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對勁。
是夜,經過一場混亂的婚禮,宋可雲昏昏沉沉地被送進洞房,看著房內一件件說不出名堂的擺設,她的心狂跳不止。
她究竟來到了什麼樣的地方?
這里的人,與她的家鄉說著不同腔調的語言,穿著奇裝異服,就連他們代步的交通工具,她也是前所未見。
她不是沒見過車輛,家鄉有牛車、馬車,但詭異的是這里的車子完全無須任何牲口來拖拉,它會自己前進。
這里的房子也不是用木頭或磚瓦這些材料來建造,用的是她認不出的建材,風格也很奇特,一棟比一棟還高,有的甚至直沖雲霄。
那是怎麼蓋出來的?
她實在不懂,而這座城市處處瓖滿了會發光的明珠,每一顆造型都很別致,顏色多變,閃爍著光芒,刺得她眼楮幾乎睜不開。
接著,他們帶她來到她的夫家。
他們說,這是個簡單的婚禮,她的夫家不欲鋪張,不辦喜宴,只在家里請了些親朋好友來觀禮。
新人不拜天地,也不拜高堂,只需跟著一身黑衣的「牧師」念一段誓詞,接著交換戒指。
那戒指,嵌著一顆透亮的寶石,比她曾見過的任何珠寶都璀璨精致。
而她的夫君——她不敢看他,一逕低斂著眸,爹娘說他是個呆子,但他說話的聲音听起來不像是個呆子,低沉平穩,有股從容不迫的韻味。
「你一路從越南趕來,一定累了,等下回房,你自己先睡吧!」
他如是對她說道,吩咐佣人將她帶回房里。
于是,她來到這間寬敞華麗的廂房,坐在一張柔軟舒適的貴妃榻上,怔怔地發呆。
「我先幫你放洗澡水吧!少女乃女乃。」
年紀約莫四十多歲的女佣笑道,他們叫她「珠嫂」。
珠嫂拉開一扇半透明的門扉,走進里頭,不一會兒,傳出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她听著那水聲,正迷惑時,珠嫂又來到她身邊,協助她月兌下新娘禮服。當珠嫂要替她摘下面紗時,她下意識地躲開了。
「這個……我自己來就好。」
珠嫂以為她害羞,笑了。
「哪,這是睡衣,等下少女乃女乃洗過澡後,直接換上吧。」
語落,珠嫂將一疊衣物放在榻上,確定浴室里洗澡水放好了,便告辭離開。
房內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又愣愣地出神片刻,這才舉步走向浴室。
浴白、抽水馬桶、洗臉台,這些東西她昨天晚上就見識過了,負責照料她的秋萍也一一跟她介紹過用途,只是今日再見,她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她輕輕撫模貝殼狀的浴白邊緣,珠嫂似乎在水里撒了燻香,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她月兌下白色襯衣,月兌下衣料細致的胸衣與內褲,小心翼翼地踏進浴白里,沉子。
她洗了個很長的熱水澡,將全身抹得干干淨淨,然後,她起身用浴巾拭干烏溜溜的秀發以及白女敕芳香的胴體,穿上珠嫂為她準備的睡衣。
那睡衣的剪裁,同樣令她嬌羞得抬不起頭,深V的前襟,質料是半透明的絲,在燈光掩映下,她窈窕玲瓏的身段若隱若現。
最令她不安的是,這睡衣的裙擺只及膝,她被迫luo|露一雙修長玉腿,這種傷風敗俗的穿著,她委實難以想象。
為何她的夫家會要她穿上這種衣裳呢?
宋可雲百思不解,恍惚地坐在床沿,半濕的長發散披,臉蛋因方才的熱水澡染上一抹淡淡的嫣紅。
她拘謹地坐著,雙手放在膝上,像個乖乖的女學生。
陸英麒走進房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你還沒睡?」他隨口問,很自然地走過來,帶來一股撲鼻的酒氣。
宋可雲頓時全身僵凝,許久,才鼓起勇氣盈盈起身。
「夫君尚未回房,妾身怎好自行安歇?」
陸英麒愣住。
「你說什麼?」
听出他語氣里的疑惑,她也怔了怔,莫非是她口音太明顯,他听不懂?
宋可雲清清喉嚨,試著回想昨夜從小六借給她的iPod听來的,當地女孩那種清甜脆軟的說話腔調。
「那個……妾身的意思是,我應當親身服侍夫君您安歇才是。」
陸英麒沉默兩秒,跟著受不了地搖頭。
「什麼妾身、夫君的?你說話非得這樣文縐縐的嗎?」
她說話文縐縐?
「你的中文老師是怎麼教你的?他該不會是那種上了年紀的老頭吧?」
「啊?」她茫然。
「總之,你別用那種文言文的詞匯了,這可不是在演古裝劇,講簡單的口語就好。」
簡單的口語?
她懂了。宋可雲恍然大悟。
她怎麼就忘了呢?她的良人是個智能不足的呆子,她不該用大人的口氣說話,或許,她該把他當孩子看待。
一念及此,宋可雲不禁悄然嘆息,但表面上,仍綻著盈盈淺笑。
「我知道了,我會用最簡單的詞匯跟你說話的,你是不是想睡了?要先沐浴淨身嗎?姊姊替你放水好不好?」
姊姊?!
陸英麒震愕,這女人怎麼回事?把他當成三歲小孩哄了嗎?
他收攏眉宇。
「你,抬起頭來!」
她怔了怔,仍是低斂著眉眼。
「我要你抬起頭來看著我!沒听懂嗎?」他稍稍提高嗓門,語氣嚴厲。
她嚇一跳,羽睫輕顫,半晌,方緩緩地揚眸。
兩人四目相凝,她的眼眸清清如水,他的眼眸寒亮如星,他們彼此打量著對方,這還是初次,他們將彼此的五官深深地看進眼里。
她發現,他長得很俊,刀削似的臉龐,輪廓英挺,劍眉星目,鼻峰帶著股貴族般的傲氣,唇薄而峻,噙著冷誚。
這是一張很陽剛的臉,很男性化的臉,她不能相信擁有這樣一張臉的男人會是個呆子,他看來聰穎而睿智,而且有種教人無法逼視的性感魅力。
她震顫著,心湖一陣蕩漾,臉蛋更加透出暈紅霞色。
同時,他犀利的目光也掃過她全身上下,她身高不高,屬于嬌小一類的,腰肢縴細,胸部卻頗為豐滿,臀翹腿長,腳掌玲瓏白潤,彷佛盈手可握。
下月復忽地涌起一股純男性的,他不悅地咬牙,極力壓抑,抬高視線,繼續觀察她的容顏。
她的五官也挺漂亮,不算艷麗,卻是清秀甜美,有股古典美人的含蓄韻味。
唯一可惜的是,在她左臉頰下緣與頸脖交界之處,有塊丑陋的疤痕,令她破了相。
他蹙眉,回憶之前匆匆一瞥的照片,雖然照片上她的長相他根本記不得,但他可以肯定,照片上的她可沒有這塊難看的傷疤。
「你的臉怎麼了?」
「我的臉?」她听聞,直覺便揚手遮撫臉上教她自卑的印記,遲疑許久,方輕聲揚嗓。
「十七歲那年,意外讓火鉗給燙到了。」
「所以這是燙傷?」
「是。」
「沒去看醫生嗎?」
「看了。」
「那怎麼沒做處理?像這種燙傷做個整型手術應該就可以修復了。」
「整型手術?」那是什麼?
「我忘了,你從越南鄉下來的,那里還不流行動整型手術吧!」
越南?那究竟是何方?為何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從那里來的?
「其實我的家鄉,並非越南……」
她試著解釋,他卻無心細听,逕自月兌下上衣,隨手丟在沙發上。
「我先去洗個澡,你要是無聊的話,先看電視好了。」說著,他拿起遙控器一按。
室內驀地響起音樂聲,跟著有人在說話。
是誰?
宋可雲驚駭,揚眸往聲音來處望去,她看見的是一個掛在牆上的大螢幕,螢幕里居然躲著一男一女。
「夫君!那里……」她想叫丈夫來看,但他已經走進浴室里了。
她傻傻佇立原地,過了好片刻,才鼓起勇氣走近那閃爍著畫面的螢幕,左瞧瞧,右看看,怎麼也想不透為何那麼狹窄的空間里能夠躲著小小的人們。
電視上,正播放著料理節目,一個金發碧眼的男廚師正在教另一個棕發美女做菜,說著她听不懂的語言。
宋可雲呆呆地看著,櫻唇張成O字形。
她看著廚師用那些她前所未見的廚房器具做出一道又一道色香味全的料理,而那個美女笨拙地在一旁幫忙。
這個地方,居然是男人教女人做菜!
節目進行到中段,插播廣告,看著螢幕上的廣告模特兒賣車、賣化妝品,甚至大膽地半|luo著身子賣內衣,她整個震驚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