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那位姑娘!」突然,一聲沈喝傳來。
眾人循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名身形高瘦卻精實的年輕男子站在不遠處,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掐住崔守義的手腕,疼得崔守義哀叫一聲,松開了許尋香。
男子一個振臂,崔守義腳步踉蹌的倒退幾步,要不是他的豬朋狗友們扶住他,準會跌個狗吃屎。
男子轉頭看著受到驚嚇的許尋香,溫柔又親切地問︰「姑娘沒事吧?」
迎上他那清澈的、溫暖的目光,許尋香心頭一悸,竟面紅耳赤,說不出話。
這時,梨兒跟小斌已將裴美樂扶起,她拍了拍**,看向那英雄救美的年輕男子,兩人目光短暫迎上,他對她微微一笑。
「臭小子!」崔守義站定後,惱羞成怒的咒罵道︰「你好大的狗膽,竟敢推本公司!有種報上名來,本公子絕對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年輕男子不卑不亡,抱拳作揖,「在下竇嘯天,是京捕處的副教頭。」
一听到他是京捕處的副教頭,一票女眷露出了安心的表情,看她們的神情,裴美樂不難猜到所謂的京捕處應該是公家執法單位。
她小小聲的問梨兒,「京捕處是什麼?」
「王妃,」梨兒也小小聲回答,「京捕處是責負京城的治安及秩序的,副教頭的職責便是協助教頭訓練京捕的武藝。」
听完梨兒的說明,裴美樂立刻明白了。原來京捕處就是京城的特警,而這個叫竇嘯天的則是負責訓練特警們的助教。
知道對方理然有官職,但地位遠遠不及他父親,崔守義有恃無恐地大放厥詞,「區區一個京捕處的副教頭,居然敢得罪我崔守義?」
不必崔守義自我介紹,竇嘯天也知道眼前的無賴是何方神聖。崔守義是禮部尚書崔崇景的二兒子,從小就不學好,雖然沒做出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但成天惹事生非,也夠崔崇景頭大的。
「崔二公子,」面對高官之子,竇嘯天態度依舊,並未退縮,「卑職負責維護京城的秩序,若你若了事端,卑職定將你逮回京捕處拘禁候審。」
沒想到居然有人不買他的帳,崔守義怒不可遏,「你這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看我不……」話沒說完,他已一個箭步欺上。
竇嘯天自腰間抽出軟劍,速度疾如閃電,眾人只來得及看到崔守義被冷冷的僉鋒抵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崔二公子別逼卑職動手,」竇嘯天直視著他,「這事要是鬧大而損及崔大人名譽,恐怕吃不完兜著走的是崔二公子。」
崔守義暗自思索了一下。確實,前不久父親已經警告過他休再惹事,還撂下狠話要將他送到南方去,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還是忍一下為好。
于是,他故作姿態,傲慢地說︰「哼!本公子今天就放了你!」
竇嘯天收回了劍,拱手一揖,「卑職謝過崔二公子。」
崔守義指著他,語帶警告,「咱們走著瞧!」說完,他吆喝一幫兄弟離去。
趕跑了崔守義一幫無賴,竇嘯天轉身看著她們,「姑娘,在下護送各位到大街上吧?」
這幫女孩們出嫁前養在深閨里,出嫁後又被困在王府里,平時在眼前繞來繞去的全是一些奴僕侍婢,難得見到如此俊逸瀟灑又具有英雄氣慨的人物,個個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裴美樂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這也不能怪她們,她們能見的人、能知道的事,實在太少了!
于是,一幫女眷就在竇嘯天的護送下,來到了熱鬧的大街。
她沒讓竇嘯天知道她們的身分及來頭,因為一旦他知道她們是碩親王的妻妾,必定會將此事回報京捕處,而京捕處也必然會向邢天與說明此事,倘若邢天與知道這事,下回肯定不會讓她們出府了。
謝過他,大伙兒便打道回府,一路上,裴美樂叮囑大家回去千萬別對任何人提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免得從今以後再也沒有出府游玩的機會。
一幫女孩們巴望著下次出游的機會快點來到,毫無異議的同意了。
範嬌兒才剛走到浴場門外,便听見里面傳來歡聲笑語,她走進去,只見岑語默跟趙飛紅、許尋香等人在浴池邊說笑談天,好不融洽快樂。
見她進來,笑聲戛然而止,幾雙眼楮略帶防備的看著她。
這碩親王府里只有八個女人,可卻分成了三股勢力,但她從不把岑語默跟六名美人當成足以與她匹敵的勢力;岑語默已經失寵,而那六名美人是自始至終未曾愛寵,如果她是塊寶玉,那麼她們不過是院子里的石頭。
可現在看著岑語默與她們交好的樣子,不知怎地,她感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威脅感。
據她所知,岑語默最近每天都往安樂苑跑,成天在那兒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還得到邢天與的允準,領著一班美人出府游樂,如今她不僅收服了六名美人,就連那班奴僕侍婢們都被她征服了。
從前總是板著臉,冷淡、孤僻,因為陰晴不定而惹人嫌的她,現在儼然已是府中最受歡迎的人物。
這一切全是因為岑語默失憶的關系嗎?還是她的反撲?
不,岑語默是斗不贏她的,如今得寵的是她。忖著,範嬌兒揚起下巴,像只驕傲的孔雀般走了過來。
「姊姊,剛才說到哪里?」愛听故事的李碧蕪催促著裴美樂,要她繼續剛才的故事。
「喔,好啊。」範嬌兒進來前,她正在跟她們說小紅帽跟大野狼的故事呢。雖是小孩听的童話,可這幫美人跟侍婢們听得很入迷。
「小紅帽發現她女乃女乃的聲音變得粗啞,伸出來的手又毛茸茸的,立刻知道床上的不是女乃女乃,而是大野狼。」
「哎呀,那她女乃女乃哪兒去了?」張楚霞急問。
「該不是被狼吃了吧?」李眠雲猜測著。
「沒錯。」裴美樂表情豐富的說︰「大野狼已經把小紅帽的女乃女乃一整個吞到肚子里去了。」
「呀!」大伙兒一听,異口同聲發出驚呼。
裴美樂正要往下說,自她身後走過的範嬌兒突然把手臂一張,用力朝她後腦杓捶了一下。
「喔!」她的腦袋被打了一下,頭發還被扯住,疼得她驚呼一聲。
她轉過頭,只見範嬌兒一臉得意又虛偽地道歉,「哎呀,姊姊,真是抱歉,我手長,不小心踫到妳了。」說著,她徑自邊月兌著衣裳,邊往她的屏風走去。
範嬌兒要月兌衣裳,應該等到了屏風後才月兌,她邊走邊月兌,無非就是想故意踫王妃一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存心的。
「真是小人!」趙飛紅靠著她,悄聲抱怨,「姊姊,她分明是存心的。」
她當然知道,範嬌兒是故意的,擔心她聯合所有女眷一起對付她嗎?啐,器量真是有夠狹小的,沒關系,小女子報仇三年不晚,就別教她逮到機會。「來,我們繼續說故事……」裴美樂咧嘴一笑,繼續將故事說完。
看她們七人談天說地,好不快樂,範嬌兒覺得火氣全上來了。岑語默不來浴場的這一年里,她跟六名美人雖每天同浴,卻從不交談。
她不跟她們說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身分比她們尊貴,根本不屑與之攀親帶故;而她們不跟她說話,一是嫉妒她得寵,二則憂懼得罪她。
如今,岑語默改變了這情勢,她得到她們的崇敬,得到她們的信賴及歡心,這碩親王府已經因她而有了變化。範嬌兒感到心慌且不安,當然也感到憤怒妒恨,像是這池子里有咬人的東西似的,她霍地站起。
「夫人?」可兒跟露兒一怔,連忙驅前,「怎麼了?」
「我洗好了。」她說著,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瞪著正在跟大家講另一個故事的岑語默。
可兒跟露兒伸出手,左右攙扶著她從浴池里上來,服侍她換上干淨的衣裳,著衣完畢,主僕三人便要離開。
這時,坐在池邊也正準備離開的裴美樂目露詰光,當範嬌兒走過她身後時,她突然把腳一伸——
「哎呀!」範嬌兒未料她會伸腳,一時不察絆了一下,要不是可兒跟露兒及時拉住她,她恐怕要跌個狗吃屎。
範嬌兒不笨,當然知道她這是在報仇。「岑語默,妳!」憤怒的瞪著她。
「妹妹,真是抱歉,我腳長。」她咧嘴一笑,一臉無賴。
一旁的美人跟侍婢們聞言全掩嘴偷笑。範嬌兒氣得滿臉漲紅,大大的眼珠子像是要蹦出來似的。
「妹妹該不是生氣了吧?」裴美樂笑視著她,「剛才妹妹因為手長打到我時,我可沒生氣呢。」
範嬌兒自知理虧在先,完全無計可施,理然氣得牙癢癢,卻也只能暫時吞下。
走著瞧,岑語默,我倒要看著妳能笑多久!
「我們走!」她冷哼一記身走出了浴場。
「姊姊,妳剛才那一腳真是大快人心。」範嬌兒一走,趙飛紅便等不及稱贊。
「是啊,看她氣得臉都綠了呢!」
「以後看她還敢不敢對姊姊不敬。」
美人們妳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臉上難掩興奮。對她們來說,王妃那招不只報了仇,也幫長久以來受氣的她們出了一口怨氣。
報了仇,裴美樂心里有一絲得意,但冷靜下來之後,她又不禁有點後悔。
何必去招惹範嬌兒呢?她不是只求衣食無缺,平安喜樂嗎?如此莽撞其實很不智,範嬌兒是邢天與跟前的寵妾,她算什麼?
「姊姊在想什麼?」見她突然一臉愁,悶不作聲,大伙兒疑惑的看著她。
「王妃,妳不開心嗎?」梨兒好奇地問︰「看那個女人被妳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大家都很高興呢!」
裴美樂嘆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剛才也許太沖動、太意氣用事了。」
「姊姊可是王妃,不怕她。」趙飛紅說。
「是,我是王妃,不過妳們可別忘了,」她語氣有些無奈,「我是不受寵的王妃。」
頓時,大伙兒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