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唐民風開放,你跟著我走在街上,不也瞧見姑娘家的衣衫輕薄?尤其這段時間你應該也長了一些見聞,怎麼還會被這些世俗之見箝制思想?」
「娘說的,有些事情我也要顧及老人家的想法。」百善孝為先,這是聖賢書上寫的。
無所謂,反正他終究會瞧見。風騰揚聳聳肩,不想再與媧娃爭辯。
「我要出門。」
「又要出去談生意?這回我也要去。」
「就是要帶你去才特地過來。」
「真的?現在天色暗了。」原本以為要經過幾番爭取才能夠成行,沒想到他主動邀約。
「你不去?」
「當然要!我馬上換衣服。」
「不要換,這回你穿女裝就行。」
穿女裝?這倒新鮮,過去只要出門,他都堅持她要變裝。這次非但不用換裝,他還找了幾名動作利落的丫鬟幫她梳妝打扮。
不一會兒,流雲發髻穿插著金鳳步搖,珠翠隨著走動閃著耀眼的琉光,一身淺粉色的絲綢服貼的包裹著每寸肌膚,栩栩如生的雙蝶就在袖口翻飛,隨著肢體擺動,彷佛在追逐腰間的牡丹玉飾帶,明明是俏麗的青春娃兒,在名貴的首飾、華服妝點下,出現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尊貴氣質。
媧娃很少有這麼隆重的裝扮,所以瞬間也看傻眼。這鏡中的人兒是自己?
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媧娃的五官稚女敕,在風騰揚的眼底就是青澀的小丙子,然而經過精巧的打扮後,純淨的眸子顧盼生姿,是對自己的模樣也感到新鮮的趣味,流轉的眸光粼粼,十足的俏皮。但是細軟的絲綢層層包裹著曼妙的體態,這是一副成熟的女人軀體,高挺的雙峰隨著呼吸起伏,渾圓的小臀婀娜多姿的晃動。
這丫頭根本沒有察覺到空氣的異動,他卻很清楚自己動情了。
這很少見!至少以他的天性來說。
「我從來沒有穿過這種衣服,感覺好奇怪。」連平常蹦跳的活潑行徑也收斂,走起路來難得端莊。
「很漂亮。」
「真的?」媧娃抬起頭,想看他的表情,卻一頭栽進好深、好深的眸海,火熱的鼻息交纏,她不曉得他站得這麼近。
「真的!」風騰揚手掌的熾熱熨燙在她的掌心內,傳達一股酥麻,直達四肢百骸。
這種感覺好奇怪!娘也握過的,可是她不會有這種感覺啊!
「你的小指有紅痕。」膚如凝脂讓紅痕非常顯眼。
「真的!胸口和肚皮上也是。」媧娃皺著眉頭,「再涂一下藥好了。」
「你的肚皮上也有?」
「對,娘有去問過大夫,大夫認為是皮膚潰傷,應該是吃了什麼食物所造成的。」媧娃找出藥盒。
風騰揚接過藥盒,嗅聞後,確定是硫磺粉混合喬麥,對身體無礙,才緩緩的把藥粉和攪清水,幫她涂上。
「會不舒服嗎?」
「是不會,但突然冒出這麼多紅痕很奇怪。」
「這痕跡像是紅線纏在小指上。」他將藥盒塞回她腰間的小香袋里,很自然的動作,自然到她沒有抗議男女授受不親。
「紅線?」還真的有點像。
媧娃由著他牽引著出門,搭上馬車。
!!!石板路上還有其它馬車輪聲,而且不止一輛。
「我們要去哪兒?」
「城東。」
「這麼晚了,這兒還這麼熱鬧?」媧娃心念一動,手就跟著想掀開車簾。
風騰揚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行為。「只是吃食商鋪還在營業,市坊制度讓這些商鋪的規模受限,沒有熱鬧到哪兒。」
「我們去城東做什麼?」
「作客。」
「神秘!問一句才回一句。」睞著他,媧娃噘著粉唇。
「我們要去的府邸名氣響亮,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御廚的膳師功夫了得,听說是從桂藝坊挖來的。」
桂藝坊可是城內最著名的客棧,不管甜咸口味,只要吃過都會豎起大拇指。媧娃就托他有一次口福,品嘗桂花燒蜜雞,現在回想起來,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唉!這副垂涎的模樣把什麼典雅和美麗的形象全碎。丫頭就是丫頭!只是她這段時間累積的熱量也差不多,怎麼還沒有褪身的前兆?
這是哪座府邸?
高檐內植滿綠樹,提供完美的隱蔽,馬車進了大門就直駛著專用的車道,一直到樓院前才停下來。
媧娃在風騰揚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只見他一貫的嘴角微揚,閑適的態度跟在自家府邸一樣,但她就是知道那抹笑背後代表什麼——輕蔑。
對,第一次听到這個字匯就與他做了連結,自此再也拋離不了。媧娃覺得這形容詞實在太貼切。
「風少爺大駕光臨,讓敝戶生輝增色了。」年約四十的男子迎上來,一襲黑色錦服非常素雅,但兩袖的袖口以金線壓紋,顯露出貴氣。
媧娃覺得不舒服,尤其這個人一靠近就可以聞到濃厚的血腥味,讓她想倒退三步,維持距離,但小手讓風騰揚箝制著,再退也只是退進他的懷里。
「這位姑娘是?」
「家妾,對美食有著難以理解的堅持,素聞趙少爺的府邸重金禮聘桂藝坊大廚,所以就拗著性子硬要跟著來。」
趙少爺逸出朗朗笑聲,「能因風姨娘拗著性子就屈服,恐怕也表示風姨娘是風少爺的專寵。」
「這當然。」風騰揚倒是不避諱,「女人合該生來讓男人寵愛的。」
「那咱們快進屋。」趙少爺邊說邊朝一旁待命的僕佣使了個眼色。
他的動作很細微,若不是媧娃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加上身高的視線問題,恐怕也會遺漏掉。
她仔細觀察,那名僕佣的下盤非常穩固,走路的姿態卻很輕巧。有問題!心中的警鈴大作,讓她開始不安,想掙月兌風騰揚的懷抱,甚至想要出言警示。
「怎麼了?」風騰揚詢問懷中的可人兒。不走?「不是等不及想品嘗嗎?還是你認為膳食不是擺在這里?」
「哈哈哈……風姨娘的鼻子真靈敏,上等佳肴確實不是擺置在這兒。」既然進了穿堂,踩進陷阱就不怕熟煮的鴨子會飛,趙晉也懶得再偽裝。
「那麼是擺在哪里?」
「地獄。」趙晉語氣一沉,臉一橫,頓時昏暗的穿堂被眾人拿著火把照亮如白晝。
喝!媧娃沒有見識過這種殺氣騰騰的陣仗,每個人都提著大刀和棍棒。
「趙少爺還真是好興致,居然自願到地獄擺宴請客,只可惜在下無意共襄盛舉。」
「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耍嘴皮子。」趙晉冷哼。
「趙晉,你沒有探听清楚我的背景嗎?」
「笑話!我若是怕了大唐的皇帝,就不會進中原。」
「趙晉原名昭武,大月氏族。可惜你若是要報仇,應該找的是高氏。」
「若非你提供兵器、糧草,我大月國王豈會英年早逝?」昭武咬牙切齒,若非種下這等前因,又豈會造成如今受制于大食的局面?
「笑話!我是生意人,當然唯利是圖。朝廷付錢,我就賣貨,銀貨兩訖。」風騰揚一派輕松,同時察覺到懷里的人兒緊揪著他的衣角,抽空拍撫著她的背脊。
「我要你交出鐵礦令。」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原本是好意帶這貪嘴娃出門,誰料得到昭武沉不住氣,或許他心底早有盤算,只是想試試會不會出現有趣的事情。
看樣子又要失望了!
「廢話少說!今天不交出鐵礦令,你就別想安然走出我趙府大門。」昭武語帶威脅。
柄柄利刃在火炬的輝映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透進了骨子里,心都跟著打起戰燥。
「或者你讓我的妾室回家,替我取來。」風騰揚好整以暇的提出建議。「我在這里當人質。」
「不行!一旦交出令牌,他不會留我們活口的。」媧娃緊揪著他的衣袖。
「不交也得死。」昭武大聲斥喝,「把她抓過來,送回風府,如果途中敢耍什麼小手段,就把人殺了。」
「是。」兩名黑衣裝束的男子領命向前。
不行!她不能把風騰揚留在這里!媧娃胡亂模著腰間的藥盒,這是粉末狀,或許可以試試。
「看毒!」她用力一擲,粉末瞬間散在空氣中,刺鼻的氣味伴隨著她的喊聲,讓眾人亂了手腳。
「閉氣,快閉氣……」話還沒有落定,粉末接觸到火炬熱度,出現大量閃光和聲響。
「我的眼楮……」
「火……火燒起來了。」不少人被噴散的火花波及,身上紛紛著火。
吼叫聲不絕于耳,許多人捂著眼楮倒在地上,被高溫炙傷的痛楚化成尖銳的呼喊,「我的眼楮……眼楮……」
媧娃完全怔愣在原地。怎麼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撂倒所有的人?難不成她真的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