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爵凝視著她頰上晶瑩的淚珠,突然泛起一抹微笑,故意說︰「女人的眼淚真的很好用,是撒嬌的利器,瞧,我都被你的眼淚說服了,認真在考慮我是不是不該接走外公。」
激怒她,這麼一來她就不會陷在感傷的情緒里了。
「你竟然還有時間失眠?」倪珊好笑地說︰「以後失眠打給我,我馬上把文件傳給你看。」
「偶爾才那麼一次。」她甩甩頭,趕走腦中那個身影。「言歸正傳,賀容俊什麼時候會回來?」
「月中一定會回來,長億集團的五十周年紀念酒會,他要替新落成的商辦摩天大樓剪彩。」
白姝娜表情一冷。「最近他又做了什麼缺德事?」
倪珊的手指滑過手機頁面,看著備忘錄螢幕,如數家珍地說︰「非法吸金、惡意並購、炒作土地、違法佔地,壟斷承包公共工程,而長億集團在馬來西亞的博奕城持續在坑殺各國游客,還有,他剛甩了一個二十歲的模特兒,那個傻女孩為情跳樓自殺,他當然完全不當一回事,像是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白姝娜緊緊擰著眉心,壓抑的低語,「該死的東西,做盡了黑心勾當卻沒有遭到老天的懲罰,太不公平了……」
「遲早會有懲罰的。」倪珊平靜的說︰「今天新的保鏢會來面試。」
「你看著辦吧。」她今天狀態很不好,根本沒心情管面試保鏢那種小事。
略略明年要上小學了,光靠衛東人一個人不夠,而且全天候的保鏢工作也太吃重了,她才動了再聘一名保鏢的念頭。
「好,保鏢的事我處理,所以你現在要告訴我了嗎?」倪珊退出了手機的行事歷,看著她。
「告訴你什麼?」她裝傻。
倪珊微微揚起嘴角。「告訴我,你在煩什麼,還是你打算就這麼悶死?」
白姝娜深深、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跟倪珊是高中到大學的死黨,也是她把倪珊延攬進公司的,現在是她工作上少不了的左右手,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她,而在倪珊面前,她也不必偽裝。
「海爵回來了。」她煩躁地說。
「他沒死。」倪珊綻笑。「這樣不是太好了嗎?你一直在等他回來。」
「我沒有等他!」某人爭辯、抗議。
倪珊聳聳肩。「好吧!是我在等他,我在等他解救我的好朋友可以吧?」
白姝娜完全笑不出來,她哀愁的看著倪珊。「他有女人了。」
「那可真糟。」倪珊只有眉心微微動了那麼一下下,但語氣還是很平淡。「不過我想你一定沒有搞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親眼見到了。」她一臉受傷。「見到了那個女人……不,應該說是少女,我不知道那家伙那麼變態,竟然喜歡那麼稚女敕又漂亮的少女。」
倪珊笑了出來。「覺得自信被打擊了,悲哀自己是老女人了嗎?」
「我哪里老了?」白姝娜憤然抬眸。「我才二十六歲!」
倪珊雙臂環胸,漫不經心地問︰「那個少女呢?十八?十九?頂多二十吧?那你還是老了她六歲,六歲足以讓一個嬰兒進幼稚園大班。」
她擰著眉心,整個人悶悶不樂。「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對他死心的,完全死心。」
倪珊裝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我是這個意思啊!」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她沒好氣。「不是在強調我年華老去,比不過一個少女嗎?」
「所以,你真認為海爵會有女人?」倪珊好笑地問。
「事實擺在眼前,我總得相信我的眼楮,樂屏也說他們很親密。」她的語氣僵硬不已。
倪珊望著她,「事實上,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海爵在人間蒸發的前一晚到我家找過我。」
「你說什麼?!」白姝娜驚叫。「他去你家找過你?為什麼找你?」
人間蒸發的前一晚不就是……可惡!他竟然還有時間去倪珊家?倪家又不是在她家隔壁,他專程去倪珊家,卻不跟她告別就這樣消失不見……
「他拜托我照顧你,不要讓你照自己的意思橫沖直撞的,我答應了他,都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拉你拉得好辛苦。」順便抱怨跟居功一下。
「說清楚一點!」她快急死了!「他真的去找過你嗎?你為什麼都沒告訴我?」
「還能為什麼?」倪珊理所當然地說︰「他說不能告訴你。」
「他說什麼你就照做嗎?」她氣急敗壞的問︰「誰才是你的朋友?你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最起碼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應該要告訴我!」
「他說他有可能無法活著回來,我也沒把握他會不會活著回來,告訴你只是讓你更煎熬罷了,沒必要說,誰知道三年前他又打了一通電話給我……」
倪珊這慢半拍的但書又令她大大一震。「什麼?!三年前他有打電話給你?他——打了電話給你?」
倪珊輕輕點了點頭。「對。」
白姝娜真的要瘋了,她恨不得抓著倪珊的肩膀搖一搖。「他為什麼打給你?你又為什麼還是沒告訴我?」
「你現在在搖我的肩膀嗎?」倪珊失笑,「我想像過你知道了之後會有多激動,原來是這麼激動。」
她不可思議的瞪著倪珊。「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原來她不是想像而已,她已經抓著倪珊的肩膀在搖了。
「好了,你也不需要太激動。」倪珊輕輕把她推開,理理自己的上衣。「他三年前打給我是希望我能進公司幫你,而我也答應了。」
白姝娜失神的跌坐在椅中。「他要你進公司……幫我?」
所以,他什麼都知道嗎?什麼都知道卻不回來?
她咬了咬牙。
好極了,他真是好狠的心,一直在當一個旁觀者。
一定是因為姊姊死了,他認為他也沒必要出現。
叫倪珊幫她,是因為姊姊那麼在乎的公司不能毀在她手上吧,一定是這樣。
而昨晚,她還叫他搬進大宅……她真是瘋了。
白姝娜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一個一天工作十六小時的人,她不得不成為一個工作狂,因為整個海洋集團就靠她撐著,但她這個大家眼中的工作狂今天卻提早回家了,這真的很難得。
「有什麼特別的事嗎?你竟然會這麼早回來。」章樂屏笑吟吟的問︰「是不是知道海爵哥今天搬進來了,所以特別早回來?」
白姝娜微微一愣。
他真的搬進來了?這麼快?
她斂起了表情,冷淡的說︰「我是特地提早回來陪略略的,略略呢?」
章樂屏笑得燦爛。「在馬場。」
「馬場?」她有些意外。
她不知道多久沒去馬場了,是因為姊姊愛騎馬,家里才設了馬場,方便姊姊練習。
姊姊總說騎馬比游泳更能鍛鏈體態,但她還是不喜歡騎馬,因為麻煩,裝備一樣都不能少,還要養匹馬,也要養個專門照顧馬的人。
最重要的是,姊姊有天分,一開始就騎得很好,之後甚至有選手的架式,她不想東施效顰,淪為笑柄。
不過,姊姊是十八歲那年才開始接觸騎馬的,略略才六歲,也對騎馬產生了興趣嗎?
呵,這方面倒是遺傳了姊姊。
她把公事包交給章樂屏之後就直接去馬場,也沒換下套裝和高跟鞋。
初夏的五點半還很熱,陽光也還頗刺眼,白姝娜尋到馬場的時候,正好看到負責管理馬場的小安在納涼,而場中在陪略略騎馬的另有其人。
她眯眼望去,那個載著略略奔馳的男人竟然是海爵!
她記得他並不會騎馬,而且一次也沒走進馬場,因為海伯嚴守主僕分際,馬場又是姊姊常走動的地方,所以海伯不準他靠近。
可是現在看他的技術,她不知道奧運有沒有騎馬比賽這一項?如果有的話,他應該可以去當選手了,騎得也未免太好。
究竟他這些年去了哪里?連騎馬也學會了……
「二小姐!」小安跑了過來。「爵哥的馬很漂亮吧?我沒看過那麼漂亮的馬,至少是百萬起跳。」
聞言,她愕然地問︰「那是他的馬?不是我們的馬嗎?」
小安笑了笑。「我們的馬也挺不錯,但沒有爵哥的馬漂亮,他那匹是有血統的,不覺得雄赳赳氣昂昂的,體態很優美嗎?」
她才不管那匹馬體態有多優美,她非常感冒的蹙起眉心。「他是怎麼把馬帶進來的?」
他竟然連馬都有了?!他的世界、他現在在過的日子、他來往的人,這些她一點都不知道,而他卻大搖大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來了,還重新介入了她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小安笑嘻嘻地說︰「我過來整理馬廄的時候,爵哥已經在場里騎馬了,他說他的馬以後要麻煩我照顧了,還給我了一條煙,很特別,我在台灣沒見過的喔!」
「你究竟是領誰的薪水?」她不悅的質問著。「我同意讓來路不明的馬住進來嗎?」
小安張口結舌,「可是……那不是來路不明的馬呀,那是爵哥的馬……」
「爵哥?」她質疑地眯了眯眼。「你跟他很熟嗎?」
「不、不熟。」小安手足無措。「今天、今天才認識的,但他不是海伯的孫子嗎?他說以前也住這里,我就以為是、是自己人……」
「有什麼話就直接對我說,不要欺負小安。」
海爵牽著馬走過來,他嘴角揚著笑,似乎對她找碴的行為不以為意,略略則坐在馬上,一身帥氣可愛的騎馬裝想必也是他的杰作。
真是奇怪了,他竟然對略略的尺寸那麼了解,騎馬裝穿在略略身上像是訂做的,好可愛、好帥氣,像個小童星,略略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燦爛,她好想拿手機拍一張,卻硬生生忍住。
「姨咪,騎馬好好玩,你也一起來玩!」白承略一副不想從馬背上下來的樣子。
她對略略疲憊的笑了笑。「姨咪上班累了,略略自己玩,姨咪在家里等你,買了你喜歡的布丁蛋糕回來,你洗完澡我們一起吃。」
白承略一听,馬上發出邀請,「叔叔也一起吃!」
看來才短短時間,他已經征服了略略。
她清了清喉嚨,代他拒絕,「叔叔不喜歡吃蛋糕,不跟我們一起吃了。」
「叔叔喜歡吃蛋糕,超級喜歡的。」海爵促狹地朝她眨了下眼,旋即笑著揉揉略略的頭。「等一下我們三個人一起吃。」
「贊啦!」略略開心的歡呼。
白姝娜瞪著他。
他是要跟她作對嗎?
她轉頭就走,而略略沒有留她,也沒有嚷著要跟她一起走,她听到他很開心的央求海爵再載他繞一圈,還說要幫馬兒洗澡。
這小子,竟然有了叔叔就不要她這個姨咪了,真是的,白養他了。
不過,她的嘴角為什麼會上揚?
奇怪了,心情怎麼突然這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