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柏感謝的對她眨眨眼,她則是皮笑肉不笑。
這個見色心喜的男人!不管莊衍德到這里來有什麼目的,要跟他商量什麼,她還真要感謝她,讓她明白他跟七年前那個惡劣的藍寶堅尼根本沒有兩樣。
她還以為他至少懂得怎麼克制自己了,結果呢?見了美女還是像頭,只差沒涎著口水撲到莊衍德身上去!
越想越不甘願,她丟下刀叉,氣呼呼的走到客廳拿起電話,直撥丁強的電話號碼。
「你在搞什麼鬼?」電話一通,她立刻劈哩啪啦的喊道︰「你是擔心他跟我住在一起會變成性無能,所以才找你的高中同學到我這里來嗎?這樣會不會太過份了?」她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丁都儂,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台灣跟紐約差了十二個小時,你那里白天這里就是深夜,有什麼事白天再打來行不行?」丁強不悅又睡意濃厚的低吼。
「不行!」都儂對著話筒大喊。「你先告訴我,莊衍德找藍柏做什麼?你們背著我打算干什麼好事?你不說清楚的話,我電話就一直打,打到你沒辦法睡覺!」她威脅道。
電話那頭傳來隱忍的呼吸聲,最後還是投降了。
「莊衍德是律師,藍柏想要成立安養院,我只是幫他介紹個好律師,這樣行了吧?」他掛了電話。
都儂將話筒放回,若有所思的回到餐桌旁。
藍柏還想成立安養院?為什麼他沒跟她說?既然他還是想成立安養院,干麼又將人家的捐款退回去?
想到莊衍德,她又不屑的撇撇嘴。
她大哥可真是藍柏的好朋友,那麼多男律師,或者有年紀、有經驗的女律師不找,偏偏介紹個可以去當模特兒的美女律師給他,還真是了解藍柏啊!不愧是好兄弟。她嘲諷的想。
看著桌上兩碟盤子里的牛排,她突然失去了胃口。
電話鈴聲響起,她遲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意興闌珊的走過去接起電話。
「哈羅?」
「呃……丁小姐嗎?我是何城。」電話那頭咳了咳,似乎有點緊張。
「喔……嗨!你好嗎?」想起那位斯文滄桑的男人,她振起了些精神。
距離上回在茱兒的精品店談話,已經差不多過了半個月,她都差點要忘記他了。
「嗯,很好。」他又咳了咳。「呃……我想請問你,這禮拜六有沒有空?可以一起吃個晚飯嗎?」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女兒也會一起去。」
「當然有空呀!」都儂大方的一口應允。「我們要約在哪里吃飯?」
「嗯……如果你不反對的話,這禮拜六晚上六點半在麻布餐廳,我會先訂位。」
「好,我一定準時到,還會帶小毛衣去。」
「謝謝。那……到時候見,拜拜。」
「拜拜。」
她放下電話,原本沉郁的心情好過一些。
她也有約會了!都儂輕飄飄的在沙發上坐下,突然想起茱兒的話。
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有機會的話,進一步交往又有何不可?況且何城看起來似乎是個好男人,至少是個好爸爸,她也挺喜歡他的穩重與自持,只不過面對異性有些手足無措,但這也代表了他不是個公子。
苞藍柏完全不一樣,正是她要找的那種人。
嗯,隨緣吧!她想,拿起一旁的毛線又開始編織起來。
晚上九點,出去吃個午餐的藍柏終于回來了,滿面春風的。
都儂則是坐在客廳里織了一整天的毛衣,見他進屋,她伸手揉揉酸澀的眼楮。
「你們的午餐吃得可真久。」她酸溜溜的說。
他月兌下外套隨手往沙發上一扔,然後一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我們還討論了一些事,又去看了一些房子。」
「我哥說你還是要建安養院?」她問,語氣里有著指控。
「嗯,我答應祈老伯的。」他打了個呵欠。「他跟與他有著同樣遭遇的老人,都該有個不用為生活發愁的地方可以安心待著。」
「那你錢哪里來?你要跟你爸媽拿嗎?你這叫慷他人之慨!」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火氣又上來了。
她嚴厲的話讓他不悅的皺起眉頭,冷瞧著她。「我就不能有自己的錢嗎?」
「你的錢不就是你爸媽的錢?」她不怕死的頂嘴。
藍柏瞪著她,突然,無奈的邊笑邊搖頭。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什麼意思?」她不滿的問。他是說她跟以前一樣又蠢又丑?
「你一直都瞧不起我吧?」
她楞住了。瞧不起他?有嗎?
「我沒有。」她否認。在那種常被欺負的日子里,她哪敢瞧不起他,她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你有。」他肯定的說,漫無目標的按著遙控器。「其實也不能怪你,當時我的確是混小子一個,對念書沒興趣,整天無所事事,又只會伸手向父母要錢,你會瞧不起我是很正常的。」當時連他都瞧不起自己,那也是他特別喜歡欺負她的原因之一,他討厭看見她眼里的鄙視,從沒人敢那樣看他。
「你是那樣沒錯,但我沒有瞧不起你。」她真的沒有,只是覺得他有點討厭又有點令她羨慕,因為他很受人歡迎,在一群人中永遠是核心人物,與孤獨的她不一樣。
沒想到他竟然會以為她瞧不起他。
「你一定忘了你曾跟我說過的話。」
「我說過什麼?」她疑惑的問。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在我眼中,你只不過是個靠著父母的勢力與自己的蠻力四處欺負人的壞蛋罷了!沒有你父親,你什麼都不是!」他學著她的語氣說,這些話他記得可牢了。
「我說過這些話?」怎麼她都不記得了?
藍柏點點頭。「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的那番話,讓我下定決心不靠父母,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
「所以你就賺了很多錢?」听起來像故事里的情節。
「當然不是、大學時代我開始投資,然後將賺來的錢交給丁強再去投資,大學畢業後我就進入美國野戰部隊.參加過一些戰役,在與中東的戰爭中,得到一些戰利品,寄回美國給丁強,不久後,他就宣布我成了有錢人。」
他說的雲淡風輕,但都儂覺得自己仿佛听了一頁傳奇。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參加過戰爭,目睹那些巨大的傷悲、痛苦,經歷過那些血流成河、滿地尸體的場面。這就是他得到台灣來的原因?他得借此治療自己心里的創傷?
「你得到的戰利品是什麼?」她故作輕松的問道,試著排除那些戰爭電影里種種血肉橫飛的畫面。
「一些照片罷了,丁強用照片跟出版社、報社、電視台談了好價碼,我就成了有錢人。」他沒有透露的是,照片只是他戰利品的其中一小部份。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他寧願用那些東西換取世界和平。
「你的錢就是這麼來的?」戰爭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都儂很難想象,另一個殘酷世界的東西,在這個現實世界里竟成了發財工具!
她很難認同藍柏的作法,但一想到那是他出生入死,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便無法再多說些什麼。
藍柏深邃的灰眸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我知道,你覺得我的錢來得不光彩。」
「我沒說。」她別開臉。
「你的表情說了。」他聳聳肩。「你覺得怎樣我都無所謂,反正那些錢會用在建立安養院上,而不是花在包養女人或她們的名牌衣服、包包上。」他關掉電視,遙控器隨手一拋,閉上眼楮。她的思緒他模得明白。
都儂凝視著他好看又性格的臉龐,訝異于他內心轉變之大之余,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也悄悄在心里蔓延開來。
拿起一旁的外套,輕輕覆在他身上,她起身,打算上樓去繼續打毛衣。
她才一動,藍柏就拉住了她的手,眼楮沒睜開的說︰「別走,留下來陪我,一下就好。」
猶豫了一會兒,她只好又坐下來,一坐下,他的頭就歪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打算移動了。
他連她的手都握得緊緊的。看他似乎很累的模樣,她實在不忍心叫他放開她的手。
算了,反正她打毛線的進度已經超前了,休息一、兩個鐘頭沒有什麼大礙。
悄悄拿過遙控器,將音量調到最小,她靜靜的背靠在沙發上看起HBO。
听著他平穩的呼吸聲,她忽然有種小小的幸福感。
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這兩天,都儂看見藍柏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半個小時,說的話加一加不超過十句。
每天莊衍德都開著她的賓士車來接藍柏,他們去哪里、做什麼,她都不知道。
莊衍德出現才多久,他已經把她丁都儂當成空氣了!
唉呀!她一生氣,冷不防就被棒針給刺中手指,痛得忙吸幾口氣,第N次朝壁鐘望去。
都深夜十一點了,他還不回來嗎?就算想要在外頭過夜,也應該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吧?她也好早點關門,早點上床睡覺。
她憤憤的邊想邊織毛衣,一回神,發現自己竟然連續織錯了好幾針,不禁更生氣了。
隱約听見汽車停在門外的聲音,她連忙丟下毛線,跑到窗口邊將窗簾打開一條縫。
賓士車前座的車窗是敞開的,靠著路燈,她可以清楚的看見車中人的一舉一動。
從她的角度,她只看見藍柏的後腦勺,他似乎在跟莊衍德說些什麼,然後他張開手,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都儂倒抽口氣,立刻將窗簾拉上,跑回沙發坐下。
听見車子駛離的聲音,她連忙安撫紊亂的心神,拿起毛線開始打,又亂了好幾針。
藍柏一進屋,就感覺到客廳里的低氣壓。
要是之前,他會耐心的詢問都儂怎麼回事,但今天他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氣,沒有那個心情去安撫她。
他悶不吭聲的穿過客廳,朝樓梯走去。
「如果你想要在外面過夜,請打通電話回來,不用趕著請別人送你回家。」坐在沙發里,她冷冷的說道。
藍柏停下腳步,她的話讓他煩上加煩。
「我不是回來了嗎!」
「我是為你設想才這麼說的,反正你在外面跟莊衍德做什麼我管不著,只要打通電話,你回不回來我無所謂。」她倔強的說,其實心里難受得要死。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拿走她手中的毛線和棒針。
「你在指控我跟莊衍德有什麼關系嗎?」他沉下臉,一股火氣無可遏制的冒了出來。
都儂別過臉。「你們做什麼,不關我的事。」
「沒錯!不關你的事!」他咆哮,將毛線、棒針扔進沙發里。
在外頭奔波了一天,與那些腦袋里不知裝了些什麼屎的官員打交道已經夠讓他反胃的了,更別提他被台灣那些法律條文給弄得頭昏腦脹,好不容易終于撐到能夠回來休息,她又拿些無中生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出來指控他?!
都儂被他突來的大嗓門嚇了一大跳,驚魂甫定之余,委屈與憤怒立刻涌上,她拚命眨眼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本來就不關我的事!都怪我自己犯賤才會在這里給你等門!」她不甘示弱的喊回去。「你要是不住在這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