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轉為凝重,她很認真的問︰「四美人對世子爺來說是什麼?隨時可以舍棄的侍妾,還是因利益結盟的伙伴?」
「為何有此一問?」在她面前討論他的侍妾,難免令他別扭,可是成親兩三個月了,除了前些天她藉著柳氏生病測試他的態度,她連提起都不願意,如今當然不會無端談起她們。
「你先回答我。」
「沈氏是為了拉攏建武將軍,鞏固西南,除此之外,作戲的成分居多。」
拉攏建武將軍,鞏固西南,這不是皇上應該做的事嗎?還有,又不是像劉備一樣做大事,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為何作戲?
得到想要的答案,喻詠歆懶得在這些事上糾結不放,拉著韓文仲就要下床。
「別動,你要做什麼?」他看了一眼她還放在軟榻邊的鞋子。
「我們去看金桔。」她又不是沒穿襪子,況且門邊放著火盆,不至于這麼一點路就著涼了。她堅持下床,他索性抱著她走過去,將她放在軟榻上。
「這金桔有什麼好看?」
「你用旁邊的鏟子挖開石頭下面的泥土。」
聞言,韓文仲已經意識到其中必有文章,于是不發一語的用鏟子挖出番瀉葉。
「這是番瀉葉,可以瀉熱行滯、通便利水,不過,卻是孕婦禁忌。」
韓文仲臉色一變,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柳氏嗎?」
「沈氏的生母愛種金桔,種出來的金桔為京城達官貴人所愛,因此沈氏每年都會送兩盆給柳氏,今年柳氏轉送給我,隨後又向沈氏要了兩盆。」
韓文仲知道後院的侍妾不會太安分,可是認定她們最多想方設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像上次柳氏以生病之名企圖親近他。他不去招惹她們,隨便她們小吵小鬧也無所謂,說不定還會因為她們的爭寵讓歆兒更在乎他,但怎麼也沒想到她們膽敢欺負到歆兒的頭上。
「這不足證明下藥是柳氏所為,而我也不喜歡錯怪無辜之人,于是我讓舞兒去各個藥鋪子查過了,有一人買過此藥——柳氏的大丫鬟玉萱。」若非賣藥草的關系,她和舞兒結識不少藥鋪掌櫃,這事還不容易查出來。
今日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阻止歆兒懷孕,明日很可能就會下毒置歆兒于死地,他不能以為將她們晾在「冷宮」就沒事了,拔掉毒牙的蛇不表示它就沒有攻擊性。
「隨便你怎麼處置她們,不過,就怕你因此背上妒婦的惡名。」
喻詠歆很委屈的噘著嘴。「我不讓你去後院找她們,已經沾上妒婦的惡名。」
「我可以向眾人澄清。」
「這都無所謂了,可是要處置她們,很可能讓世子爺面上無光,世子爺沒有關系嗎?」雖然處置侍妾很容易,只要韓文仲送上一份解除侍妾身分的契約,通房更是他說送人就可以送走,可是,禮物要轉送還得看是誰送的,像是皇上送的禮物就得珍貴的收藏。
「你需要處置誰說一聲就好,其他的我會處理。」
這是她听過最令人感動的甜蜜話語,她情不自禁的撲過去抱住他,很緊很緊,雙腳還親密的勾住他腰部,這是為了避免摔下來,可是對他來說卻是一種誘惑,他的身體立即有了反應,雙手順勢環抱她,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
「這是真心話嗎?」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
「我想利用賞梅宴,世子爺會幫我的忙對不對?」
和親王爺喜歡吟詩喝酒,每年正月十五元宵這一天都會舉辦賞梅宴,邀請同好一起來和親王府的梅花湖吟詩喝酒。賞梅宴舉行整整一日,白日賞梅吟詩作詞,晚上一起賞燈、吃元宵、猜燈謎、放煙火,鬧至戌時方休。
「你想鬧大嗎?」他的嘴巴很忙,回應她的同時,還要忙著糾纏她的耳垂……
他發現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吹上幾口氣,她的四肢就軟了。
若非雙手不敢松開,她會固定他的臉,教他直視她,認真討論出結論……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忽略那股致使身子軟綿綿的酥麻,故作凶狠的問︰「怕了嗎?」
他不得不暫時從她的耳垂移開,正視她。「你看我是那種沒膽量的人嗎?我有什麼好怕,只是擔心你事後懊惱手段太狠了,忍不住自責。」他還不了解她嗎?她是個心軟的人,今日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對柳氏下重手,可是明日又會想,若是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會不會更好?
「我會給人家選擇的機會,不跳進去,什麼事都沒有。」
「你也不要太心軟,心軟了很容易壞事,想再出手就難了。」
「我不會心軟,可是也不會做絕了。」
「你明白就好,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無所謂……慢著,這兩盆金桔如此危險,怎麼還擺在這兒呢?」
「這兩盆金桔還不能扔了,免得打草驚蛇。」
「可是……」
「暫時不會有事,我白日都待在水夢閣後面的院子,也交代丫鬟們務必將窗子都打開,讓空氣流通……我們還是先來討論如何處置柳氏一事。」
「我真的無所謂,可是,你得將我伺候得服服帖帖,讓我忘了今夕是何夕。」
轉眼之間,他已經抱著她滾到床上,迅速對她發動猛烈攻勢。
她連忙伸手抓住他。「我們還沒商量好。」
「不用商量,柳氏的事交給你全權處理。」
「不行不行,我們要從長計議,如何讓此事的傷害降到最低。」
「你還是先喂飽我再說。」他直接上下其手,讓她的心思只容得下他,沒有閑工夫想那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大年三十這一日,皇上宴請宗親皇室共度,喻詠歆這個新上任的世子妃當然是隨著和親王爺和王妃、韓文仲進宮赴宴。不過,這頓人人羨慕的宮宴再豐盛,她也食之無味,就是隨後放了煙花,無比燦爛美麗,她也無心欣賞,腦子里打轉的全是和親王府正月十五的賞梅宴。
接下來,從大年初一到初五,喻詠歆忙著招待拜年的賓客,然後回娘家拜年,當然又听了一段訓話,轉眼之間,就來到正月十五的賞梅宴。
早上辰正時分,和親王府就陸陸續續迎來一批接著一批的賓客,凡是在詩詞歌賦方面受到推崇之人,即使是平民老百姓,也會受邀來王府共享盛宴,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和親王爺有多喜歡詩詞歌賦。
柳氏無精打采的窩在炕上,雖然相距遙遠,卻依稀可以听見外面的熱鬧聲響。
以前遇到此等盛會,她必在受邀之列,無論外貌、才華,她都是最頂尖的,世家公子愛慕的目光總是追隨著她,可是他們只是她眼中的一道風景,直到風流瀟灑的和親王世子出現在她面前,第一次,她嘗到追逐一個人的身影是何種滋味——苦中帶甜,滿心期待他回首與她四目相對,從此眷戀著她。
他不同于其他男子,看似風流,卻不曾正眼瞧過某個女子。當父親說,要將她送給和親王世子當侍妾,她毫不考慮答應了,心想,她的姿色和才情終有一天能夠擄獲他的心,不能成為世子妃,也能成為世子側妃。
她對自個兒有信心,可是日夜盼著,世子爺依然只是初次見到的世子爺,不願意回頭多看她一眼。
這是她的選擇,可是她不甘心。
「主子……」玉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嬌顏因為興奮而嫣紅。「好消息,我剛剛看到韓夜扶著世子爺進了崇思居,此刻進了屋子歇息,听說是喝多了。」
「世子爺真的回到崇思居?」柳氏不敢置信的坐直身子。
「真的,奴婢親眼看見。」
「你確定沒看錯?」
「沒有。」
柳氏雀躍的趕緊穿上鞋子,下了炕,可是沖到門邊,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縮了回來。「不對啊,世子爺為何不回崇文居?」
「崇文居太偏遠了,崇思居離梅花湖比較近,去年,世子爺不也是過了酉時就被韓夜攙扶回房。」
「是啊,可是世子妃沒有跟著嗎?」
「主子忘了嗎?昨日世子妃染了風寒,今日待在崇文居養病。」
「是啊,我還覺得她染病染得真不是時候,莫非怕人家知道她不擅詩詞歌賦?」
「世子妃除了懂得耍刀舞劍,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這是眾人皆知的事,不過,世子妃也是個好強的人,應該是怕丟臉吧。」
同樣是庶女,喻詠歆還是一個胸無點墨、粗魯蠻橫的將門之女,為何可以坐上世子妃的位置?這一直是柳氏不服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