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號︰

意外 第九章

作者︰秋水類別︰言情小說

見他終于咽下口中那口蘿卜絲,她端著燙空心菜走進餐廳。

「你早。」她佯裝沒看見他方才偷捏菜的孩子氣舉動,語氣平淡。「你應該餓了吧?!可以吃了。」

黎礎淵瞅著她。結婚以來,他不曾待在這個家里面用過一餐,現在就這樣坐下來,會不會太奇怪?

老實說,外頭的早餐他吃膩了,她的廚藝又恰好對了他的味,他真想端著一碗白粥,坐下來大快朵頤一番。只是,這樣當真有點奇怪……

像是明白他的為難,陳可航沒說話,只是拿了兩只小碗,轉身回去廚房,不多久,她就端著兩碗盛滿白粥的小碗走出來。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擺上筷子和湯匙,淡笑道︰「快吃吧,等等不是還要巡病房?別遲到了。」

他想了下,終究敵不過面前冒著熱氣的清粥,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他很久沒吃到這最愛的中式早餐了,睡在曼麗那里,他每天清晨醒來,還得自己先在外頭買早餐,然後一路邊吃早餐邊開車,趕著回來梳洗。那種吃法,只是在填肚子,根本嘗不到什麼美味。

「你早上哪一診?」就這樣突然和她共桌用早餐,是有點奇怪,他順著話題問她,轉移那份怪異感。

「今天輪兒科。」她也拉開椅子,坐在他正對面。

薄唇微掀,吹了吹熱粥後,淺嘗了一口。「我記得今天是打預防針?」他沒記錯的話,兒科固定每周一和每周四開放預防針施打。

「嗯,所以會比較忙。」她舉筷,夾了空心菜。

然後,兩人陷入一片沉默,散著淡淡粥香的空間里,只有碗筷輕踫的聲響。良久,他忽然想起什麼,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抬眸看她。

「曼麗——會為難你嗎?」他目光直勾勾的。

「嗯?」她揚睫,似有困惑。空心菜還在她口中,鼓起了她的面頰,她像含著糖球的孩子,有幾分稚氣和純真。

他發現她一旦露出困惑的表情時,那雙澄淨的眼楮,就很像小鹿。「我的意思是,曼麗平時工作上會為難你嗎?」

「她為什麼要為難我?」

「她個性比較好強,要求也比較完美,要是遇上她看不過去或是不滿意的事,挨她罵是有可能的。」他見識過曼麗大聲斥責護士的樣子,言語犀利,甚至不顧方面子。

不能否認,醫院有像她這樣的人來領導整個護士群,那些護士們的工作態度才會更嚴謹,但陳可航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妻子,是助他成功的一步棋,他怎麼能讓曼麗有機會去為難她?

「你別去惹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突然覺得該這麼對她交代。曼麗是個手腕很高的女人,他欣賞她的成熟美麗,和那份自信。但相對的,她那樣的女人也很傲,若讓她知道陳可航就是他的妻,絕對會被鬧得雞犬不寧。

她楞了下,隨即低下眼眸,她將空心菜咀嚼咽下後,才輕聲道︰「她是你的情人,我不會去惹她,這點請你放心。」

他以為她會去欺負他的情婦嗎?她又不是吃飽沒事做。

筷子撥動著碗里的米粥,她突然失去食欲。片刻,她站起身來。「我吃飽了,你慢用。」她端著自己使用過的碗筷,轉進了廚房。

看著她的背影,他知道她誤會了,卻也不想開口解釋。

他和她的婚姻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她要怎麼看他,又有何關系?

「一、二、三、四、五、六……」都六個月了?行事歷的月分上被紅筆上記號,原來她和他結婚六個多月了。

陳可航趴在床鋪上,看著行事歷上被紅筆住的月分,兩條小腿晃動著。

六個多月,他睡在家里的時間連十根手指都數得出來,與她同桌用餐的次數一樣是十根手指就算得出來,再這樣下去,她如何讓他對她日久生情?

在康生時,大多時候都是各自忙著,即使跟了他的診,也極少聊到工作以外的事,回到家,幾乎只有她一個人守著這棟房子,他有什麼機會能對她日久生情?

白天,她跟著他到康生上班,晚上若沒排上班,她就回來做晚飯,但他從來沒回來吃過。就算進了家門,也只是上樓拿他的東西後,就又驅車直奔他情婦住處。

她一個人吃飯、洗澡、洗衣服、看電視,然後再將他的衣物燙整,一天就這樣過去,她又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醒來,一個人做早餐、吃早餐。

什麼都一個人,那結婚到底有什麼用處?她這樣的生活和婚前有何不同?

答應和他結婚時,她就偷偷給自己訂下一年的時間,若是經過一年,他仍然對她沒有感情,她就會逼著自己死心。現在,都半年過去了,剩下半年不到的時間,她還有把握能讓他愛上她嗎?

她手心撐起下巴,胡亂想著。

如果他拿到了康生院長的位置,而他們之間依舊沒有進展的話,他會怎麼做?和她離婚?還是繼續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

那麼她自己呢?她會和他離婚,再去尋覓屬于自己的真正幸福?還是一樣過著目前這種獨守空間的生活?

黎礎淵……她在行事歷的空白頁上寫了他的名字。

黎礎淵……黎礎淵……黎……握筆的手突然一晃,他的黎字被拖出長長一條藍線。她瞪大了眼,卻不是看著那名字,而是她發現——床鋪在動。

一種恐懼驀然升起,她迅即轉過身子,坐在床鋪上,眼楮還是瞪得好大。她身下的床鋪在動,衣櫃和梳妝台發出嘎嘎聲響,她看見梳妝台上的幾瓶保養品全在顫動著。

是地震!

當她確定是地震時,天花板上的藝術燈閃爍了下,燈光暗了一秒鐘後,她還來不及有反應,一室陷入黑暗。

她驚叫了聲,雙手在床鋪上隨便觸踫,模到了棉被後,整個人躲進被子里。

兒時的記憶倏然跳過眼前,那也是個停電的夜里,她一個人在廁所……

她頭,腳屈起,雙手抱住兩膝。

她好怕,這麼多年了,她依舊怕停電;她也怕地震,小時候經歷過大地震,怎麼可能不怕?兩個讓她懼怕的情況一起出現,她幾乎要崩潰。

拉緊被子,她躲在被里顫抖著身軀。

不!不要搖了,不要了!她討厭這種感覺,像等著死神來召喚她!

片刻,她挨不住恐慌,終于哀哀哭出聲了︰「礎淵哥哥——救我救我……礎淵哥哥——」

礎淵哥哥,救我救我……

床鋪上,覆在赤果女體上的精實臂膀震了下,黎礎淵倏然從睡夢中驚醒。

有什麼東西嘎嘎作響,他眨了下眼睫,黑眸定在窗前晃動的簾布上。

濃眉一揮,他翻身坐起,才發覺衣櫃和床鋪都在晃動。

是——地震?

他瞪著衣櫃,直到它的聲音逐漸變小,晃動也慢慢停止。

感覺是個不小的地震,不知道震央是在哪里?有沒有災情?醫院那邊,還有家里……家里的她,是否無恙?

他閉了閉眼,倏然想起那個讓他驚醒的夢境。說夢也不像夢,他只是听見有什麼人喊著他,要他救她,而他的記憶中,好像也曾經有人要他救她一一到底是誰?

他蹙眉回想著……

驀然間,一雙柔女敕無骨的手像蛇一樣纏上了他腰身,然後往上觸模,停在他赤果的胸口。他背上一陣濕滑,女人的舌尖挑逗地在他背心上滑動,試圖勾出他的。

「曼麗,別鬧。」思緒被迫中斷,他有些厭煩地抓住在他身上挑逗游移的那雙手。

「怎麼了嘛,不好好睡覺,爬起來做什麼?」郝曼麗曼妙的身姿還貼在他的背上,雙手仍是不安分,在男人身上撫個不停。

「做惡夢。」他不耐地應了聲。

「做惡夢?什麼樣的惡夢?」她爬到他身前,捧起他的俊頰。

他回避著她的觸踫,淡聲道︰「忘了。」

「反正是惡夢嘛,忘了就忘了。」她攬抱住他,語聲性感︰「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再睡一會兒吧。」

「你還睡得著?」他膛大了那雙大單眼皮。「你難道沒感覺到地震?」

「有地震?」郝曼麗驚訝得張大了眼。「什麼時候?很晃嗎?我怎麼都沒有感覺啊?」她問號連連,待疑問出口了,才看見男人已下床,正套上褲子。

「礎淵,這麼晚了,你要做什麼?」她跟著下了床。

「回家。」黎礎淵想也不想,拉上西褲拉煉,扣上皮帶。

「回家?你回家干嘛?」她揚高了聲嗓,然後瞪大了眼。「你該不會是……不會是想回去看你那個老婆吧?!你擔心她是嗎?你不是說你對她沒有感情,娶她只是因為你……」

「你閉嘴!」他回家干嘛?是了,她問對了,他回家干嘛?他該做的,是去醫院看一下情況,他方才怎麼會想到回家?他真擔心陳可航?不,笑話,他們一點感情也沒有,結婚不過是互取所需,他怎麼可能擔心她?

他抓起椅上的襯衫,隨性套上,雙手扣著衣扣。「我要做什麼是我的事,你如果想繼續跟我在一起,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女人這樣問東問西,誰都別想掌控我!」

見她委屈的紅了眼,他撇開臉,沉沉吐氣。「算了!我告訴你,我現在要去醫院看一下情況,你累了就回去繼續睡,我明晚再過來!」說完,他沒再看她,繃著一張俊臉離開。

巡過嬰兒室和病房,除了兩個產婦受到些微驚嚇外,大致上沒什麼問題,確定醫院里的運作也未受影響後,黎礎淵才安心離開醫院。

看了看時間,才清晨五點十三分,這個時間該去哪里?

留在醫院也無事可做,開車回去曼麗那里,不用多久又得出門回家去接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了,回家去吧,總該回去看看家里有沒有受到影響。

心念一動,他調轉車頭。

二十分鐘後,他把車子停在住處門口。

五層樓的庭園別墅是雙親贈予他們的新婚賀禮,他卻鮮少回來,更別說去留意這屋子的外觀了。今天是他第一次這樣好好看他們的新家。

看看時間,五點四十分都不到,他該在這時間走進去嗎?屋里的她醒了沒?如果現在進去,他該做什麼?

慢!他這是在做什麼?他居然在這里考慮該不該進去?他可是這屋子的男主人不是嗎?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