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這樣一說,王後震驚得瞪著這名男子,不敢相信地上下看了他半天,才疑惑著問。「你是……玉陽王?」
玉頌明一手攬過金城倩,低頭詢問。「我若是肯入贅過來呢?你會怎樣?」
「你該不會是說真的吧?」她翻身抓住他的下巴,眯起眼。
他小聲道。「若要親熱,也等沒人的時候再說,現在我們要听王後娘娘的答覆。」
金城王後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這里看到玉陽王。現在她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輸了,輸給金城倩一個人也就罷了,居然連玉陽王都出現,看來她是真的扳不倒金城倩了。她都扳不倒了,兒子也不可能,與其讓兒子留在金城倩身邊,讓她一天到晚提心吊膽,還要擔心金城倩會不會加害他們,不如將兒子平平安安地守在自己身邊。至于王位,不是想爭就能爭的,就看他們日後的造化了。
想到這里,她一發狠,應許道。「好!我帶著他們走,這個王位永不和你爭了!」
金城倩離開金鳳宮時,腿有些微微發軟,玉頌明遞給她一塊手帕,她疑問道。「千什麼?」
「擦擦眼淚。」他一嘆,親自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己經流下眼淚,一下子倒在他懷里,悶悶地說。「我最不喜歡這種王權傾軋,和親人還要勾心斗角。」
「我也不喜歡。」玉頌明由衷感慨。
「可是我職責所在,很多事身不由己。」
「我知道。」他柔聲安撫。
「但你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金城倩擦乾淚痕,仰粗臉瞪看他,「你讓我留在金城做女王嗎?」
「是。金城目前不能沒有你,所以你應該留下來。」
「那你呢?難道也留下來?」
「是。」
金城倩處眉喊道。「胡鬧!你真是胡鬧二這樣的大事哪能容你開玩笑?你若是留在金城,那玉陽豈不是沒人管了?」
「玉陽……我己經委托給了別人。」玉頌明擁著她,「玉陽對我來說,並沒有金城對你那麼重要,而我對于玉陽,也沒有你對于金城那麼重要。」
「可是這件事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你拋下玉陽不管,那你把它委托給誰?難道你禪位了?幾時的事情?你在我不在的時候,就擅自做這個決定,你根本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
金城倩沒有說完話,便被玉頌明以唇封緘,這個吻輾轉廝磨,纏綿火熱,「噓,先別罵我了,我千里迢迢為你而來,好不容易看到你平安,縱然是要罵我,也等到明天再說吧。」說看,他將她抱起,任憑她惱怒的驚呼和警告在耳畔響起,只是笑看抱她走在金城王宮之中,任憑旁人以各種各樣的眼神注視看他們。
昨晚沖入王宮解救金城倩的援兵到來時,天空正下著小雨,此時王宮中的地磚上還有許多殘留的水渦,風一吹,那雨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清新濕潤,透心清涼。
金城的歷史從今天起又將被改寫了……
第十四章錯過的心
擺羽軍隊的主導權重新回歸到黑羽定海的手中後,他將戰船的布陣做了調整,與之相比,聖朝的戰船並沒有更多的改變。
擺羽的將領們問他,「將軍,咱們這一戰是不是該速戰速決?」
他神情凝重,並沒有立刻回答。
敗快,戰役重新開始,黑羽再一次主動發起進攻,而聖朝卻沒有全軍迎戰,只是留下一半的戰船與黑羽軍周旋,另一半又後撤了十里。
戰場上打得一片火熱,黑羽軍隊看似佔了上風,可是黑羽定海看看一點都不開心。
「將軍,聖朝人又在玩什麼花樣?」將領們也看不懂聖朝的作戰方式。明明前戰他們是勝利的一方,這一戰應該全力以赴,再接再厲才是,他們是在躲什麼?撤什麼?
擺羽定海緊皺眉頭,心中暗暗咒罵。這個楚思遠,當真要故意輸給他嗎?他黑羽定海作戰無數,幾曾要過別人拱手贈送的勝利?
「鳴金收兵。」他突然下達的命令讓一眾副將們愣住了。為何要收兵?
他反身回到船艙之中,看到一只黑鷹剛巧落在船板上。這只鷹他再熟悉不過,是他自小飼養的寵物,又是信使,名叫「大鵬」,但他從家里臨走時,這只鷹正好好的鎖在籠子里,除了家人沒有人會把它放出來,而家中若沒有重要的事情,也不會將大鵬放出來。他向前一伸手臂,大鵬撲看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他沒有戴臂套,鋒利的鷹爪抓破了他的長袖,綁在鷹腳上的小竹筒異常醒目。
他伸手摘下那竹筒,抽出其中的紙條,妹妹黑羽素蘭傳來的悲痛訊息令他陡然全身一緊,心髒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一塊巨石,是痛?是噴感?是傷心?任何一個詞匯都難以形容他此時此刻復雜的情緒。
有跟隨他多年的副將認得這只鷹,好奇地問。「將軍,大鵬捎來什麼消息?」
擺羽定海默默捏緊那張紙條,半晌才開口道。「我娘去世了。」
眾將大為震驚,大家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有……」他低頭看完紙條上的最後一句話,「黑羽興昌被大王以逆臣罪名投入大牢,說要押後待審。」
彼時的沉默在這一刻爆發成震耳欲聾的歡呼,黑羽定海的親信手下們早就看黑羽興昌不順眼了,這次他出征卻無法執掌帥印,眾人都知道是黑羽興昌搗的鬼,不過是礙于大王一意孤行,誰勸都沒用,眾人只能將這份不滿壓在心里。但是出征前,黑羽興昌的得意張狂還猶在眼前,怎麼一轉眼就入獄了?看來真是聖心難測啊。
氨將們拍手說道。「將軍,既然如此咱們可一定要打個勝仗!一是告慰老夫人的在天之靈,二是讓黑羽興昌的黨羽們看看,誰才是黑羽真正的海上之神!待得勝回國,也能對大王有所交代。」
擺羽定海沉吟許久,重新走到船頭,看著己經漸漸回撤的戰船,沉聲吩咐道。「我們……今日就班師回朝。」
在天水相接的海平線上,夕陽的余暉映照在從遠方歸來的黑羽戰船上,早早地在港口等待的黑羽百姓們在看到船帆的那刻,便忍不住斑聲歡呼起來。
戰船徐徐靠近港口,一襲紅衣如最美的彤雲翩然躍上甲板,船上的人都認出紅衣女子,笑道。「大小姐,來接將軍嗎?」
擺羽素蘭燦爛地笑道。「來接各位凱旋歸來的英雄啊!」
一路小跑地奔向船艙最上層,如願以償地見到哥哥黑羽定海,她像一只小鳥般飛撲進哥哥的懷里,多日的焦慮,喪母時的悲傷,以及獲釋後的欣喜,都化作沖出眼角的淚水,讓她在喊了一聲「哥」之後,便哭濕了他的胸口衣襟。
擺羽定海的心頭也是一陣激動,但他到底年紀大了些,比妹妹沉穩,強笑道。「丫頭,哭著接我,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拍拍妹妹的肩膀,他小聲說。「素蘭,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了,娘的事……我知道得太晚,都讓你一個人來扛,難為你了。」
她急忙抹了一把淚水,昂看頭堅強道。「好歹我是大將軍的妹妹,可不是個柔弱女子,你走時把娘和家一起交給我照顧,可惜我沒能照顧好娘……」
他搖搖頭,阻止住她欲沖口的自責,幫她擦去又涌出眼角的淚水,「娘的事情不用自責,欠咱們債的,咱們自然會討回來。現在我先要去面見大王稟報此戰情況,等我面聖回來之後,再去給娘上香。」
擺羽素蘭一邊點頭,一邊挽著哥哥的手臂,小聲說。「哥,這回你能平安歸來,能夠重得聖寵,有一個人居功至偉。」
他看看她一笑,「該不會說是你這丫頭的功勞吧?」
「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她神秘兮兮地湊近他耳邊,「是一個你的故人哦。」
「故人?」他不解地瞥她,「是朝中哪位大人?」
「都不是,人家千辛萬苦涉海而來,可是專程為了來幫你呢。」
擺羽定海的心頭忽然坪然一動,他目光銳利地盯看妹妹的眼,「難道是……你那個子晨姊?」
擺羽素蘭忽閃著大眼楮,嬌笑道。「真是心有靈犀!這麼快就猜出來真沒意思。」
「她在哪兒?」他的臉色卻陡然陰沉下來。「在我們家,還是在外面?」
見哥哥臉色變了,她又忙說。「你別這麼凶巴巴的,我知道她現在是聖朝的皇後,你心里別扭,但她是真心來幫你的,若不是因為她暗中施了巧計,咱們家還被黑羽興昌的人軟禁看,你還要繼續受他的氣—」
「我幾時要她的施舍了?」黑羽定海勃然大怒,打斷了妹妹後面的話,一把捏緊妹妹的肩膀,「我問你,她人在哪兒?」
擺羽素蘭見他真的動了氣,顫聲地問道。「你該不會是要抓她吧?她一心一意為你好……好吧,她說要跟我一起來接你的,剛才我急看上來,她應該還在岸上……」
她話音未落,黑羽定海己經丟下她,如一道黑色的疾風沖下戰船,沖上堤岸。
沒想到此生此世還有再見到令狐問君的時候,更沒想到她居然有這個膽量親自來到黑羽。
可是素蘭說她是來幫他的……怎麼可能?他們早己是敵人了,她的丈夫,那個狡猾如狐的新皇聖懷璧,千方百計的算計他,她既是聖懷璧的妻,就不可能幫自己丈夫的敵人,己經是聖朝皇後的她,身分尊貴更是不可能遠行至此,
但是,她居然來了?
沖上岸時,黑羽定海急匆匆地推開了眾多前來歡迎他的朝中熟人,雙手分開欽慕他的百姓,在人群中如鷹一般銳利地搜索著令狐問君的身影。
但是,她卻不在這里,她走了?還是悄俏躲起來了?
蚌然間,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不遠處的海港一角,一艘不起眼的商船正在緩緩駛離碼頭,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直覺,他騰身而起,飛撲過去,如猛虎撲兔般沖到碼頭,大喝一聲,「停船!」
立在船頭的兩名勁裝男子一見他氣勢驚人的直沖而來,不由得同時抽出腰間佩劍,橫在胸前。
這兩人的舉動更讓黑羽定海確定了心中的猜想,他腳蹬石沿,飛起身形,先落在旁邊一條被繩索綁在岸邊的烏篷船頂,一個騰躍便縱身數丈,然後從空中狠狠下墜到商船的甲板之上。
船頭的兩名男子立刻舉劍迎敵,但船內傳出一道清脆悅耳的喝聲,「住手。切莫對黑羽將軍失禮!」黑羽定海腳落甲板上的一刻,那兩名侍衛也收了劍向兩邊讓開,船內聲音再度響起,「將軍是來為我送行的,請至船內吧。」
擺羽定海咬牙切齒地走進船艙,只見令狐問君一襲青衣長袍,峨冠博帶,乍看就像是個滿月復經綸的秀才,全沒有女兒家的千嬌百媚之態,
四年不見,她己嫁作他人婦,據說還有了孩子。
四年不見,她風采依舊,眉字間更似是多了一份雍容高貴的氣度神韻。
四年不見了,當年他們初相識時,她便是一襲男裝騙倒了他,如今再度重逢,她還是一襲男裝,但……一切早己物是人非。
「听說將軍得勝歸來,子晨很想為將軍當面恭賀,送上一杯慶功酒的,可惜家中事務繁忙,不得不即刻返回,相信將軍雅量,必不會責怪子晨的。」她盈盈笑語,星眸流盼,宛如還是當年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那個小女孩兒。
他神色沉郁,緩緩開口,「你既然敢來便該知道,你來了,就有可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