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在會場,穿著成套的咖啡色西裝。「展律師。」
那人回過身來,果然是展又誠。
他是白家的律師,他爸爸也是白家律師,姊姊生前就很倚重他,也是少數她現在能信任的人。
她露出淺淺微笑,與面對胡宇秋時大不相同。「你真有心,還記得姊姊的忌日。」
展又誠眼里掠過一抹灰色的沉重。「人不在了,情分還在,我應該要記得的,不是嗎?」
「說得沒錯,你們共事那麼多年,」她很安慰地說︰「姊姊看到你來,一定很高興。」
「但願……」展又誠有些難受,他轉而看著白承略,眼里帶著憂傷。「你好嗎,小帥哥?」
白承略怯生生的看著他,緊緊拉著白姝娜的手。
展又誠彎身揉了揉略略的頭,從西裝里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伸長了手遞向他。「略略喜歡核桃巧克力對吧?是叔叔專程買來給略略的。」
白承略不敢貿然接過,他看著白姝娜,見她點頭才欣喜的收下。「謝謝叔叔!」
展又誠又模了模他的臉。「略略真乖。」
法會結束後,她主動開口邀展又誠,「一起去看姊姊吧,我爸爸也不能來,人多熱鬧些。」
展又誠也不推辭,「我也正想上去看她。」
他們搭電梯到了十樓的VIP區,一步出電梯便看到黑色大理石牆面刻著「真理、智慧、感懷、尊崇、永生」。
白姝娜緊蹙著眉心,每每看到那些字她就難受,那代表她跟姊姊已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已不可能再見到姊姊。
她緊緊牽著略略的手,快步走向白姝媛的塔位,這一區所有的塔位都能看到山和海,長眠于此的非富即貴。
她按了密碼,防盜門很快打開了,但她隨即嚇了一跳,因為里面有人。
「什麼人?!」她瞪視著背對著她、佇立在塔位前的人。
黑色的襯衫、黑色的牛仔褲,她下意識把略略摟緊,其他人也跟著進來,衛東人甚至已經采取了備戰位置。
「天……天啊!怎、怎麼有人?!」章樂屏摀著嘴。
「是我。」黑衣人也不賣關子,很干脆的轉身。
白姝娜倒抽一吸口氣費盡全力才控制自己。
那聲音……不可能……
「海爵?海爵哥?!」一看到黑衣人的臉,章樂屏立刻叫了出來,
海爵手里拿著一束香水百合,他悠哉的看著眾人,嘴角緩緩泛起笑容。「好久不見了,你們好嗎?展律師你好,大家看起來似乎都過得挺不錯。」
「是海爵啊……」展又誠有些手足無措,更多的是意外。「呃,你看起來也很不錯,好像……曬了很多太陽。」
海爵調侃地咧嘴一笑。「不愧是律師,一眼就看出我曬了太陽。」
他到底在說什麼?!白姝娜瞪視著他,胸中一股無明火倏地被他的笑容和他手里那束天殺的香水百合挑起,她尖銳的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怎麼知道密碼?」
他回來第一個看的不是她,而是姊姊!
果然……他愛的人是姊姊……她緊抿著唇,手握成拳。
海爵看著她,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夫人的生日,不是嗎?我猜的。」
白姝娜鄙夷地哼了哼。「真會猜,很有當小偷的天分嘛。」
「干麼這樣?」章樂屏拉拉她的手臂。「是海爵哥耶,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難道是自己人?」她諷刺。「告別式都沒來的自己人,可真是親。」
海爵直勾勾看著她那美麗中帶著距離的面孔。「我很抱歉,當時我有點事,所以沒辦法過來。」
白姝娜冷冷的答道︰「我能理解,一定是攸關生死的大事,你才沒辦法來參加姊姊的告別式。」
章樂屏見氣氛不太好,連忙打圓場,「海爵哥不是說了有事嗎?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不能來,你干麼說話那麼沖……」
白姝娜憤怒的回道︰「我有說什麼嗎?我不是說我能理解嗎?」
真該死!他怎麼能這樣出現在她面前,他怎麼能選這一天,怎麼能選這個地方,怎麼能夠這樣若無其事……
「你就是略略吧?」海爵蹲下看著略略。「跟你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真是漂亮,是個小帥哥呢。」
白承略好奇的看著他。「叔叔,你認識我媽咪嗎?」
「認識。」他眼里溫柔涌現。
白姝娜吞咽了一下,她很想移開視線,卻移不開。
他更黑更壯了,原本就愛用拳頭的他,這些年來更像在用拳頭討生活。
她還以為他死了,所以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沒想到他卻活著回來,還一副被陽光灌溉的猛男姿態,讓她心里的疑問更大了,他究竟去了哪里?
「海爵哥,海伯知道你回來了嗎?你不走了對吧?」章樂屏像只小麻雀般嘰嘰喳喳,很是雀躍。
白姝娜則緊抿著唇,好像是她是一個多麼惜字如金的人。
她開不了口,而樂屏問出了她想問的。
海伯知道他回來了嗎?他打算安定下來,還是要再走?如果不走了,是要回去大宅里住嗎?
噢,要命!她為什麼要關心他會住在哪里?關她什麼事?
「哈羅!爵哥——」一個精靈般俏麗的馬尾少女探進半個身子,張著晶瑩的大眼。「原來你在這里啊!害我到處找你,差點沒嚇破膽,都沒跟我說這種地方原來就是那種地方。」
「什麼這種地方、那種地方,你在繞口令嗎?」海爵莞爾一笑,大方的對眾人介紹。「她叫韓靈而,是我的……」
「女人!」韓靈而搶著說,說完還眨了眨眼以示無辜,海爵拿她沒轍卻也沒否認。
「走了吧?」韓靈而看了看表催道︰「不是說來一小時嗎?時間到了。」
章樂屏瞪著他們。「海爵哥,你要走了嗎?不跟我們回去嗎?」
海爵回答章樂屏的話,但眼眸卻若有所思的看著白姝娜。「嗯,不跟你們回去,我還有事。」
「問那麼多干什麼?」白姝娜的秀眉蹙在一起。「這個人跟我們有任何關系嗎?為什麼要跟我們回去?」
海爵笑笑地瞅著她,忽然伸手點了她鼻尖一下。「小丫頭,脾氣還是那麼壞,難怪到現在還嫁不出去。」
「你干什麼?!」她像被針刺到般跳開,漲紅了臉,無法相信他竟敢貿然踫她。
「走了啦!」韓靈而勾著他手臂,半拖半推的把他帶走了。
章樂屏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相偕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他們看起來很親密。」
白姝娜不發一語,眼眸開始轉寒。
是啊,是很親密……那又如何?
他休想影響她,休想!
「海爵哥比以前更帥了,而且很有男人味。」章樂屏有些興奮,滔滔不絕的說︰「你注意到沒有?他渾身上下好像都有肌肉,襯衫好貼,胸膛的肌肉好發達,好有彈性的感覺,他這幾年到底都在哪里做什麼啊?」
白姝娜坐在古典雅致的梳妝台前,章樂屏仔細的為她梳理長發,特制的發梳可以按摩頭皮,讓她放松。
「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事實上我根本沒注意過他。」她執起擱在梳妝台上的紅酒,動作優雅但蹙著眉心的啜了幾口。
她也想知道這幾年他在哪里做什麼,她願意花一百萬買這個情報。
「你沒注意到?」章樂屏不可思議的瞪大眼。「這怎麼可能?你不是也喜歡肌肉男?要有力量的,有Power的那種!」
是啊,她喜歡,愛死了埋進懷里會被他肩膀吞沒的那種男人,可是那跟海爵有什麼關系?他的懷抱跟肩膀會為她停留嗎?
她忽然覺得很煩,樂屏整晚都在談論海爵,她就不能讓自己耳根清淨一些嗎?為什麼非得听到跟海爵有關的話題?
她挺起胸,深吸了口氣。「我餓了。」
「怎麼可能?」章樂屏一臉不信。「你不是不吃消夜的嗎……」但一看到白姝娜的眼神,她立刻改口,放下發梳。「喔——你餓了是吧?我去熱杯牛女乃,冰箱里還有水果蛋糕。」
章樂屏出去後,房里頓時恢復了寂靜。
太好了,安靜了,寧靜的空間讓她可以好好思考關于海爵肌肉的問題,她敢打賭,他不止胸肌發達,肩膀與大腿也都有結實的肌肉……
停!
要命!
耳根子好不容易清淨了,她為什麼要去想海爵?那根本是自找麻煩,挖洞讓自己跳!
「天啊!」章樂屏一陣風似的回來了,端著的托盤里有杯熱牛女乃,白色碟子里盛著一塊看起來很可口的蛋糕。
「又怎麼了?」白姝娜的口氣略帶了不耐煩。
沒關系,她是安全的,樂屏不可能知道四下無人的時候,她同樣在想海爵的事,所以她很安全。
「海爵哥回來了!」章樂屏興奮地說︰「他在大廚房跟海伯聊天!」
白姝娜感覺到心跳飛快加速。「你說他回來了?」
章樂屏笑嘻嘻地說︰「我還跟他打了招呼,聊了幾句,我說我們一直在聊他,他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一直很有興趣的听著。」
听到這里,白姝娜忽然有股沖動,她覺得自己想掐死樂屏。
胡說八道什麼?她哪有聊他,是樂屏自己一個人講不停好嗎?為什麼要拖她下水,好像她不能對他忘情似的……
「哎呀,這麼晚啦!」章樂屏忽然驚呼,「我還要去幫小家伙們洗澡呢!」
她養了一只兔子、兩只貓咪,三只狗狗,平常都自己照料。
「快去吧。」白姝娜心煩的催道,巴不得她快點走開。
房間再度安靜下來,她看著牛女乃和蛋糕,完全不想踫。
還是上床吧,睡著了就好了,就什麼都不會想了,管他是有來還是沒來,都不關她的事。
然而躺了一小時之後,她還是起來了。
屋里的人都早睡,不會有人看見她的……迅速在長睡袍外套了件背心,她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