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蝴蝶飛這個在愛情滋潤下容光煥發的女人終于大發善心,見不得我爛在寢室的角落發霉,不由分說拉著我跟她一塊兒上自習室。
我不滿,像小斗士一樣反抗,「我又不考研究所不考公務員,跟妳去自習室干嘛?」
蝴蝶飛冷哼一聲︰「可別忘了妳的多益還沒過呢。」
這女人又刺激我,兩次多益都考四百二十五分是我生平一大憾事,更突顯我跟姐妹間存在的差距,人生果然是個茶幾,到處充斥杯具,至今沒發現屬于我的洗具。
人家愛情有了、男人有了、目標也有了,但是我呢?還在邊緣徘徊著,就連多益都跟我作對,想當年我的英語成績可是全年級前十名的,哎,好漢不提當年勇啊,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我一出現就能在自習室吸引到一批狂蜂浪蝶呢,于是本著表面上去攻克多益,實則去獵艷花美男的心態,我一時頭腦發熱沖動地奔去了自習室。
我覺得我的想法是挺美好的,但是現實也是挺殘酷的,因為去了那里,我才發現自己作了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簡直是犯傻了呀!
首先,一般帥哥是不去自習室的,這個道理我大一的時候就明白了,太久沒有來過自習室,一時忘記了;其次長得稍微好點的一般都名草有主了,剩下的就是跟我一樣如狼似虎,不對,飽讀詩書的單身人士,青蛙隨處可見,偶爾驚艷一兩棵草,卻發現人家是女敕得很的八年級生,我臉皮薄下不了這個手啊。
再來,自習室里的N對情侶,尤其是我面前卿卿我我的這一對,付青岩斟茶遞水、搧風納涼,伺候得蝴蝶飛這個女人眉開眼笑,肉麻得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所以說我待在這里完全是自殘行為,差點把手里的字典擰成麻花,將自己勒死了事
過了一個小時,我的多益考古題進度依舊在第一章徘徊……哲人說,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為了讓我有限的生命盡情燃燒,我決定離開這個讓我更受傷的地方。
我剛站起身,就發現對面一個男同學以光速向我奔來,他的表言又止中帶著緊張、帶著羞怯、帶著興奮,我抬眼細細看過去,他五官清秀、身高達標,舉止也足夠含蓄,不錯不錯。
只見他站在我跟前一動不動,我們對視了好一會,我心想,莫非他就是那種傳說中暗戀了我很久,現在終于鼓起勇氣告白的人?也許我的春天到了,我立即醒神,對他報以燦爛微笑,滿心期待收獲一朵桃花。
興許被我的熱情一鼓勵,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同學,妳是不是要走了?」
「是的,是的。」我點頭如蔥蒜,還猴急地咽了下口水等下文,他該不會是要約我吧?很好,夠直接,我欣賞!
他明顯松了一口氣,小眼楮感激地看著我,「真謝謝妳啊,我終于可以跟我女朋友坐一起了。」
那一刻,我窘到無地自容,握著拳恨不得挖個坑,把花痴的自己埋了,而且還隱隱听到某只蝴蝶的笑聲,這女人笑什麼?還不是妳害的?我決定此生再不入自習室,它太傷我心了。
我是個善于總結的人,對自己近來種種反常的心態、反常的行為進行了一次深刻的檢討,最後我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我的人生失去了為之奮斗的目標,其實除了戀愛跟學習,還有許多種排解寂寞的方法,比如說找個工作,向錢看齊。
俗話說得好啊,鈔票永遠比男人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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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這個周末有場校園招聘會,在肖雨她們的堅持下,我忍痛買了一身黑漆漆的職業套裝當戰衣,然後雄糾糾、氣昂昂地殺去學校體育館,開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求職。
一進館內,我只想到一個詞,人山人海,這里的人比非洲難民還多,每條道、每個攤位上都排了長長的人龍,一個個手里拿著履歷,或興奮、或忐忑、或翹首、或低盼地等待著,也難怪,在金融海嘯的摧殘下,失業如同饑荒,震得人心惶惶。
我屬于一見到人多就頭疼,一想到要排隊就胃疼的人,見了這陣仗立刻想打退堂鼓,可腦海里忽然閃過昨晚在綜合論壇里看到的一個帖子,說一個女人如果沒有愛情有事業可以叫女強,有愛情沒事業可以叫小言,愛情事業都有的是喜劇,兩者皆無的那是賺人熱淚的悲劇。
我是打死也不要當雙失青年演悲劇的,于是眼一閉、牙一咬、拳一握就往人堆里橫沖直撞,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一次又一次被人牆推出來以後,我無知無畏的勇士精神受到嚴重打擊,終于敗下陣來,心比黃花菜還涼。
就在我面如死灰,正鴕鳥地想要撤退的時候,驚喜的發現,十點鐘方向的一個攤位上只有小貓三幾只問津,而且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興沖沖地去,又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天可憐見,我當即死灰復燃了。
人們常說,頭腦發熱時,沖動下做出的蠢事不可以被原諒,指的就是我這樣的。
我那時很盲目,不管三七二十一,齜起白牙規規矩矩的把履歷給放到桌上,壓根連人家招的是什麼職位都沒看清楚,正要離開時,那個一直低頭看報紙的男人忽然喊住我,「這位同學,請妳等一等。」天哪,他的聲音好听得如同天籟。
我立刻站定,笑得跟傻瓜似的,謹記室友們傳授的求職第一要訣,微笑,這是通往成功的橋梁。
他緩緩地抬起頭,彼此對視的那一刻,我驚艷得虎軀一震,此男的長相是絕對的妖孽,好看得要人命!
他揮揮手中那張我昨晚連夜趕工copy網絡各大名家智能的履歷,黑亮的眼楮里有兩簇火苗在躍動,慢吞吞地問我,「同學,妳的履歷是不是放錯地方了?」
沉溺在禍水美色中的我還沒回過神來,心跳得飛快,聲音也不自覺飆高,「絕對沒錯!我就是要投這里的。」就沖著他這張養眼的臉,我也堅決要投的,哪里會有錯。
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悲憫,表情幽深難測,有那麼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味道,然後大方地指了指桌子旁立著的那塊招聘啟事的廣告。
我順著方向望去,一看到公司的名字,泄氣了,再瞄瞄招聘的職位,窘了,同步翻譯、數據庫工程師、區域經理……每看一行字我的氣焰就減一分,到最後完全是負成長了,十分挫敗地發現根本沒一樣是我能勝任的。
不過我還是不自量力地死撐著,「這個……我認為職業無分貴賤,能力也無關證書……」
「嗯,妳這麼說也沒錯。」他突然笑起來,笑得連肩膀都在顫動,然後慢條斯理地瀏覽我的履歷,悠悠地問︰「多益四百二十五分?這分數沒達到我們的標準。」
我用僥幸的心理把多益四百二十五分也寫了上去豐富履歷,希望可以蒙騙世人,但很顯然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連人家一根毫毛都騙不了就掛了,我垂下頭看著地上,聲細如蚊,「其實就差一點……」
他長得很撩人,說出的話卻毒舌得很,「一億跟一千萬也只是差了一個零,妳說這能一樣嗎?」
我沒什麼求職經驗,被別人一刁難就難掩本色,朝他猙獰地磨牙霍霍,「是不一樣!」
他似乎沒在意,面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計算機能力怎麼沒寫?」
「我一時忘記了。」我僵硬著臉,有氣無力地吐出這蒼白的理由,真相是我一直沒考過計算機檢定,而上個學期重考的那一回成績還沒出來,生死未定。
他接著又往下看履歷,似發現了新大陸般微挑了語氣,「哦,妳還會法語?」
提到這點我頓時來了精神,就不信這妖孽也會法語,當下眉開眼笑,驕傲地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對,法語是我的第二外語。」想想覺得氣勢還不夠高昂,我又不知死活地補充了一句,「而且非常流利。」只有老天懂我,其實我只會日常的類似「笨豬」這樣的問候語而已。
就在我得意連連的時候,他冷不丁地嘰哩呱啦說了一大通話,見我還一副雲里霧里的樣子,他才淡淡開口,「現在請妳翻譯一下我剛才說的話。」
我一下子懵了,他他他……居然真的會法語,而且流利得跟我們外籍教授一樣純正,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撞到人家槍口上了,更傷心的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認識我,我卻不認識它們,霎時頭頂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烏雲,接著我還很挫敗地听到他輕輕的、朗朗的笑聲,就像一千根針刺在我心里,諷刺我的幼稚無知。
我頓時怒了,覺得再怎麼樣也不能讓尊嚴掃地,于是我帥氣的一拍桌子,滿意地看他被我嚇得愣了愣,再囂張地把我那張履歷抓回來,末了朝他示威般揮舞了拳頭,「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才不稀罕!」然後昂首闊步離開了體育館,天哪,這翻身做主人的感覺還真爽。
就這樣,我成了陶淵明的忠實追隨者,堅定不移的奉行「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做人原則,卻把「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處世原則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