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厥過去的那一霎那,等她再次醒過來,韓玉竹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應該是去做他的正經事了吧?這個男人,雖然真正與他相識不過月余,但是他對公事的認真程度,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打開的木窗吹來徐徐涼風,外面青翠的竹葉與小鳥的清爽啾囀,讓她突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起身慌亂地想要找衣服來蔽體,可是找來找去都不見昨晚被自己撕碎的衣裳,不過就算找到恐怕也不能穿了。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打開韓玉竹的衣櫃,從里面找來一套衣裳胡亂穿戴好,慌亂地跑出了韓府,幸好老夫人禮佛未歸,府內空無一人。
她從後門出去後,站在空無一人的小巷里,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思緒混亂地要命,她不想回飛雲閣,又不能再留在韓府,亂無目的之下,忽然想起翡翠山上的隱仙寺,年前她曾經去過,干淨整潔,最重要的是可以給她一個冷靜的獨立空間,所以她就躲到翡翠山去了,希望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紊亂的思緒。
可是,沒有用,躲得再遠,她的腦海里一直浮現的,都是韓玉竹,冷靜的、微笑的、激情的,她就是這般無用。他都擺明對她沒有興趣,她卻像個可憐的女人般,死死地捉著他的一點點小辮子,徒然地想要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跡。
原來她雲縴縴,也只是這般地可憐、可悲以及可恨……
歲月並不因為人間的愛恨離合而停下她往前的腳步,夏去冬盡,霞靄國又一次迎來了它的初夏時節。
飛雲閣,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熱鬧,只是在三樓,卻是另外一番的熱鬧景象。
最大的包廂間雨廳里面坐滿了人,只是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一位俊美如天神般的貴氣男子,摟著嬌媚天成的女人坐在主位上,寵溺地為心愛的女人盛上一碗顏色非常漂亮的清粥。
「這個粥看起來非常特別,不知道是怎麼做的?」聲音充滿磁性,眼神流轉之處,魅力十足。
「回陛下,這是我們飛雲閣獨特食物桃花粥。」雲縴縴立在一旁,為他們解說著。
「原來桃花還可以做食物,朕倒是第一次听聞。」夏侯烈焰笑望著坐在身旁的寵臣,「玉竹,你有听說過嗎?」
「‘太清方’中寫道︰‘三月三日采桃花,酒浸服之,除百病,好顏色。’既然桃花可以泡酒,微臣想,用來做粥應該也是可以的。」韓玉竹神色平靜,認真地回答君主的問題。
「左丞相果然博學多聞,連食物都這般精通。」夏侯如歌轉頭看向雲縴縴,「縴縴,他說得對嗎?」
「回娘娘,左丞相說得對極。」
「你看看,你們倆一個做食物,一個說來源,倒是搭得很。」夏侯如歌看著雲縴縴笑意盈盈。
韓玉竹直接當沒听到,理都沒理。
「娘娘見笑了。」雲縴縴心底一慌,面色稍稍一紅,「韓大人天人般的人物,哪是我這種粗鄙之人能配得上的?」倒是韓玉竹听到這話,眼神里閃過一絲亮光。
還是太快,抓不到是什麼含義,雲縴縴眼兒一掃,嘆息著。
夏侯如歌本來也就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有當真,因此也沒有注意到兩人那細微的變化。
「那這桃花粥,到底是怎麼做的?」她也非常好奇這位每個月為自己賺進無數銀兩的愛將,怎麼做出這麼有特色的食物。
「其實很簡單,只要在陽春三月桃花盛開的時候,采摘下桃花瓣陰干,放入粥內,如果經常服食的話,可以養顏美膚。」至于采什麼樣的桃花,如何陰干,他們飛雲閣做的,是別人怎麼都學不來的。
「難怪雲老板這般嬌艷動人,原來與這桃花粥有關。」夏侯烈焰贊賞地點頭。
「皇上謬贊了。」雲縴縴低下頭去。
「嬌艷動人,嗯?」夏侯如歌似笑非笑地望了自己的帝王夫君一眼,「皇上要不要將縴縴接入宮中?」
「不過在朕的眼里,最美麗的當然還是皇後。」開玩笑,他只是隨口夸了夸,可不想惹自己心愛的女人生氣,雖然這個雲縴縴是真的不同尋常的漂亮,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夏侯如歌一個人,別的女人再漂亮,再美麗,也入不了他的眼。
夏侯如歌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再看向自家那個如同冰山一般的妹妹,「冰情,你也嘗嘗這個粥,味道真的很好,熬得恰到好處的碧玉米,再加上桃花的清香,吃起來真是極致的享受。」
誰知道她那個比冰山更冰山的妹婿直接賞她一粒冰眼珠子,「她現在不適宜亂吃東西。」裴超然為夏侯冰情挾了一筷子碧綠的青菜,「多吃些蔬菜對孩子好。」
「嗯。」夏侯冰情听話地吃下他為她挾的菜,眼兒卻渴望地盯著那擺在一旁的甜點,藕粉桂糖糕、松穰鵝油卷,每一樣看起來都好好吃的樣子。
裴超然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寵溺的語氣說道︰「吃完正餐再吃,嗯?」
「好。」他說的話,她從來都是听的,夏侯冰情完全無視一起用餐的人,認真地吃著裴超然不斷挾到碗內的食物。
夏侯如歌撐著芙頰,嘆息地望著這一幕,真是的,即使看了無數次,她還是一樣感到驚訝,自己那個從小冷情冷性的妹妹,只有在裴超然的面前才會顯得那麼乖巧听話,而那個驕傲的裴大掌院,也只有在面對自家妹妹時,才會有那樣多情的面容。
愛情,真是有莫大的魔力呀!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化冰山為火山。
晶亮的媚眼一掃,看向另外一個平靜用餐的男人,真傷腦筋,如果只看韓玉竹、裴超然和夏侯冰情三人,人家會以為他們霞靄國只會出產這種冰山式的人物。其實這樣性格的人,真的非常少,只是很不巧,這樣的人,都在今天聚首了。
不過韓玉竹的冷淡與裴超然他們都不同,他不是性格冰冷,而是生性少年老成,循規蹈矩。記得以前為天子師的時候,認真的態度連夏侯烈焰都頭疼的。貪玩的他,很難坐下來讀完一本書,可是這個韓玉竹就是有辦法讓他坐在案前,將預定的任務完成。
小小的年紀,就有那種定性,不知道他生下來的時候會不會哭?夏侯如歌在心里默默地想著。
真是難為他了,今天與這麼多女人同處一室,恐怕他是真的食不下咽吧?還吃那麼認真,很明顯這個做任何事情都認真到極點的男人,現在除了吃也找不到別的可以解除他不自在的方法。
有點邪惡地笑了笑,誰叫這個韓玉竹太正經,總是一臉淡定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都不要緊,真想看看他為愛痴狂的樣子,肯定精彩極了。
「如歌,是你提議要來飛雲閣吃飯的,現在是怎麼回事?」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重臣,唇邊竟然還帶著詭異的笑容,讓愛吃飛醋的夏侯烈焰不滿到極點,搞什麼,如歌的眼里,只能有他。
這個任性的男人,如歌心里嘆著氣,忙著安撫那個發脾氣的男人,都當父皇了,還是這般孩子氣。
她本來是想難得大家今兒得閑,就邀一邀來飛雲閣吃頓飯,再加上前些日子她的身份對雲縴縴來說,已經不是秘密,干脆就直接帶人上門來吃個痛快,誰知道,宴無好宴,來的都是些古怪人。
「縴縴,你坐下來跟我們一塊吃吧。」安撫完自家男人,如歌不知道自己第幾次提議道。
「娘娘,我再站站,就要去別的地方看看了。」雲縴縴有禮地回絕到,畢竟,她有酒樓要顧,不能一直站在這里。今天雖然有這群貴客臨門,但酒樓的生意一如往常爆滿,她該做的應酬,不會因為這些人身份尊貴而少了去。
「那好,你去吧。」知道雲縴縴那種執拗的性子,勉強不了她,如歌揮揮手,放她出去。反正該介紹的菜都介紹得差不多了,這些男人恐怕對這飛雲閣的食物不陌生,讓他們自己品嘗更好。
「是。」行了一個告退禮,雲縴縴走了出去,在大門關上的那瞬間,頗有深意地看了眼那個一直在埋頭吃東西的男人一眼。
他竟然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看她一眼。真是,有夠冷淡的。
心里暗暗地嘆了口氣,關上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