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妲就這樣在龍鳳茶樓住了下來。
兩年來對于厲戰鐵的執著,已在她心里生了根,就算厲戰鐵不記得她的存在,她也不想放棄,更何況現在他都想起來了,她更不能輕言放棄!
這天清晨,姬妲偷偷來到厲戰鐵的廂房外。她的腳步如同貓兒般輕盈,小手推上雕刻精致的木門——
咦?沒有鎖?!
正合她意。姬妲掩嘴偷笑,右腳一跨,腳踝上的銀環叮叮咚咚響著,等到左腳也跨進門檻後,她轉過身將木門合起。
呵呵呵——
她像只偷著腥的貓兒,帶著興奮的笑容潛入厲戰鐵的房間。
和花緹璐當朋友果然有好處。雖然她心里某個角落仍懷疑著,厲戰鐵很可能喜歡花緹璐……
不!她甩甩頭,把腦中的畫面搖散。他不能喜歡花緹璐,他只能喜歡她!
打定主意的姬妲,決定現下只要想著厲戰鐵。她躡手躡腳走向床鋪,透過垂落的紗質床幔,望見那名俊美男子正閉著雙眼,呼吸勻稱的沉睡。
呵呵,真是天助她也。
她將紗幔掀起,一個「睡美男」活生生呈現在眼前,當她的魔爪……不,是縴細的小手往他臉上拂去時,男人地一閃,大掌很快抓住她的小手。
「啊!」她皺眉。干嘛那麼粗魯?害她的手腕好痛!
厲戰鐵冷漠的望著她,雖然听見她吃疼的叫聲,卻沒放開她的手腕。
「好、好痛!」姬妲噘起小嘴,鼓著腮幫子埋怨。
「你要做什麼?」厲戰鐵冷冷的問道。這女人不明白隨意闖入男人房里是一件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嗎?
「想你,來找你不成嗎?」她杏眸圓睜,試圖掙月兌他的箝制。討厭,他再這樣抓著她的手,她就沒有辦法撲上他了。「好痛、好痛,你快放開我嘛,難不成你想把我的手扭斷?」
她故意放柔了聲音,若是平常男人,恐怕早已融化在她的嬌嗲之下。
厲戰鐵放開她的手腕,瞥見她雪白的肌膚上出現一圈淤紫的痕跡,這才明白自己的力道有多麼大。
不知為何,傷了她縴細的手腕,竟然讓他心生罪惡感。
姬妲嘟著小嘴,心里怨他不懂得憐香惜玉。
「你到我房間想做什麼?」他皺眉問道,不敢再踫她一下,怕她像個易碎的琉璃女圭女圭,一不小心就會摔破了。
「我想你呀!」她邊說邊爬上他的床,一雙明媚大眼直勾勾的瞅著他。
厲戰鐵俊眉攏得死緊,見她的身子不斷靠近,他更覺得渾身不對勁。這女人的行為太不合禮教了,居然肆無忌憚的爬上男人的床!
「出去!」他像個拘謹的老頭子,嚴厲的斥道。
「不要!」她像個賴皮的孩童,硬是巴住他的手臂,緊緊的抓著他。「這兩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難道你不明白想念會讓人近乎瘋狂?」
他的手臂踫觸到她柔軟的胸部,雖然立刻用力的抽回手,黝黑的臉龐卻已浮現微紅的色澤。
從來沒有女人這麼接近他,更沒有女人敢對他說這麼露骨的話。
只有她,姬妲。
兩年前擅自闖入他的世界,兩年後又再次介入他的生命,她的出現總是讓他慌了手腳……
「出去!」這次他不只是口頭上說說,還像拎小雞一般將她丟下床。
姬妲鼓起腮幫子,不滿的望著他。「你知不知道拒絕一個送上門的女人,對那個女人而言是極大的羞辱?!」
「我對你沒有興趣。」厲戰鐵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語氣堅決。
「為什麼?」她氣憤的質問。
他沉默,沒有回答她,只是指著房門。
她又被拒絕了……
可惡!她是不會放棄的!
姬妲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沒有放棄的表情,反而饒富趣味的望著他。
「這樣也好,太容易得到的男人,我姬妲才不要!」她深吸一口氣,輕佻的說道。
事實上,這句話只是自己安慰自己,但她一身的傲骨,不容許自己在此時放棄。
當她身子傾前、企圖吻上他的唇之時,卻被他的大手一擋——偷香失敗!
厲戰鐵眉頭攏得死緊,就知道這女人學不乖。他再次拎住她的衣領,直接打開門將她丟了出去。
門扉關上,姬妲被隔絕于外。
她跪坐在地上,氣呼呼的望著房門。「厲戰鐵,我發誓如果得不到你,我就不叫姬妲——」
誓言已出口,她志在必得!
才短短幾日,每個人都知道——月吟坊的舞伶愛著龍鳳茶樓的厲戰鐵。
可是每個人也都無法將他們兜在一塊兒。畢竟一個總是笑臉迎人,另一個則是成天板著張冰塊臉。
今晚,龍鳳茶樓擠滿人潮,渴望一睹這位知名舞伶的風姿。平常就算去月吟坊砸下重金,也不一定見得到這名比花魁還會端架子的舞伶,難得她應邀到龍鳳茶樓公開表演,慕名已久的鳳天城百姓怎可能錯過?
為了讓舞伶與歌姬表演,茶樓大廳中架設了一個舞台,上面鋪著質料極佳的紅毯,舞台後方坐著負責演奏的歌姬們。
一開場,歌姬們奏起悅耳的笙歌,瞬間就讓人聲鼎沸的茶樓安靜下來,賓客們無不凝神細听。
花緹璐在二樓雅座觀察這一幕,她滿意的捧起熱茶輕啜,甘甜的味道在口中擴散開來,伴隨著美妙的樂聲,教人沉醉其中。
忽然間,身穿白色水袖、露出大片胸前春光、裙子如同雲朵般飄逸的姬妲從天而降,仿佛墜落凡塵的仙女,引起眾人一陣驚呼。
這是姬妲的噱頭,她在腰間綁上堅固的鐵絲,整個人攀在梁木上,抓準了時機一躍而下,制造出驚奇的效果。
這一幕,成功的讓眾人目瞪口呆,就連站在花緹璐後方的厲戰鐵,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這女人不但驚世駭俗,還異常的大膽,居然一點也不害怕這樣的高度,從容的落到地面後便開始轉圈、轉圈……
她像個不斷旋舞的精靈,輕盈曼妙的轉著圈,身上的絲質布料也隨之翩然飛揚,形成一幅美麗至極的畫面,教人舍不得將目光移開。
「她很棒,對不對?」花緹璐噙著笑容說道。
「太危險了。」厲戰鐵皺眉。
雖然她的身段十分柔軟,但是一瞧就知道她沒有武功底子,若是鐵絲不小心斷了怎麼辦?
「你在意她的安危?」花緹璐回頭望著他,語氣驚奇。
厲戰鐵照常擺出一張酷臉,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關心姬妲?這問題,問得他不知如何回答。盡避他很想否認,但是卻無法解釋自己的失常,此刻的他就像中了蠱一般,沒有辦法將視線離開她。
花緹璐沒有錯過他的目光,心中暗笑。呵呵,終于有人可以引起這塊木頭的注意了,這可真是件好事哪!
台上的姬姐不斷的舞弄水袖,輕盈的身子如同在雲端上飄飛,絲竹快慢,她的動作也快慢,音樂與舞姿相輔相成,教人不禁要贊嘆。
幾刻鐘後,她忽然往上一跳,當足尖落地時,長腿柔軟的劈開,服貼在地上。
笙歌也在同時間停止,眾人的思緒仿佛都凝結在她絕美的舞姿中,四周鴉雀無聲,直到她站起來朝台下福身,大伙兒才用盡力氣鼓掌叫好。
嘩——嘩——
響亮的喝采聲幾乎將屋頂給掀了,姬妲朝眾人甜美一笑,走下舞台準備回到自己專屬的廂房休息,幾名男子突然擋住她的去路。
「姬姑娘。」為首的公子哥兒長得斯文白淨,看起來人模人樣,可眼里卻藏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姬妲抬眸,望見男子時,嘴角先是一撇,隨後又職業性的往上揚。「沈公子,真是巧遇。」
眼前的男子是月吟坊的常客,曾多次砸下重金,只為與她見上一面,偏偏她除了表演之外,向來不與客人單獨見面,也不打算賣面子給任何男人,可就是有這種討人厭的家伙,听不懂拒絕,死命糾纏到底。
沈富男咧嘴一笑。「姬姑娘不管到哪兒,總是這麼亮眼。」
「多謝沈公子夸獎。」姬妲朝他福了福身。「妲兒有些累了,請容我先回房休息。」
沈富男一把抓住她的藕臂。「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就讓沈某請姬姑娘喝一杯吧?」
難得逮到機會,他可不想輕易放過這妮子,就算要來硬的也無所謂,反正在這鳳天城里也沒人敢跟他作對,他們沈家可是城內最大的富商之一,只消他吹一口氣,許多人都會嚇得膽戰心驚。
相形之下,龍鳳茶樓算什麼?盡避大伙兒都說茶樓主人背後有強硬的靠山,可他才不放在眼里!
呵,他可是碩德王爺的遠親呢!誰敢動他?因此,他想要的東西,也絕沒有要不到的!
「沈公子,請你自重。」姬妲最討厭隨便動手動腳的人。
「你只不過是一介舞伶,竟敢拒絕我?」沈富男皺眉。這女人給臉不要臉,居然拒絕他這個有頭有臉的角兒?
姬妲甩掉他的箝制,收起笑容正色道︰「你只不過是一名統子弟,憑什麼限制我的自由?」
沈富男一听,臉立刻拉了下來,舉起大掌往她臉上摑——
同時間,一個杯子從二樓落下,正好擊中沈富男的手背,而杯中的熱茶也潑了他一身。
姬妲往二樓的方向一瞧,就見花緹璐朝她眨眨眼,面無表情的厲戰鐵則是站在旁邊。
是花緹璐出手幫她嗎?姬妲忍不住有些失望,因為厲戰鐵似乎沒把她放在眼里,她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嗎?
想到這里,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誰?」沈富男朝二樓望去,發現一男一女正望著他。
「敢在老娘的場子鬧事?」花緹璐冷哼一聲,「姓厲的,給我下去教訓他!」
看吧,她猜對了。姬妲眼里有著失望。都是因為花姑娘的意思,厲戰鐵才會出手救她。看來,在厲戰鐵的心里,她始終比不過花姑娘……
姬妲覺得有些受傷,頭也不回的離開原地。
接下來的畫面,她不想看也不想听,因為那個男人眼里不會有她,耳里也听不見她的話……
于是她只能選擇回避,拒絕見到厲戰鐵對她無心的態度。
繡著百朵牡丹的屏風後頭,此刻熱氣蒸騰,除了飄散出花香之外,還不時有水聲嘩啦。
偌大的檜木桶中,姬妲全身浸泡在熱水里,水面漂著數不清的花辦,她雙眼直視著前方,腦海里全是之前的畫面。
一想到厲戰鐵對花緹璐百依百順的樣子,她的胃似乎就嘔著酸氣,整個沖上了喉頭,連說出來的話都酸溜溜的……
明明不能怪花姑娘,畢竟這與花姑娘無關。
她曾經問過茶樓上上下下的人,大家都保證厲戰鐵對花姑娘無心,但是他每天跟在花姑娘身邊,至少也有兩年的時間了,要說沒有日久生情,她也不太相信……
姬妲咬著唇辦,粉頰被熱氣蒸出了紅暈,臉上表情復雜得緊。不管怎樣,她都得想個法子,讓厲戰鐵重新注意她!
「姬姑娘。」嬌軟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
姬姐回過神,發現屏風上映著一抹窈窕身影,听聲音應該是花緹璐。
「花姑娘……」她欲起身,卻被另一頭的花緹璐制止。
「不忙,你慢慢泡澡。」花緹璐逕自在桌邊坐下,身旁的婢女為她倒了一杯茶。「我是要告訴你,來鬧事的家伙已經被我轟出去了。」
「沒關系,我不在意。」姬妲隨口應道。這種事她習以為常了,真正讓她在意的是花姑娘與厲戰鐵的關系。
「另外還有一件事。」花緹璐語氣淡然,卻有藏不住的喜悅。「你知道姑娘家的力氣有限,若是我將杯子砸向那混蛋,恐怕沒什麼效果……」
「可那是花姑娘的命令,不是嗎?」姬妲是個聰明人,一听就知道她想透露的訊息。
「怎麼可能?」花緹璐輕笑。「那杯茶我可還沒有喝完哪。再說,茶樓里任何一個杯子都要價二十兩以上,我怎麼可能拿自己的銀子開玩笑?」
要丟也是丟筷子,丟什麼杯子呀?那可是最好的琉璃陶燒。
「花姑娘的意思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跳竟然有些急促。
「有個男人忍不住搶過我手上的杯子,然後……就丟出去呀!」花緹璐輕笑補充,唯恐天下不亂。要是沒從孤獨無愛手里搶到姬妲,她可不甘心!
「真、真的嗎?」姬妲眨了眨眼,心中又升起一絲希望。
「你可以加把勁。」花緹璐起身,拂拂衣裙。「對付冰山男,你的手段要更熱情一點。」
「我……」
「別說你不懂。」花緹璐咯咯笑道。「月吟坊的姑娘們用的手段,你應該不陌生才是。」
姬妲恍然大悟,原來花緹璐在暗示她。對呀,女人最大的魅力,就是來自于——勾引!她怎麼會忘了這招呢?
「姬姑娘,你慢慢想,我先告辭了。」花緹璐瞟了屏風一眼,帶著笑意離開廂房。呵呵,煽風點火完畢,功成身退!
廂房里只剩姬妲一人,听完花緹璐這一席話,她又燃起希望。原來厲戰鐵並非她想象中那麼無情,他對她還是有一點在乎的……
接下來,她可得下一劑猛藥——固執的男人,準備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