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像匹月兌韁野馬,我還擔心京城的世家公子瞧你不對眼。」
「……我剛剛及笄,這事也不用急嘛。」她接受現實,人家瞧不上她,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除了打架,她什麼都不通,娶她回家,還要擔心一腳被她踹下床。
「先訂親,我也省得為你操心。」
「可是,我就是瞧他們不對眼啊。」
「好,瞧他們不對眼,那你瞧誰對眼?」
「我是千金之軀,哪有機會瞧人家對眼?」
「你不是去了睿親王府的賞荷宴嗎?」
「……我忙著看戲,忙著听其他千金作詩,沒機會瞧上哪個世家公子。」
老寧國公心存懷疑,可是無意揪著此事不放,轉而問︰「你覺得定遠侯小侯爺如何?」
「嗄?」
「我瞧你們聊得很開心。」
他們哪有聊得很開心?她是逗他玩得還算開心。「今日祖父是故意讓我陪小侯爺游湖嗎?」
「我讓你陪他游湖,是想給你機會觀察他的行為舉止,不過,真正有這個心思的是你爹,你爹很喜歡小侯爺,我看他溫厚有禮,也覺得不錯。再說,定遠侯府人口簡單,定遠侯夫人頗有手段,將定遠侯府打理很好,也很喜歡你,不介意你爽朗的性子,你嫁過去,我們都覺得放心。」
她真的超級感動,祖父和父親對她的疼愛實在無話可說。她情不自禁的撲過去抱住祖父。「祖父對歆兒最好了!」
老寧國公大半輩子守護邊疆,是多麼剛硬強悍的將領,可是唯一的孫女兒一撒嬌,他的心就軟綿綿了。「這麼說,你願意嫁到定遠侯府?」
喻詠歆連忙放開老寧國公。「不是,這事我還要再想想。」
「這事有什麼好想?你與小侯爺打小就認識,兩人都很清楚對方的底細。雖然小侯爺不擅武略,我覺得遺憾,可是性情好、待人誠懇,他一定會疼愛你。」
「婚姻大事,不可以這麼草率決定。」
老寧國公舉起右手,往她的腦門敲了一下,聲音听起來很凶悍,可是眼神淨是寵愛。「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你的花樣最多了。」
「爺爺,我要好好的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你這丫頭就是喜歡想東想西……真是可惜了,若是男子,就能夠成為守護一方的將軍了。」
這個時代的人不至于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對女子的看法還是很狹隘,女子不可以有想法,有想法只會帶來一個結果——混亂,可她總想問,男人不也如此嗎?
「總之,婚姻大事我一定要好好的再想一想。」
「你喜歡想一想就想一想,免得以後嫁人了再回來訴苦。」
「我絕不會回來訴苦。」
「早知你習武之後,性子會變得如此倔強,當初真不該由著你。」老寧國公一直認為喻詠歆的改變是因為習武的關系。
「祖父比較喜歡我嬌柔軟弱嗎?」
老寧國公舌頭打結了,將門子女,怎能嬌柔軟弱呢?歆兒未習武之前,他雖是疼愛,卻也有恨鐵不成鋼的懊惱,不過,如此倔強的她也著實令人傷透腦筋。
「關于小侯爺,歆兒真的會很認真的想一想。」
老寧國公點了點頭。「你去吧。」
離開大書房,喻詠歆沿路無意識的踢著小石子,想著龔彥修這個人,確實是她在這個時代能找到最安全、最合適的結婚對象,可是,為何她沒辦法爽快的答應呢?反正,她這個擁有現代靈魂思想的人,真的很難接受婚姻如此草率的被定下來,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老國公爺要將小姐嫁給那位小侯爺嗎?」樂兒沉不住氣,忍不住就問了。
雖然小姐與老國公爺待在書房時,有護衛在門外守著,誰也無法靠近一步,更不可能窺听他們談話的一字一句,可是近日唯有婚事讓喻詠歆如此心煩,樂兒腦子一向靈活,很快就瞧出其中的玄機。
略微一頓,喻詠歆反過來一問︰「你覺得那位小侯爺怎麼樣?」
「小姐喜歡就好。」府里沒人管得住小姐,樂兒可不敢有意見。
喻詠歆斜睨了她一眼。「你這個丫鬟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奴婢喜歡或不喜歡,能夠左右小姐的決定嗎?」樂兒沒有寄望她回答,自顧自的又道︰「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意見多了一點。」
「你的意見也很多啊。」
樂兒覺得很委屈,撇了撇嘴,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喻詠歆樂得耳根子清靜。不能否認,比起祖父先前相中的對象,定遠侯小侯爺更令她「心動」,因為想來京城再也找不到像龔彥修這麼好掌控的世家公子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前一刻,韓文仲還是剛剛沐浴完、混身等著水氣的美男子,宛若仕女倚在窗邊軟榻,手上還故作有氣質的握著一本書冊,可是一听到韓夜遞上來的消息,整個人跳起來,差點兒摔下軟榻,書冊也差點兒從手中滑出去。
韓夜不同于韓泉,能夠原封不動將人家遞來的消息復述一遍已經偷笑了,再一遍……這令他很苦惱。「世子爺要我從頭說一遍嗎?這麼一大串,很累人。」
「你以為本世子爺有那麼多閑工夫听你廢話嗎?」韓文仲真的恨不得將手上的書冊砸過去,這個小子在耍他嗎?
這會兒他一張臉都糾在一起了。「那……世子爺是要我說什麼?」
韓文仲罵了一串髒話,漸漸冷靜下來,韓夜不同于韓泉,雖忠心耿耿,可是腦袋不夠靈活,阿德遞上來的消息這兒一句那兒一句,他也就跟著這兒一句那兒一句,還不如一問一答,更能搞清楚發生什麼事。
「我問你,為何喻小姐會陪定遠侯小侯爺游湖?」
「前日定遠侯帶小侯爺來寧國公府拜會老寧國公和寧國公,老寧國公怕小侯爺無聊,就請喻小姐陪小侯爺去游湖。」
一想到他們游湖的畫面,韓文仲的火氣不自覺升上來,不禁扔下手上書冊,跳下軟榻。「她可真是好心,怎麼從來不見她陪我游湖?」
一怔,韓夜很苦惱的皺眉,世子爺的口氣怎麼好像打翻醋壇子的未婚夫婿?
不能生氣,他必須先搞清楚狀況。「除了游湖,他們還做了什麼?」
「沒有,只是聊得很開心。」
「什麼?聊得很開心?」韓文仲忍不住握緊拳頭。
「喻小姐很有趣,跟誰都可以聊得很開心。」
韓文仲惡狠狠的一瞪,韓夜嚇得脖子一縮,眨著無辜的眼楮瞅著主子,這不是事實嗎?世子爺不也常說喻小姐很有趣,與她談天說地最是開心嗎?
這是事實,他何必如此氣憤?不行,心平氣和。「他們都聊了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
韓夜又不自覺的脖子一縮,世子爺今日說話怎麼老扯著嗓門?不是說大吼大叫的都是莽漢嗎?「他們在游湖,沒有人听見他們聊了什麼。」
「沒人听見,又怎麼知道他們聊得很開心?」
「喻小姐笑得很開心。」
「她笑得很開心?」韓文仲的自制力終于坍塌了,說不出的焦躁侵入他的五髒六腑,腦子一片混亂,他只能像無頭蒼蠅般走過來走過去。
韓夜有一種危險臨頭的感覺,覺得此時最好閉上嘴巴比較安全。
停下腳步,韓文仲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事。「定遠侯為何帶小侯爺去寧國公府?」
「無從得知,老寧國公刻意將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撤掉了,只留了近衛。」
這種情況相當令人不安,想必聊了什麼不便教人听見的事,老寧國公才會有如此安排,那會是什麼事?
「對了,听說老寧國公很喜歡定遠侯府小侯爺,有意將喻小姐嫁給他。」
「什麼?!」
「這是有人听見喻小姐的大丫鬟說的,可是並沒有得到證實,寧國公也未曾向寧國公夫人提起此事,想必只是老寧國公自個兒的意思。」
「這像話嗎?還沒有證實的事,就鬧得全府上上下下皆知,若是因此弄假成真,那可怎麼辦?這些奴才們也太沒有規矩了,小姐的親事豈能容他們胡言亂語?若是讓我听見了,一定狠狠整治他們一頓,主子的事可不是他們可以說三道四……」韓文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張嘴巴劈哩啪啦的罵個沒完沒了。
韓夜可真是傻眼了,不免擔心主子不小心就喘不過氣來,趕緊道︰「若是真的,這會兒不是在傳,而是在辦喜事了。」
哪壺不提提哪壺,韓文仲激動的跳腳。「你給我閉上嘴巴!」
韓夜覺得好無辜,實在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韓文仲也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正為弄走那三個家伙得意洋洋,怎麼轉眼間又殺出一個程咬金?
「韓夜,再讓阿德去打听清楚,寧國公府真的沒有在商議小姐的親事嗎?」
韓夜很高興可以暫時擺月兌這個陰晴不定的主子,趕緊領命去辦事,可是到了房門口,又被喚住了。
「等一下,你另外派人去定遠侯府,打探一下定遠侯府有沒有在商議小侯爺的親事。」
「是,世子爺。」
接下來,他只能等消息了,可是他一刻也靜不下來,只能走過來又走過去,一次又一次的問︰怎麼突然殺出一個定遠侯府小侯爺呢?
此時,韓泉走進來,見他沒穿鞋子的走來走去,不禁搖了搖頭,將鞋子拿到他腳前,隨口一問︰「世子爺為何不直接問喻小姐呢?」剛剛在外面遇到韓夜,听他嘮叨幾句,韓泉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怔愣了一下,韓文仲恍然的擊手道︰「對哦,我干啥不直接問她?」念頭一轉,他迫不及待的邁開腳步往外走去。
「世子爺,你還沒穿鞋子。」韓泉連忙喚住他。
低頭一看,他還真的沒穿鞋,連忙套上韓泉遞上來的鞋子,跑出去。
韓泉見了,不由得苦惱的搖搖頭,真是教人看糊涂了,世子爺對喻小姐究竟懷著什麼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