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城東富豪金家宅第前,大批民眾正在圍觀。
「啊,放開我,放開我!別拿走我的財產啊,這些都是我的,我的!啊……別走,別帶走我的妻妾們,別走啊!大人,小的無罪,你饒了我吧!」金換財眼看自己藏在密室里的地契與房產,還有一屋子的妻妾全被帶走,立即哭天喊地起來,未了還抱著來抄家的監察御史哭喊求饒。
御史抬腿將他踢走,金換財被踢中鼻頭,鼻子當場血流如注,抱鼻痛號。
「你這廝將肥田謊報成貧地,利用「興農令」強佔人田,中飽私囊,件數高達百件,如今事情既已被查出,這些強佔而來的不法田地得全數歸還舊主,另外,你那些妻妾不是本官讓她們走的,是她們舉報你強娶豪奪,逼得她們含恨下嫁,因此集體請求本官作主,讓她們離去,這事本官可沒有半點勉強。」御史說。他一來搜查,金換財的妻妾們便集體請求他作主,可見金換財的所作所為多麼卑劣。
「可恨,我平日供她們吃好穿好,遇難時她們竟這樣待我,這群賤人!」他吐口水大罵。
「哼,那也是你平日作惡多端的報應,怨不得別人。廢話少說,來人,將他押走,到大牢里再細數他的罪狀!」
「你不能抓我,我與朝中大臣個個交好,你若押我,就是得罪他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小心你的官位不保!」他不肯走,還敢出口威脅。
御史冷笑,「你提醒得好,來人,放了他,別押人了,省得本官丟了官職。」
他道,還像真怕事的放人。
金換財立刻得意的笑出來,「知道怕就好,我雖只是一般百姓,但後頭的勢力可不是你想象得到的!」自己每年不知奉獻多少賄款給朝中官員,他名下強佔來的土地,更有不少是這些大官私下放行的,用以規避監察御史的查緝,所以這些大官是不會不管他的死活的。
「墾嗎?那你好自為之,本官這就撤退了,走了!」御史爽快不唆的領箸自己屬下轉身。
誰知一轉身,原本圍在金宅前的群眾竟就像是逮到機會般,爭相上前對他飽以老拳。
「該死的你,什麼黑心錢都敢賺,還我土地來!」
「yin色老鬼,搶我閨女,真是缺德,咱們揍死你!」
這些人全是被他強佔田地的地主以及女兒遭他凌辱的家人,金換財的惡行已被查出,就算不進大牢,也無法厚顏無恥的再霸著別人的東西和人不還,眾人等的就是這一刻,急著為自己討公道的報仇。
才轉瞬間而已,金換財已被打得頭破血流,再這樣下去恐怕會被打死的,他痛哭流涕,見御史還沒走,趕緊撲到他腳邊求道,「大人,小人知錯了,願意被押去關,快,快將小人抓起來吧!」他邊說這話時,還持續被怨民暴打著。
御史這才輕蔑一笑,「本官身為監察御史,專司監察失儀與違法的百官,還怕人彈劾嗎?本官告訴你吧,這回你死定了,那些官員怕事、怕牽連,誰也不會出面保你,本官放了你,只是讓這些怨民有機會發泄氣憤情緒,等他們打夠了,本官自會押走你!」說完,又是一腳將他踢開。
金換財被踢回人群中,這回被打得連牙齒都月兌落了,等他奄奄一息時,御史才要屬下驅離氣憤難當的百姓們,將他抬回大牢。
御史臨走前朝不遠處的地方躬身一揖後,才帶著人離去。
而御史行禮的人便是冶策。
站在冶策身側的曹默默見晚霞與朝露激動得流下痛快眼淚的模樣,輕輕頷首。
原來如此,王上是帶她們出來瞧這姓金的下場的。
「多謝王上為這些人主持公道,不過,您抓了金換財,不怕打草驚蛇嗎?」她感激之余擔憂的問。當初在殿堂之上,王上放過此人就是要留著他一網打盡余孽,之後才能徹底廢除「興農令」,此時抓走他,不會壞事嗎?
冶策哼笑,「朕本來是想多留他這條狗命一些時候,但他竟敢告御狀,累你哭哭啼啼,朕就忍不到那時候,打算提早展開行動,而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就讓他咬出其它苟謀之人,這狗咬狗一嘴毛,屆時誰嘴上沾毛,朕一個個棒打狗頭!」
敢情他還是為了她才痛下決心要打狗?
曹默默怔怔地望著他。「王上……」
「嗯?」
「您……不會是愛上臣妾了吧?」
「什麼?!」
這會發出吃驚聲的不是冶策,而是晚霞與朝露,兩姊妹听見她這樣問王上,膽子都要驚破了。哪有後宮敢公然問出這麼大膽的話?!
「請王上恕罪,奴婢們失儀!」聲音一出後,兩姊妹立刻跪下認錯,捂住嘴的往冶策身上瞧去,只見他臉色黑壓壓的,那神色說不出的詭異。
「王上,這兩個丫頭不知規矩,奴才領她們到一旁教訓去!」小全子眼捷手快地瞪了兩個不長眼的姊妹一眼後,趕緊揮手讓她們跟著他快逃命。
「這個……是臣妾心直口快了,請王上原諒臣妾。」見小全子領著晚霞她們閃得快,曹默默才發覺自己失言,立刻道歉。
冶策黑壓壓的臉龐逐漸恢復正常神色。「你是心直口快,不過,你何以認為朕愛上你?」
「這……臣妾也不知為什麼就突然問出口,自己也沒想清楚。」她尷尬的說。
方才那神來一句冒出來後,她自己也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怎敢就這麼問出口,又憑什麼問?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哼,那下次要再問朕時,最好先想清楚後再問!」他語氣硬邦邦,似在隱忍怒氣。
「嗄?下次臣妾不敢了……」自我羞辱一次就夠了,誰會笨得再來一次。
「什麼不敢了,朕就瞧你膽大包天。三日,三日內給朕想清楚之後再問一次,听見了沒有?」
曹默默傻了。這是怎麼了,她不願再丟一次臉,他卻逼她一定得再問,這是什麼道理?
「這個……萬一臣妾想不清楚,不問不行嗎?」
「你想死嗎?」他的語氣與臉色都極為陰惻。
她渾身一陣冷顫竄過,面有菜色。「臣妾明白了,三日內一定再問一次!」既然他這麼喜歡見她自辱,為了活命她就問吧,臉皮與性命,當然是性命重要。
該死的女人,瞧她那楞樣,他越瞧越氣,自己是瞎了什麼眼,竟會瞧上她,這不解風情的土蛋!
「走了,朕還有其它地方要帶你去!」他沒好氣的道。
「還要去哪?不回宮嗎?」她見他一身怒氣的轉身,快步跟上的問。
「既然都出宮了,你不想見你爺爺嗎?」
這話令曹默默欣喜若狂,「您要帶臣妾去見爺爺?!」
「高興吧?傻瓜!」見她那喜悅的神色,冶策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笑了,忘了方才自己還怒著。
這女人的一顰一笑影響他深遠,幾乎可以操控他的喜怒了,他都如此了,她竟還傻乎乎的瞧不出所以然來,這不禁令他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該學她對待雄一樣,一個不順意,就往她腦袋砸下,也許砸個幾次,她就開竅了。
「高興高興,太高興了!多謝王上成全……等等……您不能見爺爺!」原本歡天喜地的臉龐忽然一變,笑容瞬間消失,她神色不對起來。
冶策見狀,微愕。「為什麼朕不能見他?」
「因為……因為他不會見您!」
「這是什麼話,朕是天子,誰敢不見?」俊容斂下。
「這……對不住,您真的不能見爺爺,不能!」她拉住他的身子停下腳步。
他面色更沉,「怎麼回事?」他目光敏銳的緊盯著她不放,已然嗅出異樣來。
「別問了……臣妾打死也不會帶您去見爺爺的……」她惶然得不敢瞧他。
見她一臉惶然,他打消帶她去見爺爺的念頭,然她的反應令他存疑,雖會盡快查明此事,但他更希望她能自動解釋。
「王上,劉男爵求見,他已訂下三日後回皇陵。」小全子進到月華殿稟報。
冶策面色沉沉,「朕並未允他三日後回去,讓他回自己的男爵府邸等著,時候到了自會讓他走!」他極為不悅的道。
「可是听說這回長公主身子微恙,才要他趕回去的,王上若再扣著人不放,恐怕……」小全子提醒。
人人都道劉權昕此次留在王城這麼久不回皇陵,是因為新婚嬌妻之故,但事實上是王上不許他走。
當日劉男爵中毒後,于他的府邸前聚集了大批百姓哭號,此事令王上心生警惕,劉男爵並非如外表那般恭謙自抑、安于現狀,這事王上自有身為帝王的敏銳度,因此才下密旨讓劉男爵留在王城,直到妻子產子後才能帶著妻小回去孝敬長公主,而這段時間則以利王上監看。
「怎麼,朕行事還得樣樣顧忌他人不成?讓那劉權昕滾回自宅里,別讓朕再說第二次!」他脾氣極壞的吼。
小全子驚恐的縮起肩膀,忙低頭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叫劉男爵回去好好待著,別惹事。」小全子抱著頭匆忙往外奔去打發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