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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代2.0虛銅時代 第五章 (1)

作者︰郭敬明類別︰青春校園小說

當晚,顧里穿著一身仿佛黑色霧氣般飄逸的紗裙,出現在了酒會上。當然,她的衣服不是公司借的,她的衣櫃里有無數這樣的漂亮裙子供她換來換去。她雙手戴著一幅長長的手套,頭發上有一枚黑色的羽毛寶石頭飾,脖子上一圈閃爍的寶石項鏈,看上去高貴極了。當然,這一切美麗的背後,充滿了戲劇化的對比——出門之前,她一邊吸氣,一邊尖叫著讓我們幫她把後背的拉鏈拉上去,她裹在緊得快要透不過氣的胸衣里一邊吸氣收月復一邊翻白眼的樣子,讓唐宛如覺得「連我看了都覺得呼吸困難」。當然還包括我和南湘反復地幫她調整她把她的胸型襯托得更加完美,然後再纏上一圈一圈的膠帶,以達到她死去活來要求的「呼之欲出」的視覺效果。她還在家里穿著拖鞋走來走去,直到最後一刻,才肯把腳塞進那雙高得簡直不象話的鞋子里面去,看她站立時痛苦的表情。真讓人懷疑鞋子里是不是灑滿了玻璃渣子。

而這些痛苦,換來了顧里美艷的登場。她從門口的紅毯上走進來,就像一只修長而又冷眼的天鵝。她走路的姿態優雅而不可方物,讓人感覺之前家里踩在這雙習跟鞋上齜牙咧嘴的那個女人不是她,她如履平地一般,從半空里漂浮了進來。沿路的閃光燈不斷地捕捉她,她圓滿了,她升天了,她達到了人類新的境界和高度。我看傻了,唐宛如更看傻了,她抓著我問︰「你確定走進來的這個女人,就是之前我們在家里幫她裹胸部的那個齜牙咧嘴的女人?」

然後這個夢幻般飄逸的女人,幽幽地凌空浮到我的身邊。她順手牽了個男人,往我面前一送︰「來林蕭,和他聊聊。「我抬頭一看,簡溪。

如果說半個小時之前對我提起簡溪的話,我心里能夠想起來的,除了傷痛、悲哀、失敗的戀愛、背叛之外,沒有別的。而在半個小時之後,這個我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生命里的男生,正坐在我的身邊,握著我的手,看著我的眼楮,對我講著他過去的一切,講著那些分別的日子,講著當初各種各樣如同肥皂劇般荒謬的故事。他用那雙烏黑的大眼楮望著我,滾燙的目光下,我內心那些鋒利而寒冷的冰塊,漸漸融化開來。所有的感覺都在融化之後復蘇,當然,包括那些痛苦和恨。他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像一把被煎炒得滾燙的沙子。

「林蕭你知道麼,過去的那幾個月,我一直讓著她、遷就她。她讓我干什麼,我就干什麼。我想盡快贖罪,我想讓她盡快厭倦我。等她膩煩我的時侯,我就能回到你身邊了。我總是這麼跟自己說,真的。」

「後來她就開始老折磨我,想和我吵架,想各種方法折磨我,有時侯她大半夜的在外面喝得大醉,大冬天的讓我出門找她,在大街上,下著雪,她把大衣月兌了從天橋上丟下去,我月兌了衣服給她穿,北京的冬天特別冷。有時侯她大半夜故意說想吃什麼東西,讓我去給她買,我也二話不說,低頭就出門去給她買回來,很多商店關門了,我就滿大街挨著找給她。我什麼都為她做,但是我就是不肯踫她,也不親她,我都是自己睡沙發,或者地板上。」

「還沒去北京之前,我和她吵過一次架,唯一的一次,是我睡著了,她到我身邊來,和我接吻,然後拍了照片,之後發給你了。有一天我看她手機里拍的照片,不小心就看到了那張,我問她這是什麼時侯的事,因為我知道根本沒和她親過,她就告訴我了,說故意發給你的。那次我和她吵得特別凶。」

「你知道麼,我在北京老想說回來。好多次,我都快要摔門走了,但是每次都能听見她在房間里哭,我又忍不下心了。很多時侯我想你,特別想你的時侯,我也受不了。我就對自己說,等結束了這邊的事情,我一定立刻坐飛機回去,大半夜我也立刻飛回去,然後就跟你在一起。這輩子無論你怎麼踢我,怎麼攆我,我都不走了。我怎麼都不走了。」

「我總是安慰自己,甚至開玩笑跟自己說,這就像是小兩口貸款買了房子,老公有責任還房貸。當初是我們惹出來的事,那就由我來還。我把自己當奴隸,陪著她,她想干嗎我就干嗎。」

「北京的時侯,我給你寫了好多信,特別多的信,但是我沒敢寄給你,我怕你不肯看,直接燒了。我記得高中那會兒有次吵架,我寫信給你,你也是看也不看就燒了。後來還是得當面哄你。但是我高興,我樂意。我在北京的時侯就想,要是能回傷害當面哄你,該有多好阿,我就死死地抱著你,你拳打腳踢我都不放你走,就讓你在胸口里發脾氣,反正最後你總會乖的。想到這些有幾次我都哭了,呵呵,真的,你別笑話我。後來她看見了這些信,發了很大的脾氣。她把這些信都從窗戶扔了出來。晚上她睡了之後,我去樓下找,有些找回來了。有些沒有,可能掉到河里被水沖走了。」

「後來她終于受不了了。因為她知道我不愛她。最後她問我,是不是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愛她,是不是只有林蕭死了,我才會和她在一起。我就和她說,是的,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愛她,而且,就算林蕭死了,我也不會和她在一起。」

簡溪抬起頭,抓著我的手放到他的臉上,這麼久沒見,他變成熟了,下巴上甚至有了一些扎手的胡渣。他的輪廓像是在冬天的風里被雕刻得更深,眉毛投下的陰影里,是他水汪汪的大眼楮。不再是以前那個陽光下燦爛的少年了,他以前純淨得像是天山上的湖泊般動人的瞳孔里,現在漂浮著一層風沙,他的目光讓人看了胸口發痛。

他的喉結滾動著,沙啞的聲音對我說︰「我只愛你,我他媽這輩子只愛你。」他的眼眶紅紅的,在燈光的照耀下,泛濫著悲痛。他張開手臂抱著我,用了很大的力氣,都把我抱痛了,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胸膛一樣。

我的心里,像是淋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檸檬汁,酸澀地皺在一起。我看著面前的簡溪,他凌亂的頭發軟軟地掛在額前,他睜著他那雙漂亮的大眼楮看著我,臉上是揉碎了的心酸,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坐在面前抬起頭寂寂地望著你一樣。

我的眼眶里滾落出一顆渾圓的眼淚,我從來沒有看過自己掉出那麼大滴的眼淚。

簡溪往沙發里面坐了坐,把他長長的腿張開,在面前空出一小塊地方來,他把我拉過去,坐在他的腿中間,從背後抱著我。他把頭放在我的肩膀上,用臉摩挲著我的脖子,皮膚上是他胡渣的觸感。

周圍的空氣里都是他的氣味。所有的酒味、煙味、香水味,都退散不見。只剩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幾年來我熟悉的那種清香,溫暖而又和煦的陽光味道,如同太陽下發光的溪澗。

而在那一個瞬間,我腦海里一閃而過崇光的面容。我甚至在幻覺中看到酒會大廳的某個角落里,崇光的身影一閃而逝,我整個後背都僵硬了起來。

「好久沒有被我抱了,都不習慣了吧。」簡溪在我的耳邊,溫柔地說。他肯定也感覺到我後背的僵硬。

我閉上眼楮,點點頭,腦海里是崇光悲傷的臉。就像幾個月前,我和簡溪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做夢夢見的場景一樣。他站在窗外的大雨里,黃色的街燈照著他那張英俊的面孔,大雨把他的頭發和肩膀都淋濕了,最後他無聲地沖我擺擺手,然後悲哀地轉身消失在黑色的雨夜里。留給我一雙像被大雨淋濕了的悲傷的眼神,濕漉漉的黑色瞳孔。

與我和簡溪這邊悲傷而寧靜的氣氛不同,唐宛如、南湘和衛海那邊,完全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但是在這番火熱的表面之下,三個人各懷鬼胎。純潔的如如盯著英俊而健壯的衛海盯了一晚上,眼楮都沒挪開過,當然,嘴也沒閑著,一杯一杯地喝著各種雞尾酒。在迷上了mojito之後,她更是連要了三杯,只是對杯子里那些薄荷葉末有意見,所以她都是用嘴把漂浮在表面的薄荷葉吹散,然後喝——動作就和老年人喝蓋碗茶一模一樣。而衛海,看著身邊美麗動人的南湘,也高興得很,于是一不小心,也喝高了。而南湘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不露出自己和衛海的馬腳。她揉著太陽穴,非常焦急,她一直都沒想好,應該怎樣告訴如如自己和衛海的關系。而身邊的這個大男生,一點心眼兒也沒有,特別是喝醉了之後,好幾次握著自己的手,用炙熱的目光盯著自己。如果唐宛如的神經有顧里十分之一敏銳的話,今晚早就鬧場了。

酒會還沒過半,衛海已經躺在沙發上了,像一只睡熟的大獅子。南湘頭痛,等下要把這麼大一個龐然大物給搞回家,還真是件麻煩的事情。而旁邊的唐宛如,酒過三巡之後,旁若無人地做起了瑜伽,表情安靜而祥和,目光游離四散,無法聚焦。她把腳掰到頭上的時侯,南湘都懷疑自己听見了 嚓 嚓的聲音,特別嚇人。

當顧里走過來的時侯,她看見了昏睡過去的衛海,和淡定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一樣的唐宛如。她和南湘對望一眼,此刻的南湘也喝得差不多了,眼神迷離,看上去不知道是醒是睡。顧里皺著眉頭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kitty走了過來,顧里問kitty︰「公司訂的那些給客人的房間,有多余的麼?我這有個朋友,估計走不了了,讓他住這兒吧。」kitty從包里掏出個本子,查了查,然後掏出一個裝著房卡的小信封給顧里︰「上面寫著房號,你讓服務生送他上去吧。」

顧里回頭叫了個服務生,把房卡給他,然後指著沙發上那個龐然大物,說︰「你送這位先生去這個房間休息吧。」

過了幾分鐘後,那服務生回來了,把房卡交給顧里,說已經把那位先生送到了。顧里隨手拿了一張一百塊給那個服務生,然後順手就把那張房卡丟進了自己包里。南湘剛要和她說什麼,她就轉身朝舞台邊上走過去了。因為她要代表今天的主辦方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