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點心,再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躺在綿軟舒適的絲質臥榻之上,滿頭如瀑的青絲垂在榻旁,一邊晾干,順便休息。
一閉上眼,明明就躺在舒適無比的絲綢之中,柔軟、舒適、冰冰涼涼的,可是腦海里、心里,想念的卻是那樸素至極的棉質床單,還有那個男人……
初次的體驗,熱切的交纏,年輕不知疲憊的無數次交歡,都在天光初透薄薄的紗窗時靜止下來。
當房間隱隱透來晨曦的亮光時,理智又重新回到兩人的身體里,那在黑夜里被釋放的野獸終于在白天里收斂起狂野的性子來。
他們都醒著。不到一柱香前,他們還熱切地交纏在一起,可是現在當一切激情褪去,出現在兩人之間的,只有沉默。
靜靜地躺在他的懷里,她的身體,有著怪異的疼痛,身體如同被幾十萬匹戰馬輾過一般,而腦袋也因為宿醉在疼痛著折磨著她。
明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痛,可是腦袋卻不受控制地運轉著,想要將自己的尊嚴從這種尷尬的境界中挽救回來。
「你……」剛一開口,就被自己嚇了一跳,這種嘶啞破碎的嗓子真的是自己的嗎?剛剛還沒發現,可是現在一說話,就知道整夜的申吟與哭喊,對自己的嗓子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他閉著眼楮,听若未聞,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那能泄露心思的地方,嘴唇緊抿著,神色平靜,彷佛睡著了一般。
一個男人,長著這麼長的睫毛,真是一種罪惡,她傻傻地望著他的臉龐,心里泛起一種怪異的酸疼感。這張臉龐,就是這張臉龐,如果說最初的心動,是因為他天生的好相貌以及難得的善良,那麼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知道,她喜歡這個男人,其實沒有任何特殊的理由,僅僅就是單純的喜歡。
喜歡他看書的樣子、喜歡他不喜多言的個性、喜歡他面對任何事情都是淡然若定,也喜歡他總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甚至連他吃東西的模樣她也愛到不行。一想到每次他都皺著眉,將不喜歡的食物吃下去的樣子,心里有一個角落悄悄地融化了。
這個男人,看似不挑食很好養,其實,在內心深處他怪異著呢,喜歡吃清淡的食物,少油少鹽,但又要味道夠好,喜歡吃蔬菜,但只限于幾種,對于其他的,他會吃但是吃得很勉強。
比較少吃肉類,但也特別鐘情于幾種肉,對于羊肉,他基本上是連踫都不踫的,可是他對于自己喜歡與不喜歡的東西,都會接受,不了解他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這些都是她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逐一發現的,每次發現他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她都會開心好久。
真是慘啊,原來她真的,愛他愛慘了。
可是,他不愛她,昨晚其實從根本上來說,是她強上了他,強佔了他的清白。原來到最後,她還是抵不過惡魔的誘惑,采取了黎悠揚的鎪主意,用自己的武力強奪了他。
再往深里想,根本就是她自己很卑鄙,從心底里想要得到他,何必再拿黎悠揚當借口來欺騙自己?
「昨晚……」她清了清喉嚨,總要把事情說清楚吧?「其實……那個昨晚……」
認真地盯著男人的臉龐,希望他會睜開眼楮,告訴她,經過昨晚的事情,他發現自己其實是喜歡她,願意接受她的感情。
可是韓玉竹只是靜靜地閉著眼楮,明明沒有睡著,可是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還是不喜歡她,甚至連張開眼看看她都不肯,當然了,她昨晚違背他的意志,強佔他的清白,他不恨她都奇怪了,哪里還會說喜歡她?雲縴縴啊雲縴縴,你真是世上最傻最可憐又最卑鄙的女人了。
「昨晚的事情,只是我酒後失態,你不必放在心上。」一時沖動,話語像連珠炮似地出了口。
韓玉竹慢慢地張開眼楮,漆黑的如同世上最珍貴的墨玉般的漂亮眼珠直直地望著她,那麼深邃又那麼神秘,再加上一臉的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可惡,說到不用他負責任,他就看她了,本來處于自厭的心情之中的雲縴縴,情緒立刻就轉換了,脾氣一下子又被激了上來,小嘴開始不受控制,「不過經過昨晚,本小姐發現你這個人還挺‘好用’的。」故意帶著惡意的笑容,望著他,哼,看你還怎麼保持冷靜。
沒反應?很好,該死的!
「你韓玉竹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原來體力還不錯。」死男人,說到這地步了,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的思緒為何。接下來說的話,完全就是她沒有經過思考月兌口而出的,「既然我親自檢驗過了,也挺滿意的,以後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就可以來找你解決。畢竟我對于成親一向都不感興趣,而對這男女之事感覺還不錯。」
他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神采,速度太快,讓她抓不住含意。
「換言之,你韓玉竹,從今以後,就是我的地下情人,只要我想要,你就要負責解決。」邪惡地拉下他的頭,在他緊抿的雙唇上親了一下,唔,好疼,原來連嘴唇都被這個男人給吻得腫了、破了。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冷冷的聲音從男人的嘴里傳出來。
音調是那麼冰冷,口氣又是那麼冷淡,明明兩人現在的身體還交纏在一起,可是他的語氣,好像兩人根本就是素不相識的人一般。
哪怕日後會後悔今天所說的話,但雲縴縴天生的傲氣讓她不服輸地瞪了他一眼,「想想看,我朝最風光霽月、潔身自好的左丞相韓玉竹,竟然與飛雲閣的老板一夜風流,這種辛辣的消息,我相信朝中很多大臣不論真假都很愛听吧?尤其是,想坐上你這個位子的人。」
他為什麼還是這麼平靜?事關他的前途,他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話既然說出口了,戲還是要唱全,「對了,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韓丞相不喜歡女人,一旦這個消息傳播開來,會有多少的野花野草來騷擾你,到時候,只怕你煩不勝煩。」
「你在威脅我?」
「很明顯不是嗎?」既然做不了他心愛的女人,那麼就做讓他最厭惡的女人吧。至少這樣,在他的記憶里,她雲縴縴不會是一個陌生人。
她在走一條完全沒有退路的道路,而這個道路的盡頭,等著她的永遠不會是心愛男人的回眸,只怕充滿的是苦澀與不堪,可是無所謂了,只要能得到他,哪怕只是像這種威脅來的,她也認了。
沉默半晌,他眼里閃過了一絲了解。
「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他的神情太過復雜,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她,也讀不明白。
「我雲縴縴長這麼大,悔字怎麼寫,現在還不知道。」吹了吹指甲,縴指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唇,「既然你不反對,那麼來蓋個章吧。」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良久,臉上浮現一抹笑容,那是他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讓她看傻了眼。
他一定很少笑,這是她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句話。因為這樣的韓玉竹,真的是漂亮,對,就是漂亮,讓人驚艷地不可思議,本來帶著幾分秀氣的男性面容,因為那抹淡笑,竟然如同綻放的雪地蓮花一般,展現出絕世的璀璨風華,讓雲縴縴看傻了眼。
本來是舒服地窩在他的懷中,卻被他一把壓進床褥之中。
「你……」要干什麼?
男人接下來的行動回答了她還未問出口的。
她的身體真是極品中的極品,這樣的女人,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留住男人?韓玉竹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灼亮的光芒。其實雲縴縴的心思,真是非常好懂,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麼去做一個酒樓的老板娘,在那種復雜的場所里打混?
還是她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會這般的單純與無助,逼到極點的反應,還真是耐人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