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愈發開懷的笑聲中,甘莫語輕輕在雲菫頰上落下一吻,緩緩將她摟入懷中,「戲演得不錯。」
「彼此彼此。」倚在甘莫語半果的堅實胸膛前,雲菫臉頰輕紅地低語道︰「你的傷……」
「沒大礙。」甘莫語同樣低語著,然後輕輕用手指梳理著雲菫身後的長卷發,「謝謝。」
是的,謝謝,謝謝她多日來不眠不休的守護,謝謝她望著他之時,那發自內心的喜悅與關懷,謝謝曾因他所作所為而怒極的她,雖明明心中還存在許多疑慮,卻能如此平靜與清澈的眼眸。
而他最感謝的是,如今在他身前的她,一身安平……
「別道太多謝,別忘了我們現在身在妻族,而妻族是不時興道謝與道歉的。」
面對著一個全新的甘莫語,感受著他那火力全開的溫柔,僅管明知是在做戲,但雲菫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我會記住的。」望著雲菫臉頰的紅雲,甘莫語在輕笑聲中放開她,「我走了。」
「嗯!」
在眾人的笑聲中,雲菫也輕輕地笑了,笑容是那樣絕美,那樣澀羞。
由于妻族相當好客,再加上雲菫與甘莫語是以被追緝的私奔夫妻身份當掩護,因此在甘莫語身上的傷徹底痊愈,並為他們找到完全的落腳地前,妻族一點也沒打算放他們走。
就這樣,雲菫與甘莫語開始了與妻族同在的日子,而這種隨遇而安的流浪庶民生活,是過往的雲菫從未曾想象過的。
他們敬天、畏地,除此之外,完全不拘小節,他們隨時隨地都可歌、可舞,並且日日笑容滿面,他們喜愛四處流浪,想到哪,走到哪,毫無目的性可言。
白日時,甘莫語就隨著狩獵隊一同出去覓食,雲菫則學習著如何擠馬女乃、煮女乃茶、架帳篷,甚至洗衣、編鞋。
逼昏時,甘莫語會坐在雲菫身後輕摟著她的腰,讓她靠在他的懷中,一起望著妻族又歌又舞。
到了夜里,雲菫則與與甘莫語兩人背靠背裹在一張毛氈里,夜夜聆听著其他帳里傳來的毫不掩飾的歡愛申吟,然後低聲討論著承平宮里的「獵人」、張大人的真正死因,可能的受害者,近來不尋常的國際情勢,以及,何謂隱婆之術……
僅管弄清了一些事,厘清了一些誤會,不過甘莫語依然沒有說出蕭老大人遭要挾之事,更一句話也未曾提及雲菫耳墜之來由。
明知他隱瞞了很多事,但雲菫並沒有追問,因為她明了,他不想說的事,問也沒用,更何況,僅管每夜都靠得那樣近,甚至,每個清晨,她都是在他的懷中醒來,可他們之間的話題,只會圍繞著承平宮,他們之間的關系,依然疏離。
是的,疏離。
他雖不再緊繃著臉,臉上多了許多自在笑意,卻從未曾談及過他自己,他雖日日與她肌膚相依,夜夜相擁而眠,卻從不曾逾矩,僅管有些時候,她清楚感覺到了他的與緊繃。
這男人果真潔身自好且自制得很,難怪能得到青樓姑娘家的一致好評。
而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對李師清的責任?抑或是對那名被他稱之為「花神」的女子堅定不移的戀慕?
有時,雲菫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著,但她又總搖一搖頭,努力將那些古怪念頭搖出腦際。
可隨著日子一久,雲菫發現,他們之間的互動愈來愈自然,有默契,自然默契到有時,雲菫都以為他們真的是夫妻,以致她得不斷提醒自己,這只是在演戲,一待甘莫語徹底傷愈,他們也找到妻族認可的落腳地後,這戲,便會立即落幕。
一個黃昏,當甘莫語被妻族男子拉著到火堆旁跳勇士舞之時,雲菫抱著雙膝,故意笑著與他揮別,然後看著他掛著一抹無奈的笑,開始隨妻族男子而舞。
想不到他跳得不錯嘛……
望著甘莫語陽剛氣十足的舞姿,再望著他臉上那抹自在的笑容,雲菫驀地有些痴了。
她的雙眸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流連,然後望著他的雙眸,同樣在自己身上來回流連……
當感覺彼此的雙眸那般若有似無的淡淡輕纏之時,雲菫的身子,緩緩的灼熱了,心更是不住地輕輕悸動著,直至身旁傳來一個親切的嗓音。
「你們根本沒成親,對吧?小菫。」
「我們……」驀地一愣,望著不知何時聚集至自己身旁的妻族女子,雲菫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別瞞了,我們早猜著了,你肯定是貴族,但你的沙耶,他似乎……」
「他也是貴族!」听到這話後,雲菫急急說道。
「別著急,我們並不是想詆毀你的沙耶,我們是在稱贊他。」
「稱贊?」雲菫有些不明白的眨了眨眼。
「是啊!你的沙耶舉手投足之間極具貴氣與霸氣,但我們實在不認為哪家尋常貴族子弟能有他那樣的膽識與伸手。」
「沒錯,你的沙耶還極富正義及責任感,在未確定你們徹底安全,並找著落腳處前,他寧可忍著不踫你,也不願讓你受孕,你要知道,對男人而言,這多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
明白並不是自己身份曝了光,雲菫總算松了一口氣,但不知為何,听著妻族女子對甘莫語「自制力」的夸贊,想及她們知曉的原由,以及為她找到的合理解釋,她的臉頰微微紅了起來,但心底卻有些微微的苦澀。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甘莫語之所以那般有自制力,只因他從未將她放于心間……
「小菫,你絕絕對對是名門貴族出身,而他,必然是因戰功才取得貴族之位,然而由于他的身份低于你,所以這份愛戀無法被你家族接受,而你又被許婚給他國皇子,因此你們才會私奔,並被家族及為面子一定要奪回你的那個皇子一路追殺,對不對?」
「嗯……對……」輕垂下頭,雲菫口不對心的喃喃說道。
「果然,我猜對了。」
「我就說嘛!一定是這樣,要不是情敵,怎麼小手會那麼狠!」
「上蒼,好浪漫啊……」
听到了雲菫的回答後,妻族女子們開始七嘴八舌地閑聊了起來,而心緒無端起伏不定的雲菫只能至始至終微笑以對,直至一個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各位可愛的妻族朋友,我能懇請你們為我的沙摩保留我們的行蹤嗎?」
「放心吧!我們妻族人最能保守秘密了。」
望著甘莫語一個個親吻著妻族女子的頰,望著她們臉上開心的紅暈,雲菫的心微微有些惱了。
貶不會太過分了?
是的,雲菫真的有些氣惱,氣惱他做起這類事原來可以這樣得心應手,氣惱他竟可以如此迷人,更氣惱自己怎麼都無法如他一樣,對他的存在,徹底無動于衷……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小菫與她的沙耶也不可能一輩子與我們同行,我看還是讓他們去找隱婆問問吧!」當甘莫語坐回雲菫身後之時,族長之妻突然轉頭對她身旁的族長說道︰「直接問她他們得躲到哪里,才可以安穩幸福一輩子。」
「好。」一想及甘莫語連踫自己的沙摩都不敢踫的強烈責任自制感與窘境,同為男子的族長感同深受的拼命點著頭。
「隱婆?」听到族長之妻的話後,甘莫語與雲菫對望了一眼。
「是啊!什麼都知道的隱婆。」族長之妻笑咪咪地答道︰「懂隱婆之術的隱婆。」
妻族的車隊,第一次有方向性,且筆直地向西北方向走去。
八日後的一個夜晚,妻族決定舉行一個盛大的篝火會,所有的妻族男子,包括甘莫語,一早就出門狩獵,妻族女子則個個笑逐顏開地在水塘旁洗浴,並將一種香味濃厚的香膏涂在自己赤果的身上,也涂在雲菫身上,還在雲菫由水中起身後,強為她換上一襲背部全果至臀上的古怪奇異服裝。
不太明白究竟要為何事慶祝,但感染到他們衷心喜樂的雲菫,也輕輕笑著,然後在在日落西山之時,與妻族女子一起迎接妻族男子與甘莫語的歸來。
一樣的又歌又舞,歡飲作樂,可當夜幕悄悄降臨之時,雲菫突然發現她早早便被趕回帳篷,而往常總會歌舞至中夜的妻族人們,也緩緩散了開去,駐地四周,則響起了此起彼落的吟哦聲與喘息聲……
這……
必想著先前妻族讓她與甘莫語交相低飲的牛角酒杯中的血色,雲菫恍然有些明白了。
原來這是個婚典,妻族人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婚典!
在心底的濃濃感動與古怪的悸動中,雲菫悄悄掀開帳篷一角,用眼眸尋找著甘莫語的身影,但她放眼所到之處,卻都沒有他。
他上哪兒去了……
走出帳篷,雲菫一個人獨自尷尬地在草原上四處搜尋著甘莫語,直到月上東山後,才緩緩回到帳篷。
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望著那依然空無一人的帳篷,雲菫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微慍。
懊死,他不要忘了,他們現在是在妻族,只要還在妻族族人的視線里,她就是他的沙摩,他就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包何況,他到底還想不想找到隱婆啊?
萬一被妻族人發現,都到這時,他們還不在一個帳篷里,萬一他們的真正身份被妻族人識破,這樣的欺騙會讓妻族人傷心不說,他們先前演了半天的戲,不全白演了?
在心底的輕咒聲中,雲菫跳上了一匹馬,在草原上來回奔馳,許久許久後,終于,在水塘一隅,她望見了甘莫語,望見了背對著她站在水瀑下,雙手按著山壁,任急落的山水沖刷著全身,背肌僵硬的他……
望著這樣的他,雲菫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傷?
彬許他不是全然對她無動于衷,然而,他也不願違背心意與她假戲真做。
可他知道嗎?她,其實想擁抱他。
而這個「想」,絕不僅僅是出于身上那散發出異香的香膏……
懊死,為什麼會這樣?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已習慣身旁有他,習慣那雙由身後輕抱住她縴腰的結實手臂,習慣他讓她依靠的結實胸膛,更習慣他那一見到她就綻放的親切迷人笑意?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腦中總來回縈繞著他的臉龐、他的笑顏,甚至他的體溫,與身上那獨特且干淨的男子氣息。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她真的想擁抱他,想再體會一回他曾經的溫柔,就算只有一夜,就算他的心底,根本沒有她……
「我的沙耶,這麼晚沐浴似乎並不是個好注意。」在心底那股又酸又澀的想望中,雲菫忍不住迷濛著雙眸輕輕走入水塘,任裙擺在小腿旁散成一片花瓣。
「你回去。」當听到雲菫的嗓音之時,甘莫語立即下月復一緊,硬聲說道。
「這可不行。」停在甘莫語身旁,雲菫望著他身下被水浸濕的褲中那一點也掩飾不住的,輕輕說道︰「萬一被我們的妻族朋友發現……」
「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會回去。」僅管明了雲菫的思慮是對的,但甘莫語依然動也不動地緊繃著嗓音低喝道。
「不知為什麼,我今日不太想听你的命令。」月光下雲菫輕輕背過身去喃喃說著。
「你從來也沒听過。」
「那倒是。」輕輕一笑,雲菫舉起微微有些顫抖的手,將身後原本散落開,用以遮掩背後全果的長發輕輕盤至頸際,「來,幫我把頭發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