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兒,而不是叫她小美人兒?畫眉突然明白了。「你是赤江嗎?」
「當然啊,在下是……」赤江的臉色一沉,「不然你認為在下是驚鴻?你們……」
「本宮和他,不,和你,反正就是已經成親了。」
「成親?他竟敢!」赤江狠狠倒抽口氣,臉色慘白,伸手地拉起被子遮身。
「哇!」畫眉因他冷不防的動作差點四腳朝天翻下床。
「畫眉兒,你沒事吧?」及時回神,赤江趕緊伸手拉住她。
「會痛……」這世上,有幾個新娘像她一樣,洞房花燭夜的翌晨,就差點被自己的新婚夫婿翻下床的?畫眉哀怨地忖道。
赤江一臉不安,「在下不是故意的……來,在下扶你起來。」
說是扶,可是他手腳拘謹得緊,指尖才踫到她的手臂就瑟縮了一下,踫到她的肩膀又忽然繃緊。
算啦!畫眉又好氣又好笑,等他扶起她,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她主動勾住他的手臂,使力起身,一絲不掛的嬌軀便赤果果的展露在他眼前。
赤江用力一吞口水,突然覺得自己餓了……不對,這不是正事。
正事是,「眉兒,我們怎麼會……同床……」
「同床?」這麼害羞呀?她忍不住想稍稍捉弄他一下。「本宮也覺得莫名其妙呢!昨夜夜深人靜時,世子便尋上本宮的床,親本宮的小嘴,月兌去本宮的衣裙,就……唉!」她故意不把話說完,以長長的嘆息聲取代。
聞言,赤江臉色倏地發白。
天啦!他就做了些什麼?強佔她?凌虐她?驚鴻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不,他想否認,卻又不得不黯然承認,他對另外一個人格的驚鴻了解不多,天才知道畫眉有沒有被驚鴻施暴。
見他臉色愈發凝重、自責,畫眉這才後悔自己的捉弄之詞。「方才是本宮說笑,我們真的成親了,世子,昨夜真的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成親……洞房……」終于,似曾相識的記憶開始在赤江腦海中浮現,高大的男人是怎麼樣抱著美嬌娘入洞房,是怎麼樣大膽她柔軟的嬌軀,怎麼樣狂烈的一遍又一遍佔有她……
「畫眉兒你……」不自在的再度開口,他含蓄地問道︰「你的身子還好嗎?還會疼嗎?」
天啦,驚鴻的風流野蠻勁兒肯定嚇到畫眉了。
嚇到她?才怪!
「很好。」畫眉應得可爽快了。「疼也不過是疼一下子,之後感覺就很好了。」
「那就好。」赤江干笑,抹了抹臉。
一抹微涼感讓他打了個顫,他這才又想到自己未著寸縷,于是四下張望。
「我們的衣服在哪里?」怎麼連件內褂都沒有?他們成親時起碼也會穿蟒袍、嫁裳吧?
「喔,本宮和你的衣服在這里、這里、那里、那里……」畫眉伸手朝地面、桌子、椅子、喜床上指個不停。
「那些?那些是碎布,不是……」
赤江忽地噤聲,因為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呼應的記憶片段,高大的男人是怎麼扯去她的嫁裳,丟在地上,又是怎樣拉扯身上的蟒袍,朝空中一甩……
他干咳兩聲,抓來錦被將畫眉密密裹住。「在下去教宮女來服侍你。」
「等一下。」畫眉在讓被子裹住的情況下,還可以抽出一只手抓住另一條被子為他圍住身子。「你也要包好。」
他心下一動,覺得暖洋洋的,笑意油然而生。「在下又不是女子,露點肌膚也無妨。」
「誰說無妨!你可是本宮的夫婿,不許露肌膚給人瞧去。」她十分認真地道。
啊,這種心中突然如花朵盛開的喜悅感是怎麼回事呢?
按著胸口,赤江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腳步輕飄飄的朝門口走去。
門外,已經準備替公主梳洗的小紅和小藍朝他行禮,看見他臉上粲然的笑容,也忍不住苞著會心的一笑。
太好了,看來昨晚的洞房花燭夜一切都很好,這真教人開心,也希望他們夫妻能夠就這樣開心的過日子。
如果可以,赤江也希望能永遠如此開心,其他的事都拋到天邊去。
但世事並非如此簡單,而且責任心甚重的他也不會允許只有自己開心就好。
他這趟前來金氏皇朝是為了送生辰壽禮,未料——
「二哥把自己也給「送」了。」青江調侃著。「這可是南鴻國有史以來前所未有的大禮,就這麼給送掉啦!」
「承讓、承讓。」皇帝眉飛色舞,拱手故作謙讓狀。
「這不好笑,王弟。」赤江朝青江皺起眉。「換作是你,有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突然變成他人的夫婿,你作何感受?」
「作何感受啊?待我想想。」青江故作一本正經的模樣。「首先,要把美嬌娘的容貌看個清楚,再將人家的芳名問個明白,這才好把人帶上床嘛……呃,抱歉,小的失言、失言!」
不僅是皇帝的眼刀猛地射來,連赤江也神情一凜,微微眯眼的神態煞是駭人,青江還以為自己面對的是驚鴻呢!
「下回不許再貧嘴。」赤江難得厲聲斥道。
「不會有下回了。」青江趕緊轉開話題,「說到這個,今日皇上的壽辰過後,二哥偕嫂子就要準備打道回府,行李收拾好了嗎?」
「在下正是想與皇上商量此事。」
「喔?世子想商量什麼?」
「在下想多留一陣子,由于成親匆忙,想來公主有不少細軟來不及收拾,需要花上一段時日整理。」
如今,他根本是完全打破自己原先欲搬回使節別府的打算,世事果真難料啊。
「可是那工程可不小。」皇帝頷首。「朕賜予三皇姑的嫁妝,已裝滿三艘大船,而且朕已經吩咐船只停港等待了。」
「這樣啊……」
他與畫眉成親得太過匆促,最尷尬的是他只有一些隱隱約約的印象,拜堂洞虜的是驚鴻,這對他、對畫眉而言,都是一場窘局。
不過就算尷尬、是窘局,既然他們都已經成親了,那就日後花點時間好好培養夫妻情感吧,夫妻之情,除了當下的心動與一時的情愛外,重要的還是那份彼此才相知相悉之情,相互磨合得好,方成長久夫妻。
但,偏偏現下最缺的也是時間啦!他顧本是想,自己不妨在金氏皇朝多待些時日,與畫眉好好相互磨合,雨返回南鴻國,現下看來是不成了。
正當赤江有所感嘆,且準備放棄原先計劃之際,青江卻開口了。
「二哥,就讓我先隨船隊返回南鴻國吧。」
「咦?二哥怎麼可以讓你獨自一人回去。」
「二哥,我又不是三歲娃兒。」青江拍著胸脯保證。「更何況,你若就這麼突然帶著二嫂回去,父王、母後心里沒個準備也不好。所以,就讓我先回去稟告一聲,為二嫂美言幾句,二哥又可利用這段時日同二嫂相處,增加夫妻感情,一舉數得。」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赤江仍有些不放心。「這趟是你第一次出航,實在不宜獨自一人。」
「我哪里是獨自一人?船上滿滿的不都是人嗎?」青江笑著反駁。「何況我可是二哥你的弟弟耶,會差勁到哪里去?絕不會讓二哥丟臉的。」
「這不是丟不丟臉的問題,是二哥擔心你……」腦門忽地刺痛,有道聲音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
你還羅唆些什麼,就答應他吧!虎兄無犬弟,本世子的弟弟當然可以獨當一面啦!別婆婆媽媽的,你是不是男子漢啊?
這跟是不是男子漢沒關系吧?咬牙按捺著頭痛,赤江又注視著一臉急切的青江。
沉吟半晌,赤江才幽幽地道︰「也許,是該讓你獨當一面了。」
「就是說嘛!」青江喜出望外。「二哥放心,一切都交給我吧!」呵呵,這趟返回南鴻國之行,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這麼說,青江明日便要起程了?」畫眉問道。
「對。」赤江仍不覺微蹙雙眉。「在下不是不相信王弟,而是……」
「還是會關心他,替他緊張?」她了然地接著道。
「沒錯。」赤江訝然。「你能明白?」
笑了笑,畫眉語氣悠然的說起一件往事。
「數年前,本宮曾拾得一只小雀子,它羽翼未豐︰,又因跌出巢中而摔傷翅膀,本宮養了它好一段時日,養出了感情,想將它留下來養著賞玩。但是有一天,本宮注意到它始終朝窗外張望,在華美的籠中不斷撲翅,于是便放了它。」
「你舍得?」赤江訝問。
「舍不得也要舍得。」她笑著回答。「翅膀硬了,就該飛了。」
她話說得輕,卻大大震撼了他。
「是啊,翅膀硬了,就該飛了……是啊,就該飛了。」
「你沒事吧?」他那感傷的神情教她有些擔心。
「在下沒事。」赤江重新振作起來。「真該感謝畫眉兒你一語點醒,要不然,在下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想得通及時放手的重要。」他自嘲地撇撇嘴。「在王弟眼中,在下真夠婆婆媽媽,這麼簡單的道理,到現下還要經人點醒。」
「本宮什麼也沒有說啊。」嘴上謙遜地這麼說,可是畫眉一雙美眸卻慧點地眨著。
「畫眉兒你真是……」令他又好笑又憐愛!赤江溫柔地看著她。
見狀,畫眉的雙頰悄悄泛紅。哎呀!他這種欣賞的眼神真教人不好意思呢!她害羞的回以一記嬌柔的媚眼。
如果這記媚眼是使在驚鴻身上,他八成已將人抱起,直奔大床,可是換成了赤江,卻是緊張地跳腳。
「你眼楮抽筋了嗎?來人,快傳御醫!」
「本宮沒事啦。」媚勁兒頓消,畫眉沒好氣地阻止他,有種很深的無力感。
這赤江百般的好,溫和謙恭又有禮,不但能和皇帝暢談天下事,對下人也從不高傲,待她更是有禮,絲毫不敢進犯……對啦,就是這個!
想到這里,她的美眸閃閃發亮。
赤江可不可以稍稍使壞?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不過,要使壞當然也只能對她使壞,而且只要使壞個五分就夠她過癮羅!畫眉異想天開的思忖著。
但他不可能主動使壞啊?嗯,這也無妨,她主動些,刺激他使壞不就得了?問題是,她要如何刺激他呢?
唔,這真是個極大的挑戰,她要如何刺激一個溫文謙恭又有禮的男人使壞呢……
赤江覺得有點兒悶。
先前忙著為青江餞別,之後又陸陸續續與各國的使節交際應酬,禮尚往來,就夠他忙的了。
百忙之余,皇帝還不時召他入御書房談國事,他哪來的時間覺得悶?
是,他是很忙,但還是覺得有點悶。
為什麼?
因為,夜晚,當他拖著疲累的身子踏入寢宮,卻被兩名宮女擋下來。
「啟稟世子,公主已經就寢,可否請您在別宮休息?」
「……好吧。」他被人擋在門外?這還是第一次,挺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