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沙江已經進入汛期了,今年的防汛工作一定要做得妥妥當當,韓玉竹站在案前,望著攤開的那張河流圖。這條江是他們霞靄國的母親江,為霞靄國帶來豐沛的水量,也讓霞靄國通過水運賺取大量的財富。
只是,一旦到河水泛濫的時候是非常可怕的,現在他們還不能完全控制住它,只能做好一切防備的措施,盡量將災情降到最低,不然沿江的老百姓又要受苦了。
已經幾天幾夜的少眠,他仍不能想出完整防汛對策,今年的汛期來得比往年晚,江水的流動也與尋常不同,不能再沿用老辦法,得想出新的方案。
之間點了點緊皺的眉頭,看著圖紙上的一條條線脈,陷入沉思之中。
「咚咚!」兩聲敲門輕響,他根本就沒有听到。
輕輕推開門,雲縴縴走了進來,「玉竹。」自從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後,她干脆就直呼他的名字,反正他對她叫他韓大人或韓玉竹都不會理,干脆她叫親熱些,自己听著也覺得高興。
抬眼瞥了她一下,隨即就當沒有看見般,目光再次聚焦圖紙。
雲縴縴對他的冷淡暗自咬了咬唇,接著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走上前去,大膽地拉起他的手臂,「你跟我來。」
如同被閃電擊中般,韓玉竹渾身一僵,接著用力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這個女人今天怎麼回事,竟然動手動腳的,與尋常不太一樣。
可以,他是一個從小就讀書的書生,雖然是男兒家,但還是比不過略練過武藝的雲縴縴,一番掙扎下來,一時之間還是沒能將她從自己的胳膊上甩開來。
「放手。」知道自己氣力不如她學武之人的巧勁,雖然很丟臉,但他也認了,不作無謂的抵抗,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黑眸里閃過不耐。
「你跟我走,我就放開。」他的眼神太銳利了,饒是見多識廣的雲縴縴也有些吃不住,但她仍堅持自己的話。
「放手!」這次口氣明顯重了很多。
「跟我走。」她執拗地挽住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
咬一咬牙,突然用力甩開她的手,他畢竟是個男人,天生力氣就比女孩家要強,剛剛只是不想傷到她,可是她既然這般不識趣,他也不會對她客氣。
「啊!」一聲呼痛聲,她猝放不及,被他甩了開來,手掌的傷口,開始往外滲血。
瞪著那流血的手掌,他本來就緊皺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他明明只是甩開她的手掌,怎麼會弄傷她?看見她受傷,本來平靜無波的心力,泛起了些微波瀾,他不喜歡看見她流血,非常不喜歡。
「對、對不起。」她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將光亮整潔的理石地板弄髒了,他是那麼愛干淨的一個人,肯定非常不高興。
「怎麼回事?」
「啊?」
「手掌。」這不是他弄出來的傷口,他很肯定,
「這個,沒有什麼。」她想將淡綠的衣袖拉過去遮擋一下。
「想要我跟你出去,就說實話。」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還是那個韓玉竹嗎?下意識地皺眉,對自己月兌口而出的話感到非常的不滿。
她驚喜地抬頭,看著他充滿不耐的黑眸,總是不耐,她給他的感覺總是不耐煩,什麼時候能夠在這雙幾乎寂靜無波的眼瞳中注入情緒?她可以等到那一天嗎?
「不想說便算了。」這個女人傻掉了嗎?怎麼會愣愣地只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講?被她這樣地注視著,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一絲絲的古怪感覺,干脆轉身繼續看自己的水脈圖,反正她的傷也與他無關。
「你別生氣嘛。」雲縴縴在他轉過身時就回過神了,連忙上前想要再拉住他的手,可是被他的利眸一瞪,立刻老實地退後三尺,粉女敕的唇兒嘟了嘟,討厭,「這個傷,是……是做紙鷂時弄傷的。」那些竹篾兒好尖利,她又特地去問了做紙鷂的高手,說是竹篾越有彈性,做出來的紙鷂就可以飛得越高,就越容易弄傷。
「做這個干嘛?」真是個奇怪的女人,看著已經是個女人了,誰知道這麼愛玩。
「因為老婦人說你小時候,每次不開心就喜歡一個人去放風箏,所以……」她承認自己沒用,老夫人只是提了提,她就記在心里了,最近看他為微沙江的事非常煩惱,就想要讓他開心一點。所以她才會私底下去學做紙鷂,想要為他做些什麼的心如此強烈,她實在忍不住。
她,原來真的是個非常奇怪的女人,怎麼會傻到這種程度,一直以來他對她都是冷淡到底,她卻可以在他的無視中過得很開心,每天一定會出現在他身旁。現在竟然只是听娘親隨口說了說,她就自己跑去學做風箏。
那只不過是他兒時的一時興趣而已,她居然可以努力到弄傷自己也要做出來,女人的腦袋里,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我今天坐好了喔。」燦爛的笑容出現在她臉上,「你會去試試看可以飛上天嗎?」
認識她這麼久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雲縴縴這個女人,不難看,那美麗的笑容,讓她的臉就如同一顆璀璨的珍珠般,散發著光芒。
「玉竹,你會去吧?」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問,其實她不抱希望他會陪她去的,可是她又真的很希望他可以去。不僅僅是為了可以跟他在一起,她也希望,她親手做的風箏可以帶給他歡笑。
無言地瞪著她,半晌。
「如果你把自己清理干淨的話。」他再次轉過身,看著水利圖不再理會身後那個奇怪的女人,也不去想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她的要求,他應該毫不猶豫地拒絕她,狠狠地將她的熱情丟回她的臉上,可是他看著那潔白無暇的手掌上一道道深深的刮痕,不受控制的嘴應承了她。
他答應了,他竟然答應了。雲縴縴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笑出聲來︰「我馬上就回來。」
彷佛生怕他反悔似地,她飛快地跑了出去,他答應她了,從來不理她的韓玉竹第一次答應了她的要求,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她一定要記住!
天清清,雲淡淡,斜斜的山坡上鋪滿了綠茵茵的厚草,讓人非常想在上面打個滾兒。
風兒吹送著,夏天的味道已經非常濃郁了。
手按著剛做好的風箏站在山坡上,雲縴縴笑著對韓玉竹說道︰「你拿著線軸,我來放。」
看著那只漂亮的大雁,他知道,這只風箏肯定是用了無數次失敗做出來的。看那流暢的形態和鮮艷的顏色,就知道做的人下過苦功。能在幾天內做出這般具有水準的風箏,讓他對雲縴縴感到更奇怪了,只是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而已,她為什麼肯為他做到這樣?
其實他很想開口問問她,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內心深處就是有一種直覺,不能問,一旦問了,事情肯定會更加麻煩起來。
把他的沉默當成答應,雲縴縴順風而站,將漂亮的大雁高高舉起,開始跑了起來。
結實的棉線繞著木軸在他手中跑起來,今天的風兒不錯,是個放紙鷂的好天氣,她松開手,輕巧的紙鷂隨著風飄上空中去,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望著那迎風直上的大雁,韓玉竹皺著眉,小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放紙鷂,每次將紙鷂放上空中,看著它可以乘著風在空中自由地飛翔,去到他去不了的地方,他的心就會非常平靜,看著風箏,他就會想,總有一天,他要想紙鷂一樣,展翅翱翔。
「飛上去了,真的飛上去了。」嬌媚的嗓音在遠處響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一抬眼,就看見那個女人高興地像個孩子般朝他跑過來,粉女敕的臉頰上,以為跑動帶著兩抹淺紅,晶亮的眼兒加上鮮艷的嘴唇,被女敕綠的衣衫一襯,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的漂亮極了。
「玉竹,你看,飛得越來越高了。」跑到他的身旁,她縴細的手兒指向那在天空中飛翔的大雁。
為什麼?為什麼她可以笑得這麼開心?只是一件這麼微小的事情,她也可以笑得這般燦爛,彷佛此時世上最好最幸福的事情已然發生在她身上一樣?韓玉竹默默地走開,將與她的距離拉遠,他活了二十幾年,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佔過一分一毫,可是今天,他卻不知道為什麼屈服在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之下,答應了陪她來放紙鷂,今天的他,已經反常了。
還是這麼固執!雲縴縴看著那個走遠的男人,唇兒無奈地咬了咬,真是的,本來以為他肯陪她來放紙鷂,表示多多少少他們之間的距離有拉近一點點,可是現在看他的舉動,讓她覺得好泄氣。
不過,沒關系,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她好說話得很,「玉竹,你說說話吧。」笑著再次朝他走近。
他不能再這樣反常下去了,今天根本就不應該跟她出來,這樣下去,只怕他們之間會更加糾纏不清。
「你沒有夸我的紙鷂做得漂亮呢。」走走走。
她的臉皮可以再厚一點,沒關系。
「人家可是花了好多的心思喔。」再走,再走,再走。
「手都劃破了,都是為了做好它。」很好,越來越近了,呵呵。
他突然抬頭看著她,一臉的認真。
她仰起嬌艷的容顏,媚眼充滿期待地望著他,快說,只要他說一句知道,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張開那線條漂亮得不可思議的薄唇,而她則凜住了呼吸,「你不要離我太近了。」
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中爆炸了!雲縴縴霎那間覺得胸口被堵得生疼,呼吸梗住,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逆流了。
「時間差不多,我要回去了。」一堆的事情還沒有做,一向嚴謹的他竟然會放下正經事來陪她玩耍,實在是不能想象,今天肯定是中邪了。韓玉竹將線軸遞給她,抬步往回走,突然腳步又停了停,再轉回身,「你……」
是要道歉嗎?如果道歉的話,她還是會勉強原諒他的,本來怒火沖冠的雲縴縴再次期待地看著他,快道歉,如果實在太為難的話,只要說句剛剛的話別放在心上,她也可以接受的。
「以後還是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也最好別來找我。」說完,再無留戀,直接走人。
崩潰!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大概走了幾十步,身後傳來一聲大吼︰「韓玉竹!」
腳步頓了頓,他當沒听到般接著往前走。
「你給我站住!」置若罔聞。
一陣飛快又凌亂的腳步聲,接著,一股蠻力將他的肩膀用力地板了過去。
潔白又縴細的柔荑一把抓住他樸素的衣裳領口,雲縴縴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可惡到極點的男人!」用力一扯,將他的頭往下拉,一雙溫熱的唇瓣吻住他漂亮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