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麓,程家小築,東方清平目眥盡裂,他揪起程光冬狠狠擊去一掌,將他打得趴倒在地。
程湘姬見狀驚恐不已的沖上前去護人。「默君哥哥,請不要再打他了!」她焦急的請求。
程光冬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程湘姬,抹著嘴角溢出的血。「隨他打,老子硬骨,死不了。」
東方清平雙目燃著無法收拾的怒氣。「說,為什麼這樣做!」
程光冬冷笑。「還有為什麼,不就希望義明日死了對你的這份心嗎?」
「你!」東方清平怒火中燒。
當日兩人同時跳下寒泉救人時,程光冬用月復語對他說了一句︰義明日由我救,湘姬交給你!
因為這話,他沒去抱小日,而是抓住湘姬的手,雖然湘姬有內力,但仍不足以抵御泉中寒意,他灌注自己的內力保她體溫,可怎知,回頭才知程光冬根本未去救小日,任那女人一頭栽進寒得鑽心刺骨的冰水里,直直沉下不見蹤跡,方才知程光冬竟然騙他!
「哼,我佷女是你的妻子,你卻口口聲聲說愛那女人,你當我能任佷女受這種屈辱嗎?我是她叔叔,萬不可能讓她受辱,所以我便是讓那女人死又如何!」他一臉滿不在乎,他就是要替程湘姬出氣才這麼做。
東方清平怒極。「我恨只恨當時未意識到你這淬毒心思,才讓這事發生,程光冬,我不會原諒你!」東方清平疾言厲色的道。
他忍不住回想起受程光冬所騙,自己沒去抱小日的剎那,自己幾乎魂飛魄散,那寒泉能瞬間讓人喪命,而她沒有內力護體,哪能活命,當下使力將湘姬拋給程光冬後,立即再潛入泉底救人,可這片刻的耽擱,寒泉里的她興許已經氣絕,他心慌意亂在泉底找人,終于發現了小日,可她似已無氣息,他忍住心懼,帶她出水上岸,度了自己泰半內力給她,才將她由鬼門關救回,可她醒來後便回到朝鳳宮,至今七日都不肯再見他。
他知她恨他,怪他,更怨他,所以不願听他任何解釋,見不到她,他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只怪自己危急之時沒能察覺程光冬的異狀,這才發生這種錯誤,嚴重傷了小日的心。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只要你好好對待我佷女!」程光冬道。
東方清平冷笑。「在你做了這樣的事後,還以為我會娶湘姬為妻嗎?」
「怎麼,你真想反悔?!」
東方清平沉重的看向驚白臉孔的程湘姬。「我固然有愧于你娘所托,不能娶你,但我以不殺他做為交換,我想美姬醫女若在世,得知今日狀況也會同意的,既然咱們各有所愛,婚約就此作罷。」他沉聲說。
誰也不能傷及小日,他為了自己的女人,終于下定決心,徹底解決問題,他不能再因為與湘姬的約定,而傷害自己真正心愛的人,那驕傲的女人,為自己已委屈夠久也夠多了,今後他不容自己或任何人再傷害她!
對他的決定,程湘姬無話可說,因為她也沒想到程叔會為了她對義明日狠下這份心,她對不起默君哥哥,也沒臉面對義明日,但程叔那充滿怒氣的眼神告訴她,他不會罷休的,這不禁讓她惴惴不安,生怕還有什麼事發生。
弦月帝宮日前頒下皇詔,在連生下兩位公主後,二世後終于誕下眾所期盼的太子,普天同慶,帝後恩澤百姓,大赦天下,減稅一年。
此時在弦月帝宮內,義明日臥于儲月宮中,瓊芳憂心地在旁伺候。
弦月帝後大喜,公主前來朝賀,並且感謝帝後減稅之恩。
宋炎這逆賊毒殺寶馬,害射日無馬進貢抵稅,幸好帝後減稅,射日才免于遭罪。
然公主來到弦月也已月余,向帝後朝賀謝恩的事已完成,卻仍不想回射日,終日郁郁寡歡,眉頭深鎖,這樣的公主,連她都未曾見過。
公主此回當真傷很重!
瞧,這會公主已多日未曾開口說上一句話,眼眸也失了過去的神采,整個人宛如行尸走肉。
瓊芳輕嘆。「公主,飯菜都涼了,是否讓人熱了再送上來?」她詢問。
世後待公主如同親姊妹,不僅闢了儲月宮讓公主住下,連膳食也與帝後相同,但可惜了世後的這份心,主子對這一切均不上心。
義明日闔上雙眸斜臥著,輕揮手。「撤去就好,不用再送來。」
瓊芳見了,鼻子有些酸。「公主,您不能再這樣下去啊,身子會搞壞的。」她苦勸。
義明日無動于衷,就只是擺手讓瓊芳走。
「公主……」瓊芳不能再勸什麼,只能無奈退下。
瓊芳走後不久來了一個人,這人一身金色的錦織,頭頂鳳冠,身分不凡,翩然來到義明日床邊。
「起來吧,我有話要說。」這人道。
義明日倏然睜開眼眸。「默默?」
面前的人,曹默默,弦月帝的後,這座帝宮以及天下人的女主人,也是當今天下地位最尊貴的女人。
她不是什麼絕色,更沒有傲不可侵的華貴之氣,在她身上見到的是令人舒坦的親切笑容,唯一能教人觀到她母儀天下的部分,便是她的眼,美眸在顧盼間華彩流溢,出類拔萃到無可比擬。
「你向來張牙舞爪慣了,對照這死氣沉沉的樣子,還像跋扈囂張、不可一世的義明日嗎?」曹默默笑罵的在她床邊坐下。
義明日睨著曹默默,身子還是一動不動,可那臉上一層怨,一層愁。
曹默默搖首。「真傷得這麼重?」
她瞪著曹默默,不久淚珠就滾滾而下。
曹默默瞧了有些心慌。「你向來好面子,怎才幾句話馬上就下雨了?」
「那該死的殺千刀!」她咬牙切齒,悲怒難平。
曹默默眨了眼,盯了盯她,搖頭。「真完了,你愛慘人家了!」
「你胡說什麼,我恨慘他才是,對他哪還有愛?」人唯有在生死關頭才能見到真情,而諷刺的是,那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在那一刻顯露了真心,選擇了別人,既是如此,那她還能不清醒嗎?自己如今是恨他入骨了。
曹默默噗哧笑出聲。「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呢,完全死鴨子嘴硬!」
「我哪言不由衷了,我是真對他死心,想我義明日睥睨世間男人,可唯獨遇見了那該死的家伙,竟就讓自己栽了跟頭,萬劫不復。」如今再回想起來,他從頭至尾未曾給過她任何實際的承諾,連件信物也沒有,這不早已說明一切,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愛上他,而今只是證明自己有多蠢罷了。
「你啊,教我如何對付天子這般等級的跋扈大男人時,說得頭頭是道,但你自己卻什麼事都干不了,傻傻就栽了,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居然也有為情所傷的一天。」曹默默半取笑半感嘆的說。
她無言,自己真就栽了,還能有什麼話辯解?
「唉,我瞧你既是這麼不甘,何不就見他一面,當面把話說清楚,好過兩人相思——」
「相思什麼,我與他無話可說,從寒泉活過來那一刻,我便發誓從今再不見他!」
「話又何必說得這麼絕,那人得知你躲在帝宮不回去,這不找上門來見冶策了,你可知,這些年冶策不知下過多少道密旨希望他進帝宮一見,可他始終婉拒,因為知曉我那無良的皇帝夫君圖的是他的口袋,想挖他的錢出來提升弦月的軍備,那人何等精明,自是百般推托,死也不肯送上門來任人宰割。
「可這次卻主動求見,剛好羊入虎口,成了我那口子勒索的對象,你可知他這會為了你付出多少銀兩?嘖嘖,兩百萬兩啊!可卻還是沒能見到你,你說他虧不虧?」曹默默笑說,也只有她敢膽大妄為的稱自己皇帝丈夫無良了。
義明日卻不為所動。「他錢多得很,拿出這點還不至于破產。」
曹默默吐了吐舌。「這兩百萬兩都能建造十艘設備精良的戰船了,都這般失血了,你不肉痛嗎?」
「錢是他的,我肉痛什麼?關我何事。」她撇過臉去。
「你……唉,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也仔細想想,那日落入寒泉是一瞬間的事,情況必定緊急,這中間說不定有什麼錯,他才會舍你去救另一個人,你也該听听他的解釋才對。」
「那還有什麼錯,我見他跟著躍下時,當時感動得無以復加,心想著就算死,死在他雙臂里也是甘願的,哪里知道,他為的不是我,是程湘姬,那才是他真心要娶的女人,只有我這個笨蛋,會听信他絕不負我的話,直到落入那陰寒水中,我才算是徹底清醒,看清那男人所想,我不會原諒他的,此生都不會!」她說得斬釘截鐵。
曹默默輕嘆。「事情當真無可轉圜?」
「以後別再在我面前提起東方清平這四個字,我連听也不想听見!」
曹默默蹙起了眉,心中另有打算,想自己當年就是將事情都埋在心底,不願意說開,導致誤會重重,這才會白白吃那麼多的苦頭,所幸那男人不離不棄的尋來了,讓自己重拾幸福,若不想好友也走自己的老路,將來苦嘗遺憾,那麼是該換自己出面替好友做些事了。
畢竟當年要不是她代自己冊封,穩定下自己的後座,又誅殺了一些反她的佞臣,讓她的王後之路順暢,自己也不會有今日的如意生活。
基于以上種種,她決定幫好友一把,就看兩個男人願不願意配合了!
夜里的王後寢宮下弦宮中,傳來二世帝的怒斥聲。
「好你個曹默默,這種要求你也敢對朕提?!」
曹默默慌慌張張撲上去貼進他懷里。「王上息怒,臣妾這要求也是有本的。」
「什麼本,說來!」他怒氣未消,龍目瞪怒。
「您都沒天良的吞了人家那麼多銀兩……呃,臣妾是說,他都主動送錢來了,咱們拿了錢,您想建造的戰船也有譜了,且還有余額貼補咱們生兒子減稅四方的虛空,瞧在這些分上,總得為人家出點力,這才公道吧?」她嬌滴滴地依理講理的勸進道。
冶策這才稍稍斂了怒容,斜眼瞄向她討好的瓜子臉蛋。「公道?你就不怕朕當真將人收下,留在後宮與你為伴,讓你倆做一對好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