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梳洗完後又前來尋人,守在寢宮門口的侍衛卻對他說︰「啟稟世子,公主現下不在,偕其他公主上佛寺去了。」
「啊?」又不在?第二次,他開始有些不悅。
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他第三次又被擋下。
「肩稟世子,公主……」
「住口。」赤江臉色出奇嚴峻,充滿威勢,連自稱也改變了。「本世子知道她在,今日一定要見上畫眉兒一面。」
做丈夫的,想見妻子一面有這麼困難嗎?
赤江深呼吸,努力按捺住滿月復慍火,踩著重重的步伐向前行。
他行經之處,宮女、太監和侍衛們,皆自動往兩旁讓路,沒人相信這個渾身燃燒著高張氣焰的男人,會是那個平日笑容溫和、特人親切的赤江世子。
「眉兒!」前廳里沒人,膳廳里也沒人,在幾個廳房里尋找,始終未見人影,他靈機一動,轉身踅步,朝浴堂的方向走去。
浴堂離前廳、膳廳等處有段距離,即使有人在前面喧嚷,後面的人往往仍听不見。
果然,離浴堂尚有些距離,赤江便听見里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命令聲與求饒聲。
命令聲是,「嗯,對,就是這里……不,左邊,再左邊一點點。」是畫眉的聲音。
赤江一愣。這是什麼命令?
求饒聲是,「公主,求求您不要……奴婢不行,真的不行啊,這樣赤身的……」
赤身?赤江一听見這句,腦門就像被炸開似的轟了一聲。
之前從皇帝及畫眉口中,他知道畫眉是如何和驚鴻相識,以及如何因為人體繪畫一事點燃兩人之間的情火。
乍聞畫眉那獨一無二的繪畫嗜好,他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可能自告奮勇當她的畫紙,所以,她就找上別人了?
也就是說,畫眉會將那個人的衣裳月兌光,欣賞那個人的,一雙小手還會在對方身上模來模去……
「公主……奴婢……赤身……」
不!孰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是宮女也不行!
妒火竄燒,喉頭涌出一記野獸般的低咆,他一個箭步往前沖。
「啊!」浴堂里的人才察覺門外有動靜,眨眼間門扉就被人一腳踹破,赤江暴風似的沖了進來。
那是重達數十斤的檀木門耶,他一腳就踹破了!
「你……」倒是原本怒氣沖天的赤江一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不但怒氣全消,整個人也呆掉了。「你、你是怎麼了?」
就見畫眉全果的體膚上,被繪上紅黃綠藍各式各樣的色彩,以及各形各色花草鳥獸的圖案。
沖進來之前,他還以為是畫眉在畫人,可是沖進來之後,才錯愕的發現畫眉才是被畫的那一方,怎麼著?老虎改吃草,小羊食生肉,天地要顛倒了?
「本宮沒事啦。」該死,他怎麼就這麼貿然闖進來?一切都露餡啦!她一回神,頓時又惱又氣,忍不住重重一跺腳。
但她不跺腳還好,一跺,「啊!」腳下一打滑,就這麼往前跌。
「小心!」赤江想也不想,飛身而去,以自己當墊子,硬生生承受她整個人跌在身上的重量,哼也沒有哼一聲,雙臂密密地接住她,保護著她。
真是千鈞一發!若是他沒有接住她的話……不願再往下想,赤江僅放柔聲音問道︰「你還好嗎?」
畫眉嚇壞了,一動也不動,不發一語。
赤江又問道︰「眉兒,在下抱你起來好嗎?」
這回,畫眉輕輕地搖頭。
「你不想起來嗎?」赤江注意到懷中人兒嬌軀輕顫,埋在他肩窩的頭更來回磨蹭著。
啊,她嚇壞了!心中的憐愛油然而生,他收緊雙臂且輕輕擺動,喃喃安撫著她,「沒事了,畫眉兒……沒事了,小美人兒……」
「等等,你剛剛喊本宮什麼?」
驀地,畫眉抬起臉,赤江這才發現她根本沒在哭,還眉開眼笑。
「你不是在哭嗎?」赤江呆住。
「沒有啊,本宮為什麼要哭?」畫眉一副無辜的模樣。
「因為你跌痛了啊!」
「沒有啊,本宮又不是跌在地上,而是你厚實的胸膛上,一點兒都不痛呢。」她說得誠實,他可是听得臉紅心跳。
「小聲點,旁邊有人在听呢。」他小聲提醒她。
她大刺刺地回了句,「誰在听了?」說話的同時,她警告的眼神朝四下轉了一圈。
「不就小紅、小藍她們……」他話未竟說完,就見到那兩名宮女像被燙著似跳起來,火速跑遠。
開玩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當人家奴婢的就是要懂得識相。
赤江目送兩名宮女火速消失的背影,又慢慢將視線挪回懷中人兒身上,對她全身花花綠綠的彩繪大皺其眉。
「你這是做什麼?」不會吧,難道她這三天來就是在忙著做這件事?
「這不是很明顯?本宮在繪畫自己,希望畫得漂漂亮亮的給看羅。」自他懷中離開,她站起身,明明一絲不掛卻凌空做個甩水袖的動作,胸前兩朵粉櫻誘惑地彈跳著。
「給在下看?」的確很好看!赤江吞了口口水。「畫眉兒,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本宮想取悅你啊。本宮每每在你身上繪畫,都興奮不已,畫好後欣賞時更是開心得只想撲上去。將心比心,本宮彩繪自已,希望世子也可以、也可以……」
饒是畫眉再豪放,此刻也不免稍稍害羞,嬌嗔地睞他一眼,不言而喻,扭過身背對他。
她是希望他撲上去吧?赤江苦笑,看著畫眉的背,又是另一幅好風光——
大朵盛開的金黃牡丹上,停著色彩斑斕的彩蝶。是蝶戀花呢?還是花憐蝶?是一廂情願或兩情相悅?
「這很難畫吧?」赤江舉手覆上她的果背。「原來這三日里,你都忙著指導宮女們如何作畫,再繪到自己身上?」
「是啊,這幅圖可難畫了,不知重畫了幾次呢!」
也因此,每畫一次畫眉就得淨身一次,到最後她便索性連人帶畫筆、顏墨全數搬入浴堂里,愛怎麼淨身、愛重畫幾次都沒關系。
「不過很值得吧?本宮身前的大紅薔薇漂不漂亮?背後的牡丹花美不美?最最重要的是……」忽地羞澀地一笑,她依然背對著她,垂頸低首玩著手指,輕聲問道︰「你喜歡嗎?還有,你覺得驚鴻會喜歡嗎?」
果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赤江苦笑,酸澀感打心底油然而生。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自從眾人悉知他與驚鴻並存的事實後,便不時將他們拿來比較。
「本王覺得,驚鴻他比你還有男兒氣概,更不用說在戰場上英勇的表現了。」南鴻王如是道。
「你能有驚鴻的一分英氣就好了。」南鴻王後如是道。
就連青江也說︰「二哥,你太溫和了啦,若有驚鴻幾分霸氣就好了。」
女為悅己者容,就算是現下,畫眉想取悅的對象不是他赤江,而是驚鴻……
哼,知道該認輸了吧!
開始隱約刺痛的腦海中,驚鴻大聲地嘲笑著他。
你那不叫溫文,是懦弱!懊采取行動時卻什麼都不做,那就閃開,本世子可是急著要享受送上門的軟玉溫香!
不!赤江最氣的,便是驚鴻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
如果是以往,驚鴻以這種心態與別的姑娘逢場作戲便罷,但他絕對不允許驚鴻玩弄畫眉兒!
「走開!」赤江舉拳捶牆,恨聲喊道。
「你怎麼了?」畫眉被他嚇了一跳,但一轉身就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一定要驚鴻喜歡才行嗎?只有我喜歡不行嗎?」太多太多的情感猶如狂濤崩石,不斷在他心中沖擊,讓他連「在下」的自我謙稱也忘了。
「你別喜歡驚鴻了好不好?只喜歡我好不好?為什麼大家都只喜歡驚鴻呢?」
「什麼啊?」畫眉還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下一刻便被他絕望又渴求的吻所淹沒。
……
「你……」險些暈死過去,畫眉終于發現了,「是驚鴻嗎?」美眸浮現恍然大悟之色。
「呵呵,不然還會是誰呢?小美人兒。」最後一記沖刺,驚鴻在她體內釋放出滾燙的熱液。
驚鴻回來了。
滿含雀躍愛戀的,畫眉伸出手,縴縴五指柔柔地撫過他閉目假寐的俊臉,再往下滑至喉嚨,還頑皮地在喉結處多點兩下,接著又繼續往下移。
「太慢了,這樣你是想玩到什麼時候?」眼楮未睜開,他卻精準的出手,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直接朝他月復部下方探去。「這樣就快多了。」
「啊!」像被燙著似的,畫眉慌張的收回手,嬌啐一聲,「真不知羞!」
「知羞要做啥?倒不如再來狠狠愛一回。」驚鴻眉挑眼睜,將她整個人拉過來,健碩的身軀再度矯健的翻到她身上。
盡避已歡愛過許多回,她仍然感到有些吃力。
但畫眉對此一點都不介意,因為她已如願以償,得回了驚鴻,就算是他頻繁的求歡令她有些無法消受,仍甘之如飴。
當然,驚鴻的回來,也立刻被人察覺。
「咦,怎麼會是你?」本來欲召赤江討論國事的皇帝,一看見這個以大搖大擺之姿走入御書房的男人,立刻蹙起雙眉。「赤江人呢?」
「誰知道。」驚鴻雙肩微聳,就近挑了張椅子便一坐下。「皇上有什麼事找本世子不也一樣嗎?」
「找你怎麼會一樣?」皇帝直搖頭。「找你不行的啦。」
咦,他被人看輕了?驚鴻危險地眯了眯眼。
「有什麼事本世子不行來著?皇上倒是說說看,那家伙會的事,本世子一樣辦得到!」
「是嗎?」皇帝還是半信半疑,將幾份奏折往他面前一放。「朕本來是想找他商淡這些事,你且先看看。」
「那當然!待本世子觀來。」有模有樣地拿起一本奏折,驚鴻開始讀著,「啟稟皇上,臣已捉拿日前流竄江州一帶之流匪,請示如何安撫?安撫個鬼!全砍了就干淨了事。」接著直接抓起一旁案上的朱筆寫了個「誅」字。
「啊?」皇帝傻眼。
再展開另一份奏折,驚鴻再度朗聲讀道︰「啟稟皇上,臣已逮捕去年犯下貪瀆之罪的知府、師爺等數人,請皇上定奪?這簡單,幾人貪瀆就摘掉幾顆腦袋,不夠數兒找人湊齊就成了。」他邊說邊下筆,唰唰數聲,「誅」字連連。
「呃……」皇帝嘴角也跟著他下筆的速度而一抽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