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瑤——」清荷駭然驚叫。
「快逃!」靜瑤回頭吼出最後一句話,接著一柄劍毫不留情的插進她胸口,貫穿了她的身子。
親眼看見情同姊妹的靜瑤被殺,清荷搗住嘴,不禁淚流滿面。她緊咬著唇瓣,強逼自己轉身逃走。
她用盡全身力氣,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奮力往前跑著,即便雙眼全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即便看不清方向,她仍拚命向前跑。
黑衣人冷冷推開靜搖,並抽回自己的劍。靜搖倒地不起,但仍忍住胸口傳來的劇痛,伸出兩只手,牢牢抓住黑衣人的腳,想阻止他去追自家主子。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但她要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好讓主子能逃走。黑衣人拿起劍狠狠剁下那抓住他腳的雙手,腥紅鮮血從她的斷肢噴灑而出,咽下最後一口氣前,她輕啟著唇瓣,未能說出口的話是——小姐,您一定要平安活下去!
清荷木然的往前跑著,她全身都麻木了,只有胸口傳來的心痛讓她知道自個兒還活著。
她的耳邊不停的回蕩著靜瑤最後對她所說的話「小姐,您快走,別忘了您還要保護月復中的骨肉,更別讓奴婢白死。」對,不能讓靜瑤白死,不能讓靜瑤白死,她的命是靜瑤為她換來的,她要活下去、活下去……
全靠著這股毅力讓她撐著身子不停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用罄了全身力氣的她,最終兩眼一黑,昏厥倒地。
原本緊追在她身後的那名黑衣人,看見她跑進了利昌國的地界,他提步正要追過去,只差幾步就能將她刺死于劍下,斬下她的人頭回去交差時,卻見有一隊巡邏的哨兵過來。
那利昌國的哨兵見有人倒地不起,策馬前去查探,接著便將人帶上馬離開。黑衫人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一臉惱恨。
只差一步就能完成任務,都是那該死的賤婢壞了他的事。
思及此,他回頭泄恨般的再狠狠砍了靜瑤的遺體幾劍。
王妃晌午前往天馬寺上香,天馬寺位于南郊,依路程,這一來一回約莫兩、三個時辰就夠了,但都快日落時分,仍不見王妃一行回來,袁堅有些擔心,派人前去查探。
一個多時辰後,殷颯帶著想來向妻子賀喜的陸遷和石輔回府,得知妻子去祈福還未歸來,他心頭隱隱有絲不安。
「我過去瞧瞧。」他正要出去,便見袁堅派去查探的屬下回來了。
那名屬下如實稟告,「王爺,王妃他們沒有到天馬寺,且屬下在半途中還發現兩名隨行護衛的尸體。」
「你說什麼?!」聞言,殷颯愀然變色。
陸遷月兌口道︰「莫非有人半途襲擊了王妃他們?」
石輔望向袁堅吩咐,「快,立刻加派人手沿途搜尋。」
聞言,袁堅立即去調集人手。
殷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往外疾步而去,陸遷見狀,趕緊跟上他。
帶著一干部屬沿途尋找,又找著三名護衛的尸身,其中還有幾名黑衣人的尸體。殷颯原本就陰沉的臉更加黑沉如墨,繼續往前搜尋,再找到兩具尸首,一具是護衛的,另一具則是黑衫人的。
袁堅說他派了六名護衛隨行保護王妃,如今六名護衛全數被殺……殷颯心口發緊,寒凜著臉不敢再想下去。
最後一名屬下找到了王府的馬車,連忙來通報殷颯。當看見倒在不遠處,那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女子身軀時,殷颯微微一晃。
「王爺。」陸遷擔憂的伸手想扶住他。
他僵著臉,抬手示意自己沒事,艱難的挪動腳步,上前查看。
陸遷先過去查看,看了之後回頭說道︰「是靜瑤,王爺,是靜瑤不是王妃。」沒瞧見王妃的尸身,就意味著王妃還有活著的可能。
听見他的話,殷颯的腳步略略穩了下來,但在火把的照映下,看見靜瑤被剁斷的雙手,以及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身子,他心頭頓時抽緊。
這些人下手如此殘忍,玉蝶還有逃生的機會嗎?
見狀,陸遷連忙吩咐,「快,再四處去找找。」說完,他轉身看見自家王爺那繃得越來越緊的臉龐,和那憂慮焦急的眼神,本想安慰他王妃一定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可在瞥見靜瑤那被砍得殘破的遺體時,他心里忽然有些沒底了。
靜瑤都死得這麼慘了,那殺手又怎麼可能對王妃手下留情?且王妃一個弱女子,怎麼能敵得過那殘酷的殺手呢?
因此,他終究什麼話都沒說。
從夜里一直找到翌日天明,他們仍是沒找到王妃的下落。
見他們一夜未歸,袁堅另外再派了一批人前來協助搜尋,同時托人帶來了一句話給殷颯。
說是——找到了疑似謀害王妃的人。
殷颯快馬趕回王府,但在听完袁堅的稟告後,他面露震愕。
「你說什麼?她是頂替她姊姊嫁到赤王府,她不是軒轅玉蝶?」
「是的,王妃是侯府的八小姐,名叫軒轅清荷。」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沉聲問,心急如焚之際,陡然听見這種事,讓他不敢置信。
「這件事情是安瑜小姐和阿富、阿貴發現的,還是請安瑜小姐他們向王爺說明事情的經過。」石輔指向待在廳里的安瑜與阿富、阿貴兩兄弟。
很快地,安瑜和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先前由于清荷他們一夜未歸,驚動了整個王府,安瑜也知道了這件事,在听說她的王妃嫂子可能出事後,她便擔憂的跑來找袁堅。
「一定是那個壞女人想謀害王妃嫂子,袁總管,你快去命人把她抓起來。」
「不知安瑜小姐指的壞女人是誰?」袁堅不解的問。
「就是那個自稱是王妃嫂子妹妹的人。」
「她為何要謀害王妃?」袁堅很意外。
著急之下,安瑜一古腦的把秘密全說了出來,「因為她根本不是王妃嫂子的妹妹,她是她的姊姊,當初皇上指婚的人就是她,可是她不想嫁給大哥,所以私自逃了,因此王妃嫂子才會代替她嫁給大哥。」
「安瑜小姐是怎麼得知這件事的?」當時也在場的石輔聞言,吃驚詢問。
安瑜這才說出整件事情的經過,且道︰「那時阿富和阿貴也有听到。」
為了求證,袁堅即刻派人去找來阿貴、阿富兩兄弟,詢問之下,與安瑜所說相同,于是他馬上派人請來了軒轅玉蝶。
軒轅玉蝶很意外她的身分竟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被揭露出來,這與她原本的計劃不同,但在無可否認之下,她也只好承認。
「沒錯,我才是軒轅玉蝶。不過當初是因為我突然患病無法出嫁,才會讓清荷頂替我暫嫁,原本是吩咐了清荷,嫁過來時要向王爺解釋清楚,待我病愈後再前來王府,可沒想到我病愈後來到王府,清荷卻貪戀王妃之位,遲遲沒有向王爺稟明詳情,我也很為難不知道怎麼辦。若是你們不信,你們可以讓清荷出來與我對質。」
先前她便已知清荷遲遲未歸,心忖那些殺手必定是得手了,這麼一來她就永遠不可能回來與她對質了。
「王妃姊姊出事了難道你不知道嗎?」阿富忿然質問,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顛倒是非,如此誣賴王妃姊姊。
軒轅玉蝶故作一臉驚詫,「我今兒個早上突然發了滿臉的紅疹,喝了大夫的藥後,便一直昏昏欲睡,因此不知發生什麼事了,她不是去祈福嗎?怎麼會出事?」
安瑜也不滿的指控她,「我當時听得很清楚,分明就是你不想嫁給我大哥才私自逃婚,根本就不是生病了。」
軒轅玉蝶解釋,「安瑜小姐,那些全是清荷的一面之詞,你年紀尚小無法分辨清楚,別被她給蒙騙了。我當時也像今天這樣,莫名發了疹子,才沒辦法出嫁。我今日思前想後,出嫁當日定是有人暗中對我動了手腳,目的是為了讓我不能出嫁,這樣一來清荷便能頂替我嫁來赤王府。」
她緊接著再說︰「還有,我來王府這幾日,也是她唆使人在我的房里放進老鼠、蟑螂,她甚至還找人扮鬼嚇我,存心想趕我走。」
听見她的話,安瑜和阿富、阿貴全都一臉怪異的看著她。
安瑜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還敢說你沒有撒謊,你的臉突然起疹子,是我偷偷在你的枕頭撒上了一種會讓人起疹子的藥粉,還有那些老鼠、蟑螂,都是阿富、阿貴去抓來偷偷放進你房里的,那晚扮鬼嚇你的也是阿富,這些事情王妃嫂子根本一點都不知道。」
听見她的話,軒轅玉蝶先是一愣,接著忿怒的質問︰「你為何要這麼捉弄我?」
「因為你一來就威脅王妃嫂子,我討厭你,更不想讓你當我的嫂子,才想把你嚇走。」安瑜氣呼呼的瞪著她,「你說,是不是你派人去加害王妃嫂子?」
軒轅玉蝶否認到底,「我沒做過這種事。要不是我今兒個被你害得起了滿臉疹子,我早就陪清荷一塊去祈福了,這會兒只怕連我也出事了,所以說起來我能逃過一劫,反倒要多謝你了。」
「你——」安瑜氣極,可看著她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疹子,一時間也無法反駁她的話。」
一時難以查清真相,袁堅才會在加派人手去協尋王妃時,也讓人去請王爺回來。
阿富他們三人在向殷颯述說完事情的經過後,安瑜一臉認真的望向兄長,「大哥,那壞女人真的不是好人,那日她還很凶的威脅王妃嫂子,我和阿富、阿貴都親眼瞧見了,你不要相信她的話。」
听完妹妹所言,殷颯面色冷沉,覷向袁堅,「她人呢?」他指的是軒轅玉蝶,此刻她並不在廳里。
「她說身子不適,回去歇著了,屬下這就命人去請她過來。」袁堅趕緊派下人去將軒轅玉蝶找來。
趁著等她的時間,殷颯詢問石輔,「石叔,這事你怎麼看?」身為軍師的石輔心思縝密,不管是針對戰事-抑或是治理南疆上,他皆很看重石輔的意見。
石輔問道︰「王爺可還記得,您成親前咱們曾派人前去探查過五小姐的事?那時探子回報說她為人十分高傲。」
「沒錯。」
「所以現下在咱們府里這位,應當是真正的侯府五小姐軒轅玉蝶。」
殷颯揮揮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此事,他寒著臉道︰「我不在乎她是不是軒轅玉蝶,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她買凶謀害王妃?」就算與他拜堂的並非是侯府五小姐,而是八小姐,那也不打緊,重點是,此刻在他心中,他只認他的王妃,只有那圓亮眼楮的主人才是他的妻、他的王妃。
若是她真有個差池,他絕對要將那謀害她的人給碎尸萬段不可。
石輔謹慎的忖道︰「依安瑜小姐和阿富他們兄弟倆所言,這五小姐是有嫌疑,但她說的也沒錯,她今日突起疹子,是安瑜小姐所為,並非她所能意料得到。」
這時陸遷出聲,「這還不簡單,想知道她是否撒謊,交給我便是了,我就不信在我的拷問之下,她能堅不吐實。」除了打仗,他最擅長的事便是拷問罪犯,再狡猾嘴硬的罪犯落到他手里,他都能用各種手段逼他們招認罪狀。
「陸遷,這事不可胡來。」石輔低斥。
不料殷颯卻道︰「好,我就把她交給你。」
「王爺,她可是皇上指給您的王妃,是侯府真正的嫡出五小姐啊,貿然對她用刑不妥。」
石輔連忙提醒。
殷颯怒道︰「當初她敢私逃,就己沒資格成為我的王妃,我認的王妃只有一個。」妻子的失蹤讓他整個人異常焦躁,他希望能立刻得到她的消息,但又害怕傳來的是她已遇害的消息,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只有這條線索就要緊抓住!
你一定要活下去,為了我、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