在沙發深處的陸牧邢則是閉上眼,專注的聆听,好像現在是在播放鄧麗君唱的名曲似的。
小蔓…他在心里默默的想著。
這是你的聲音…
我唯一的回憶…
妝扮整齊,丁襄夜腳步輕盈的走下租賃的公寓樓梯,打開公寓大門,就見一輛休旅車野蠻的直接停在大門口的摩托車前,也等于佔了路面的一半。
車跟摩托車靠得極近,這要讓摩托車騎士發現了,不拿鑰匙刮花車上的烤漆泄恨才怪。
也因為如此,她得小繞一下才能順利走到柏油路上去搭公車。
車子的車窗用隔熱紙貼得烏漆嘛黑的,不曉得車主人有沒有在車上。
「真沒公德心。」她在口中念了下,忽又覺得這車看起來有些眼熟。
很像…昨天載她們回來的陸牧邢的車子。
怎麼可能呢!
她在心中暗暗大笑。
這樣的說法好像陸牧邢昨晚就睡在車上沒回家似的,他又不是喝了酒不能開車,干嘛睡車上。
走向右手邊,也就是車頭的方向,車窗忽然降下來了,讓她心中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車主在啊。
「丁襄夜。」
咦,有人叫她?
回頭,赫然在車內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陸牧邢?」她詫異上前。「你怎麼會在這?」
「接你上班。」
「耶?」再仔細看他的衣著,還好跟昨天不一樣…她是在還好什麼啊?他真在這睡了一夜,她才要感到恐慌,懷疑他哪根筋不對勁了。
不對!他來接她上班本身也很奇怪啊!
他干嘛接她上班?
她又不是他的誰,總不會…總不會讓他發現她在夜店的另一張臉了吧?
自從那次跟他在夜店有了實際的親密行為後,她可就未曾再上夜店去跳舞喝酒了,晚上都宅在家里頭當宅女,歡樂的夜生活早已跟她揮手道再見。
「你干嘛接我上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順路。」他煩身推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來。」
她雙腳未有任何動作,僅用戒備的眼神盯著他。
「干嘛?怕我抓你去賣?」
她撇了下嘴,「你有這麼缺錢嗎?」
「剛好,沒有。」他將門推得更開,「快上車。」
諒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怎樣,故丁襄夜跳上了他的休旅車。
「你公司往哪條路走?」陸牧邢問。
丁襄夜指了個方向,「到民權東路的時候右轉,過三個紅綠燈就到了。」
「你在統和做多久了?」
「兩年多了。」
「為什麼要離開安親班?」
「因為看老板不順眼,所以把他開除了。」
他哈哈一笑,「為什麼?」
「沒呀,就老板很摳門小氣,很雜念又唆,又愛偷看我同事的胸部,所以我們就一起辭職了。」
「你們不是也做得滿久的了?」
「對啊。」
「為什麼撐那麼久才辭職?」
「我為人情,同事為錢。」
「你為什麼要為人情留著?老板跟你啥關系?」
「那工作是我親戚介紹的,總不好做沒三個月就逃跑,所以我同事就要我做滿一年,這樣就不會愧對親戚。」
「所以你做滿一年才辭職?」
「沒有啊,我做了一年又六個月吧?」
「為什麼多做六個月?」
「因為我同事沒辦法那麼快就離職,她之前有欠卡債,還清後沒存款,所以只好再忍耐一段時間,等存個十萬塊,夠支撐失業期,才離職。」
「不是有失業救助金?」
「拜托,那個摳門老板都嘛報最低薪資,失業救助金是按申請人平均月投保薪資六成計算,所以救助金很少啦,付完房租就沒錢吃飯了,當然得先準備一筆錢啊。」
「所以你就陪她多忍受那摳門老板半年?」
「對啊。」
「那你隔多久才又找到現在這個工作?」
「還好,挺快的,都還沒領到失業給付就找到了。」
「那里的老板好嗎?」
「不錯啊…」她頓了頓,「你很愛問問題耶,現在是老師發問時間嗎?」一直問一直問,是這麼怕沒話題,氣氛沉悶嗎?
「你不喜歡聊天?」
「也還好…吼,你每一句都是問號耶,好像在挖我的底細!」她翻了個白眼。
「不然換你問我啊。」
「你…」粉唇動了動,「你干嘛來載我?」其心可議耶!背後一定有陰謀啦!
「就想來載。」
「為什麼?」她是不是該照個鏡子,看看今天是不是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一個素顏大美人了?
陸牧邢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肘靠著窗沿,支撐著額頭。
「因為我想跟你聊聊天。」
「啊?」
「多听听你說話。」
「你腦子秀逗了嗎?」
「可能吧。」他匆地笑起來,「可能真的秀逗了。」他忍不住炳哈大笑。
否則怎麼會將一個短暫的姻緣,一個見不到幾次的女人掛在心上三年還忘不掉,甚至將她的聲音牢牢記著,想法子與身邊的小辣椒多點時間相處,就為了听那幾乎一模一樣的粘膩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