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默默原本諂媚逢迎的嬌笑面孔登時一變,眼神發出極強的怨念。
「您若真敢,臣妾、臣妾……」
「你怎麼樣?」
「臣妾死給您看!」
他臉一繃。「這就提死?」
「難不成還等您快活過後再說?」
「朕又沒說什麼,不過是一句如果,你這女人有必要尋死覓活嗎?」他語氣放緩了,大男人的氣焰也消了不少。
這女人平日頗安分,對他唯命是從,可偶爾鬧起脾氣來,他也吃不消,多數是在她發火前,他就先服軟。
唉,他頗不滿,表面上他人前君威十足,可私下,王後一鬧,他哪還有什麼為天子、為人夫的威嚴,她一顆眼淚就能擊敗他,一個怒腔就能讓自己軟化,還能不讓她吵什麼給什麼、鬧什麼有什麼嗎?
而偏這女人還不滿意,這會又給他找麻煩!
「罷了,你也不用一會嗔一會醋的軟硬兼施,朕依了你總可以?」他妥協了。
他懷里的女人,賊溜的眼溜溜轉了一圈後,獎賞地主動吻了上去。「王上,臣妾再為您生個兒子吧,兩兒兩女正好湊成雙好。」她眸光嫵媚,小手探入他衣襟內,撫著他跳動的心口來回磨蹭。
某人眼色明顯變深了。「二好不如三好,咱們不如再來三個如何?」
「再……再三個,那……那不六個了?」這數字都教她結巴了。
想她為了生兒子給臣民交代,一年生一個,生得肚皮都要松了,方才說要再生一個,也只是討好他的場面話,想不到他當真了,還加碼……不要吧!
「帝業多繁重,這才需要多子多孫來分擔,而這後宮數來數去就你一個,你不生,也不許別人生,這說得過去嗎?」
「我……」她紅唇褪色發抖了。自己一不小心反而跳進他的圈套了!
她趕緊推開他要逃,可動作哪有他快,後領教他拎著往四柱大床扔去。「後頭還有三個,咱們努力努力,創造連三好!」
曹默默才剛生完老三,以為有兒子就能交差了,哪知肚皮才剛消,又被藍田種玉了。
隔日,由弦月帝宮傳出消息,二世帝愧疚于當年請義明日代後冊封,致使她受各方敬畏,至今無法順利覓得如意郎君,決定讓她進到弦月帝宮賜封為妃……
三日後,儲月宮夜里悄然出現了一抹銀白身影。
他徐步走向重重紗簾後躺在床上的女人,眼前的這闔目而寐、有著驚人美貌的女人,便是他思之念之的人。
他站在床邊,燭火搖曳,忽暗忽明,襯得他臉龐陰暗不明。
他才撫觸上她熟睡的臉龐,她便驚醒,惺忪的美眸一見到他,神情驟愕。
「你怎能夠出現在帝宮——」話到一半,猛然想起以他的武功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這里並非難事。「哼,你來得了,不見得出得去,只要我一喊,立刻會有人來圍剿你!」她放狠話。
「你若真想讓我成為階下囚,盡避喊沒關系。」自己要進到戒備森嚴的弦月帝宮見她一面不難,但他本不想逼她的,想等她怒消氣平,兩人心平氣和的相見,可她竟答應進冶策的後宮,這就教他忍無可忍,哪還能再等下去。
「你!」這人竟這麼無賴,就料準她不會喊嗎?那她就喊給他看!「瓊芳!」
「公主有何吩咐?」瓊芳立刻在外頭詢問。
義明日冷笑的望向他。「如何,還不走?我若再出聲就是要人進來拿你了!」
東方清平依然漠然,只是深深凝視她。
這就是任她處置的意思了?她雙手捏著絲被,不由得怒火中燒。
「公主,公主?」見殿里未再傳出聲音,瓊芳在外頭關切的喊。
無視她的憤憤目光,他定定相望,神情仍是毫無退縮。
她兩片紅唇抿得死緊,良久後,深吸一口氣後對著外頭的瓊芳道︰「沒事,本來想討杯水喝,現在不渴了,我怕吵,你與其他人退遠些。」她再吩咐。
「是。」瓊芳不疑有他,帶著其他守夜的宮人退到一丈外去。
她扭首回望東方清平,見他俊逸的面上正露出一抹淺笑。
她見了火上心頭。「東方清平,別以為我這是放過你,我只是不想在弦月帝宮里再鬧丑聞,讓自己無地自容!」她撇撇嘴,澄清這麼做不是心軟。
「小日,隨我回去吧。」他含情脈脈的說。
「回去?回哪去?」
「回我東方府。」
「笑話,我可是你東方清平什麼人?憑什麼跟你回去?再說,這美輪美奐、金碧輝煌的弦月帝宮我不待,卻去窩你東方府,我又不是傻子!」
倏地,他扼住了她的手腕,痛徹心扉的問︰「你真要進到這座帝宮與人爭寵嗎?」
她驀然一愕,像是不解他的話。「什麼與人爭寵?」這什麼事啊?
他見她茫然不知的表情,不禁皺眉。「帝宮外頭盛傳,不日你就要被冶策冊封為妃,這事難不成你不知道?」
她吃驚,竟不知有這樣的事,難道冶策真有所想?
不可能,那男人所愛就只有默默一人,其他誰也看不上,若真對她有意思,當年她代後期間就可以將她留住了,而不是等到現在,這有問題,莫非……她忽然明白了,這一定是默默搞的鬼,這是要逼東方清平勇闖帝宮來擄她。
這多事的默默,這麼做又是何必,就算見到他的面,她還是不會原諒他的。
「我……我當然知道,而且是我主動向冶策提的。」她沒有戳破曹默默的謊言,反而順著話道。
「你主動的?」他十分驚愕。
她冷冷地瞧向他。「同樣是與人爭夫,我義明日情願做天子的小老婆也不要做你東方清平的小妾!」這話說得夠白也夠傷人了。
他听了這話後面色如土,緩緩地松開了箝制她的手,眼中滿是苦澀。「我知你怨我那日舍你救湘姬的事,其實——」
「不用解釋,那理由也許合情合理,又或者有所苦衷,但不管答案如何,都只代表一件事,在那生死關頭,你舍下我,這就是事實!」
東方清平臉孔一瞬間刷白。
當時固然時間緊迫無法多加思索,但自己竟就輕易的將心愛之人性命交由他人,說是信任,不如說自己愚昧!
也難怪小日會恨自己到無法原諒的地步,他蒼白著臉,懊恨難當。「我犯了致命的錯,我確實愧對你。」
听他這樣說,義明日原本只往肚里流的淚珠,終于撲簌簌地由眼眶里滾出來。
她恨他,真恨他,當日真正令她害怕的並非死亡本身,而是那被舍棄的恐懼。
她忘不了那一刻,忘不了那痛徹心扉的剎那,在落入寒泉時,她的身體已感覺不到冷意,因為萬箭穿心之痛早已蓋過一切。
「小日,我對你的愛是無庸置疑的,但那次的失誤卻是我無法原諒的錯誤,我知深深傷了你的心,但,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他飽含深情的懇求她。
她眼中一片死寂,心灰意冷。「不,我不想與你再糾纏了,你還是回程湘姬身邊吧。」她不要他了。
他臉一僵。「湘姬另有所愛,她——」
「我知道她另有所愛,她愛的是程光冬,但你愛的是她不是嗎?」她諷笑,眼中帶著一抹淒然。
「我——」
「別否認,危急之際,你心中所想的人是誰已經一目了然,我義明日再喪失尊嚴,也不會自欺欺人到這等地步,不愛我的絕不強求。」她肅然道,已認定程湘姬才是他心中所愛。
「小日!」他握住她的手。
「你放開我,否則我真的要叫人了!」
「難道你真的要帶著對我的誤會成為冶策的妃子?」
「我剛剛說得很清楚了,我願意,我就願意!」
「我不準!」他沉怒道。
「笑話,你憑什麼不準?」
「不憑什麼,就憑我早對你下聘了!」
「下聘?什麼時候?」她不知他在說什麼。
「那木牌子你明明收去——」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咱們射日出事了——」事情緊急,瓊芳不待里頭回應便急忙推門進來,可這一闖入,發現東方清平竟然也在其中,而且就坐在只著中衣的公主床邊,他扼著公主的手,公主也不甘示弱的怒視他,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讓甫進寢的她愕然。
見瓊芳進來,義明日立刻怒道︰「你來得正好,快去讓人過來拿人,將這混蛋給我關進大牢——」!
「公主,真要現在做這件事嗎?有更緊急的事發生了!」瓊芳又急又慌的說。
「你說射日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問這話的是東方清平。
「嗚嗚,方才射日飛鴿傳書,說咱們射日大亂,王上被人挾持了!」
「什麼?!」義明日這才大驚。
東方清平臉一沉。「瓊芳,替公主更衣,咱們立即趕回射日!」他當機立斷。
「我——」義明日原本還想說什麼,但他說得對,先回射日解決問題為要,她與他之間的恩怨就暫且放下,待日後再說。
瓊芳立刻要替她更衣,可見東方清平沒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提醒他,「東方公子,請避避吧。」
「我是潛進來的,難道還能大大方方站在外頭等嗎?你盡避替她更衣便是,反正那日她酒醉在溫泉池里,該瞧得我都瞧了,該模的也都模透徹了。」
「東方清平!」義明日紅著臉想殺人了。
「公……公主,私人恩怨日後再報,咱們先回射日,王上還等著您回去救呢!」瓊芳忙抱住火冒三丈的義明日勸道。
義明日恨極,只得抓著一件絲被往他身上扔,蓋住他的視線後火速更衣,之後火燒火燎的離開弦月帝宮。
而此時在儲月宮外,站著一龍一鳳兩道尊貴的身子。
「就說這麼耗著不是辦法,那男人是出了名的慢郎中,得給點刺激才行,瞧這招有效吧,逼急了,男人該搶、該強的都做得出來。」女子得意的說。
男子斜睨身旁妻子一眼。「你這刺激只是一時,問題還是沒解決,你等著瞧好了,後頭還有風波。」
「您這烏鴉嘴,難道就見不得人好?」
「就你敢說天子的嘴是烏鴉嘴,你不要命了嗎?」
「這,呃,欸……王上,臣妾只是心急口快……哎呀,臣妾怎麼忘了,又到了咱們兒子喝女乃的時間,臣妾先走一步了……」
某人的腰被攫住了。「太子喝女乃自有乳母去喂,至于你的……」
堂堂的天子居然可以笑得這麼邪佞,她渾身一顫,不禁在心里大罵義明日,自己都為好友兩肋插刀、以身做貢品了,她若到最後與東方清平仍沒能有個圓滿結果,自己定要與她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