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呀!真是太奇了!」百花仙君嘖嘖稱奇。
「百花老頭,你在喃喃自語什麼呀?」月老仙君好奇的看向他手中的凡間鏡。
「月老,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個男人是不是很有仙緣、仙骨?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仙材呀!」
「是很有仙緣,但不過就是個凡夫俗子,值得你如此關注嗎?」
「這你就不懂了,百年天倫一轉,我掌管的那些百花仙子又到遴選適任之人的時候了。」百花仙君目不轉楮的觀察著那個男子,「我看他很適合接任蘭草仙子一職。」
月老仙君又看向凡間鏡,恰好見到男子身側有個溫柔婉約的女子正掏出手巾為男子拭汗。
眼看兩人舉止親昵,眉宇之間充滿濃情蜜意,月老仙君翻開姻緣簿,仔細查看後,對著百花仙君說道︰「你死心吧!他們兩人還是新婚,且有七世的姻緣,塵緣未盡,如何位列仙班?」
「七世?月老,你說錯了,要位列仙班一定要在人間修行,功德圓滿後回歸天庭接任仙職,這七世修行的時間圓滿後正好接任蘭草仙子一職,你說這不是仙緣嗎?」百花仙君掐指一算。
「這……你不是壞人姻緣嗎?就算你願意,那名男子願意嗎?女子願意嗎?玉帝豈容你亂來?!」月老仙君掌管天下男女姻緣,最見不得人棒打鴛鴦。
「玉帝那里,我自會說去。況且,凡夫俗子哪能抗拒長生不老、成佛成仙?就連世間最尊貴的皇帝都未能免俗,那男子肯定會同意修行。而那女子,我自會求玉帝補償她,讓她七世皆出生在勛貴之家,錦衣玉食、父母憐愛,雖沒姻緣,但離情忘愛,讓她少些愛恨嗔痴,不也是功德一件?」百花仙君一意孤行,隨即化作一縷輕煙,向玉帝稟報去也。
「罷了!罷了!天理定數可不是神仙說了算的。」月老仙君撫了撫長長的白胡須,感嘆著世間又多了一對可憐人。
京城夏初,岸邊垂柳在帶著一絲暑氣的微風中輕舞拂動,宛如一片巨大的柔綠青紗簾,讓遠方的景致影影綽綽,有彷佛置身江南的錯覺。
柔景微風中,白衣少年那一頭上等濃茶般的褐色長發如柳絮一般隨風飄揚,白衣、褐發在游人如織的京畿街城顯得突兀,數度讓擦肩而過的路人駐足瞥看。
少年一感覺到路人的眼光,不自覺的縮起肩膀,低垂下頭,趕緊加快腳步,選擇一條暗巷,將帽紗戴上後,再轉回大道上。
因為帽紗覆住他異于常人之處,他稍稍安了心,但也看到一直與他並肩前進的師尊神態。
那花白胡眉長至垂肩的老人向來和藹,卻因為他的舉動,眉頭微微的蹙了蹙。
「徒……徒兒……不喜歡被人直直瞅著。」少年心虛的訥訥解釋。
「我明白,只是你遲早得接受這與生俱來的天命。」
十年前,他在天山修行期滿,正準備返回塵世,在山徑間拾了個棄嬰。
襁褓中的嬰孩裹著圈狐毛的雪緞,哭聲洪量,卻在他抱起他的那一瞬間破涕為笑,咯咯笑聲撞入他與世隔絕的沉靜心扉,讓他動了凡心。
在他將嬰孩帶在身邊後,才知道這孩子天生不凡,一金一藍的瞳眸獨特,詭譎神秘,可窺得三界之秘。
然而這與生俱來的天命非福反為咒,他以平生所學,也只能算出只有拯救一個女人才能讓他恢復正常。
至于那個女人是何人?幾時會出現?他亦無從得知。
關于師尊的話,司徒或躍已經听過不下千回,他天天祈求,卻彷佛遲遲等不到那一日。
他厭了、倦了,有時甚至希望自己是個瞎子,如此一來,便可以不必再看到人們視他為異類的眼神。
「徒兒還需要等多久?」
老人撫胡,無奈的嘆口氣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除了等以外,我無法再予你更好的答案。」
長久被歧視的怒火頓時狂飆,司徒或躍慍聲說道︰「師尊神機妙算,高深莫測,豈會不知?」
若非有幸巧遇師尊,他這個不知來自何方,為何被丟棄在荒山野嶺的孩子,可能早在那一日被凍死了。
面對徒兒的沖撞,老人不以為忤,反倒以更柔軟的語氣安撫道︰「躍兒,萬本不離其源,你的雙目乃宿世業障累積所成之咒,需以渡化天下蒼生、拯救苦難生靈為己任,待罪障消弭,方可順心。既是有日可成之事,何不順天行事,借此鍛德鏈心,造福積德呢?」
司徒或躍的心中原是焰火高沖,听著那如流水般的溫緩語句,竟奇跡似的平靜了下來。
他仰起頭,望向那澄明無邊的湛色青天,衷心祈願,有一日他的異色雙眸能褪去天職,恢復常人瞳色,讓他如願當個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