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上一紙奏章,齊穆韌退隱朝堂。
他讓所有人開始打包,準備離開靖王府,這個王爺頭餃他不要了,這個名分爵位他不要了,沒了阿觀,什麼東西都變得沒意思。
從御書房回來,整整五天他啥事都不做,光是看著阿觀的骨灰壇,好像再多看幾眼,阿觀就會死而復活似的。
聖旨一道道下來,無法將他催入朝堂,他放棄曾經積極追求的自己。
齊穆笙怨他、恨他,連何宛心都一並恨上,可是再多的恨,都換不回阿觀的笑顏。
清風苑里,所有的細軟通通不在了,那四個丫頭連她的一張紙、一枝筆通通帶走。
很大膽?是,可不意外,大膽的主子怎養不出大膽奴才?
她們住在京城外頭阿觀嫁妝中的一處莊園里,照阿觀的吩咐各自接來親人一起住,她們沒動用到阿觀的嫁妝,憑著自己的刺繡功夫賺銀子營生,听說本來想替阿觀建衣冠冢的,但後來沒建成。
因為她們說︰「月季作了夢,夢見主子還活著,主子最心疼銀子了,咱們得幫主子守著,等她回來。」
月季的夢,安慰了四婢,也安慰起齊穆韌。
月季作夢,齊穆韌也作夢。
齊穆韌的夢里,阿觀站在那片空曠處,雙手無力下垂,她歪著頭,像無助的女圭女圭仰望陰郁的天空。
腥紅的血像一朵朵紅艷的鮮花在她身上錠放,她的臉上沒喜怒哀樂、沒有愛恨憎欲,失去靈魂的空洞大眼楮看著他的方向,卻沒有焦距。
齊穆韌被囚車困住,他朝她吼叫,她沒有反應,突然無數冰水朝他兜頭澆下,凍得他打心底泛起寒意。
恐懼,就這樣從四面八方朝他撲殺而至,他沒有逃竄、沒有躲避,因為他無法忍受阿觀離開自己,恐懼就像附骨之蛆沾上他的皮膚、鑽進他的骨髓,順著血液侵蝕他每一分知覺。
可他是大將軍,他不允許自己害怕,他一次次喚著她的名字,阿觀卻恍若未聞。
血淚從她眼角滑下,一滴、一串……在她腳下匯聚成河。
她快死了、她就快要死去了……
他失聲大喊︰來人啊!來人救救阿觀,她快死了啊!
他喊得那樣大聲,可是沒有人……沒有半個人肯救阿觀,他們圍在旁邊,一圈又一圈,他們冷眼旁觀,看著阿觀的生命一寸寸消逝。
他喊得嗓子發熱發疼,驚慌失措中一腳踩空,黑暗深淵向他張大虎口,他的身子失速下墜,千萬個驚悸,捶打得他的心髒無法負荷。
「阿觀!」猛地一驚,他彈坐起身,倉皇地望向四周……他仍在自己的書房里,他又作夢了?
阿觀死了,她已經死了,他們的過去再也回不來,酸楚從四周集聚,絲絲縷縷如細雨浸染過全身,他痛得無法動彈。
阿觀死了,再無半分僥幸。
齊穆韌問過所有獄卒,他們親眼見到王公公領人將阿觀的尸身從牢里帶出,仵作來了,驗明正身、開了條子,將阿觀送至化人場,所有的事情有幾十個人可以作證,阿觀死了!
「你打算繼續這樣多久?」被他的驚喊聲引來的姜柏謹問。
阿觀死了,他何嘗不傷心不難過,可是人死都死了,難不成還要多一個人來陪葬?
看著愧疚將孫子折磨得形銷骨立、憔悴無神,當外公的,心疼吶。
齊穆韌看著外公,心底浮上一絲想望。
「外公,有沒有可能阿觀回不去了,她只好附身在別的女子身上,重新回到我身旁?」
這話教他怎麼答?他又不是穿越的全能專家。
姜柏謹嘆了口氣,「穆韌,你這樣頹廢下去,阿觀會開心嗎?」
齊穆韌搖頭,他並不想頹廢,只是覺得失去上進動力,人的一生汲汲營營追求的是什麼東西?說穿了不過是幸福兩個字而已,可是他已經預知,未來不管再怎麼努力,幸福二字永遠不會降臨。
那麼努力,還有意義嗎?
「外公,我可不可以貼紅單子,只要會背〈伯夷列傳〉的女人,便賞銀萬兩,阿觀那麼愛錢,肯定會上勾。」
幾天下來積壓的憤慨讓姜柏謹再也忍受不住,他一把握上他的雙肩,怒問︰「你是故意的嗎?我在同你說東,你偏要答西,齊穆韌,你給我听清楚,不管阿觀回不回得來,你這副樣子都配不起她。」
外公的話讓齊穆韌失笑不已,他不是這副樣子時她都決定舍棄他了,那麼他是哪副樣子,有差別嗎?
輕撫著阿觀的骨灰壇,冰冰涼涼的觸感熨貼著他的掌心,想起她的笑、她的開心,想她畫圖制壺時的專心,想她大發謬論,卻又每句話都貼入心的愜意,死了……她就這樣與自己永世隔離,她懲罰人的手段,真是殘忍又高明。
凝睇齊穆韌臉上深刻的哀傷,姜柏謹捏緊手掌,不知道怎樣才能勸動他的心。
他長聲嘆息,想起那天,皇帝的來臨-
他不記得皇帝長什麼樣子,當年在太醫院,他的品級太低,沒辦法為皇帝、貴妃診治,只曾經遠遠看上幾眼。
那年英娘回府,告訴他女兒與皇帝之間發生的事情後,他立刻從太醫院里退下,隱姓埋名。他生怕自己成為別人的棋子,不管是用來威脅皇帝、老王爺或是皇家顏面,他都不願意。
幸好那時他沒有太大的名氣,而女兒也不過是王爺側妃而已,還不至于引起有心人的關注,而且即使是老干爺的嫡妻曹夫人,也不知道與女兒一起鑄下大錯的男子是皇帝。
在沒有人證物證的情況下,自己暗中守護著兩個孫子一路平安活到今天,總算兩個孫兒長大,他再不必掛心。
太監王順表明了皇帝的身分,他愣在當下,一瞬不瞬地盯著皇帝看,直到他發覺不對勁要跪下見禮時,皇帝雙手將他扶起。
皇上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些年,你做得很好,朕欠你一份大恩情。」
姜柏謹這才明白,他自以為遮掩得很好,卻不曉得從頭到尾皇上都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他多年來能夠平安無事地度過,皇帝厥功至偉。
他與皇上聊很久,皇上說出他的感激,稱贊他把穆韌、穆笙教養得很好,他甚至說︰「你比我成功,你養出兩個懂孝悌、知本分、負責任的孫子,而朕卻……」
姜柏謹沒接話,他心底清楚,皇帝可以嫌棄自己的孩子,外人卻不能詆毀高高在上的皇子。
雖然不知為何皇上會找上門,但在皇上感嘆半天後,他鼓起勇氣問︰「皇上,阿觀的罪真的不能饒恕嗎?她不過是個丫頭,影響不了任何人的利益,何況做錯事的人,並不是她。」
面對他的問題,皇帝半晌後才開口,「是那丫頭說服朕,別逼穆韌接下東宮太子之位。她說從小到大,朕這個父親從未為穆韌兄弟做過任何事情,至少給他們一個機會,選擇他們想要的人生。」
「那丫頭很會說大道理,對不?」一個從小背四書五經、《古文觀止》長大的丫頭,信手捻來就是一篇道理,可惜,這個能力並沒有幫助她在這個時代中過得順心遂意。
「她是個讓人喜愛,情不自禁想要疼惜的丫頭。」
「既然如此,為什麼……」
「葉茹觀非死不可!」皇帝截下他的話,篤定說道。
「為什麼?」
「朕懷疑這整件事是個策劃精密的陰謀,它想陷害的不是阿觀而是穆韌。」
「皇上的意思是宛心丫頭……不會的,她和穆韌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他還記得那孩子小的時候驕傲又任性,生起氣來像個公主似的,對著穆韌頤指氣使,心悶的時候,理都不理穆韌,但溫順起來的時候,會勾著甫從戰場上回來的穆韌甜甜撒嬌。
她既驕蠻又可愛,既天真又無心眼,她的喜怒哀樂從不隱藏,表現出來的每一分態度都毫無造作。
「朕沒猜錯的話,老大、老二、老四……也許還有更多皇子,已經知道穆韌、穆笙的身世,四皇子妃曾經對阿觀刑求逼供,意圖將下毒之事栽贓給穆韌。這意謂著什麼?」
「有人擔心皇上會將太子之位給穆韌?」
他點點頭。
「阿觀死不死,決定了朕對穆韌的態度。如果朕仍然一心維護,下一個要遭毒手的,定然是穆韌、穆笙無疑。」
「難道阿觀一死,他們就不會對兄弟倆下手?」
「阿觀不死,會讓他們對穆韌更加慎重,不敢貿然動手,而阿觀一死,擺明朕即便對穆韌有再多的看重,也敵不過對葉茹秧的寵愛,他們會開始懷疑朕心目中的太子不是穆韌。
「如此一來,便能松懈了他們對穆韌的戒心。朕已經失卻耐心,前幾年的姑息,養肥他們的膽子,連聯絡韃靼這等叛國大事都敢做,這一次,朕要徹底滅了他們的心思。」
「草民明白皇帝治國的辛勤,可那丫頭……終究是一條性命,皇上為此犧牲她……」姜柏謹不敢批判皇帝的對錯,卻無法不替她發聲。
「那是阿觀自己選擇的,她不肯留在穆韌身邊,她說君無戲言,是她,逼眹親手賜死葉茹觀。」
姜柏謹很想痛罵阿觀那個笨蛋,她就這麼敢下賭注,萬一她死了以後卻回不去怎麼辦?沒有人的賭運會一路好到底。
拉回心神,望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孫子,他嘆了口氣說︰「穆韌,阿觀看不見了,不管你怎麼欺負自己,她都已經看不見了。」
「我只想替她出一口氣罷了。」
齊穆韌拿出裝銀票的玉石盒子,用特制的鑰匙打開,里面的銀票早已經送給她的「家人」,現在里頭擺的是口罩,那個他要去邊關前,她用蹩腳的女紅為他縫的口罩,還有一張滴滿淚痕的〈伯夷列傳〉,那是誤以為她「失蹤」時留下的筆稿,也是他從四婢手中唯一搶下的紀念。
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于六蓺,詩書雖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堯將遜位,讓于虞舜……
外公看見它時,曾經說︰阿觀害怕了,她在想家,想逼她背〈伯夷列傳〉的爸媽。
那時自己是怎麼說的?對了,他是這樣回答-阿觀只有一個家,有我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從小外公便經常對他說,過度自信的人容易盲目,容易忽略小細節、只看得見終點,可是那些小細節往往會造成結論改變。
如果那時候他不要過度自信,不要刻意忽略她的害怕恐懼,不要那樣相信她定會入境隨俗、以他為天地,是不是今天會有不同的結果?
出一口氣?!姜柏謹听著他的話,瞠目結舌。所以他傷害自己、折磨自己,要為阿觀討回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公道?
盡避他已當了好幾十年的古代人,還是搞不通這些天生的古代人。
出一口氣能夠改變什麼?穆笙為阿觀出一口氣,氣得四皇子活生生把老婆肚子里的胎兒給打掉;穆韌為出一口氣,把自己折騰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兩兄弟為這口氣與皇帝杠上,迫得皇帝心生不安……這口氣到底值不值得、有沒有必要性?
如果讓阿觀來選,她肯定寧願他們在她墳前燒房燒車、燒電視、燒幾百張大樂透彩券,也不要他們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氣。
「難不成你打算這樣下去?啥事都不做?」
齊穆韌認真想了想,勉強提起精神說道︰「不,有些事還是該做。」
齊穆韌已經很久沒往景和居和曹夫人請安,到後來,他連表面工夫都不肯做,而他的態度決定了曹夫人在王府里的地位。
曹夫人是聰明的,柳氏被發落出去後,她便接手府里的中饋,齊穆韌對此沒有置喙,是因為她不涉足清風苑、明月樓,沒踩過他的界線,他便也不想奪走她最後的權力與快樂。
他想,自己是受了阿觀的影響。
她老說曹夫人可憐,說時代制度造就悲劇無數,說他母親是悲劇下的犧牲者,曹夫人何嘗不是?阿觀同情了天底下的人,獨獨不同情自己,她用簪子劃斷與他的關系,她丟掉他,丟得狠絕。
一筆爛帳呵……不管是老王爺與曹夫人,或他與阿觀,都是。
老王爺將母親娶進王府,令曹夫人困于痛苦深淵,于是惡計使盡,本想害人卻沒想到造就出自己無法承受的結論。
娘生下自己和穆笙,皇上憎恨曹夫人的惡毒殘忍,便將爵位送給自己,曹夫人萬般算計,卻沒想到到頭來承受惡果的還是自己。
難怪阿觀總說性情造就了人生,快樂的人選擇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快樂,而痛苦的人選擇讓周遭所有人與自己一起沉淪。因此曹夫人惡毒,卻也可憐。
齊穆韌進入景和居。
下人看見他,急著進屋向曹夫人稟報,齊穆韌一個眼神,身後的齊古便將景和居所有下人全趕出門外,沒驚動內廳。
齊穆韌走到廳前,內廳里一名府衛正在向曹夫人稟事,齊穆韌不動聲色地靜靜听著。
「稟夫人,槿香姑娘有武功,她飛檐走壁,身形極為靈巧,屬下怕被槿香姑娘發只能遠遠跟著,可屬下無能,跟丟了。」
槿香一清早便領命從後園躍牆而出,他警覺跟上,才發現自己低估了那丫頭的身手。
「何宛心的貼身丫頭竟然有武功?那是個什麼來歷?」曹夫人問。
「屬下不知,不過屬下是跟蹤她到大皇子府邸敖近,才丟失槿香姑娘的蹤影。」
「大皇子?」
何宛心和齊宥賓之間……曹夫人嘴角挑起冰涼笑意。看來那個雜種也並非處處春風得意,打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哼!
「是。」
「知道了,你下去吧,多派幾個人暗中盯住何宛心,我就不信她會沒有下一步動作。」
府衛出門乍見到齊穆韌,頓時驚得面帶倉皇,齊古揮手,他連忙快步離開景和居。
齊宥賓和何宛心?一句話,所有事全數清明,他不是沒有懷疑,只是不願意懷疑啊。
他錯了,顯而易見的答案卻刻意視而不見,他只想著那年、惦記著那年,念著自己驅逐不去的罪惡感。
皇上說得對,他始終是小看女人,小看柳氏、夏氏,小看阿觀的決絕,也小看了「失而復得」的何宛心。
齊穆韌啊,人人都贊你足智多謀、心計城府,可你要在女人身上栽多少回才會認清女人不是天生的弱者?
齊穆韌恨自己,恨自己的冥頑不靈,恨簡單而清晰的事情卻要摻入太多感情,以至于看不清真相在哪里。
阿觀的怨、阿觀的恨,阿觀在天牢時看著自己的眼神那樣陌生……是他辜負了她的心!
閉起眼楮,他真想殺自己千刀萬刀,償還阿觀的不平。
齊穆韌吞下怒恨,逼自己整理思緒,再次張開眼楮時,他告訴自己︰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對不起阿觀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低聲在齊古耳邊吩咐幾句,齊古應聲離開,齊穆韌抬起腳往大廳走去,在準備進門時,幾個刺耳的句子鑽進他耳膜里。
「夫人,大皇子為什麼要算計那個雜種?」孫姨娘問。
「不知道,我以為他和大皇子、二皇子是同黨的,但上個月他立下大功返京,揭發的事情卻連累二皇子被貶為庶民,那時我便猜想,也許我弄錯了,他真正巴結的對象是四皇子。」
曹夫人臉色難看了起來,此事確有可能,不然葉茹觀怎會教他迷戀成那樣?听說葉苑觀一死,他連早朝都不去了,任由皇帝下了一道道聖旨不斷催促。
「如果是這樣的話,咱們不就慘了,大夫人在皇貴妃面前說過不少雜種的壞話,要是皇貴妃和他聯手,咱們的下場會不會……」
「那樣的話,咱們只好找上何宛心,讓她幫我同大皇子牽線,眼下,二皇子和葉氏已經倒了,皇貴妃也被降為嬪妃,說不定皇上真正屬意的是大皇子。」曹夫人開始籌劃新路子。
門外的齊穆韌聞言冷冷一笑,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她這樣汲汲營營一生,卻什麼好處都撈不著,反而時刻擔心無法安寢,何苦?
「嗯,這才是做法,何宛心是有手段的,便是柳氏那等精明厲害的女子也栽在葉茹觀手里,可何宛心才來多久,便讓葉茹觀枉送一條性命,咱們若能同她連成一氣,有大皇子的助力,說不定咱們有機會從那個雜種手里,搶回……」話說到一半,孫姨娘驚訝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齊穆韌。
他臉色肅然,寒冽在眼底成形,孫姨娘想起自己方才口口聲聲的雜種,義憤填膺的氣勢瞬間不見,悄悄地移步到曹夫人背後。
跳梁小丑!齊穆韌冷笑。
曹夫人也是心頭一陣驚惶無措,她看著步步走近的齊穆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回望他的眼中凝著無比恐懼。
齊穆韌不是王爺的孩子,他是個來路不明的雜種,可他不怒自威的面目表情以及與生來的皇家氣勢,卻與出身皇家的老王爺一模一樣啊。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想破腦子也想不出正確答案,隨著齊穆韌年歲一天比一天增長,她越來越怕他,甚至不敢與他對視。
齊穆韌目光盯在曹夫人身上,回想童年過往,想她的殘忍、她的苛毒,也想著阿觀告訴外公的話-我無法忍受自己變成一個嫉妒、惡毒,無時無刻心中懷恨的女人。
真是制度錯了?真是男人的貪心造成這番結果?怨恨曹夫人果真不公平?
算了,他不予置評。
「你來這里做什麼?」曹夫人終于找到自己的舌頭,鼓起勇氣問。
「奉勸母親,少踫朝堂之事,那不是女人當管的。」齊穆射冷聲道。
她何嘗不明白,可老王爺走了,再無人替她和穆風作主,難不成他們母子就要這樣子被這對來路不明的雜種一輩子欺壓?
曹夫人閃爍的目光彰顯出心底想法,齊穆韌莞爾,既然她蠢得點不透,那麼……他無話可說。
從懷里拿出一紙密封的信箋,齊穆韌輕輕拋下一言,「這封信,還請大哥親手呈交給皇帝。」如果齊穆風有這等勇氣,自然教他心想事成,如若不敢,那就是他的命。
丟下話,齊穆韌頭也不回地離開。
曹夫人和孫姨娘等他走出大廳後,兩人面面相覷,看一眼手中書信,曹夫人的手微微顫抖,這信……
「夫人要把信交給大爺嗎?」
「不行,若信里是毀謗、是假罪證,是一害穆風的論計,這不是讓穆風去皇上跟前送死。」
「可大爺不將此信呈上去,若誤了大事,會不會害得大爺斷送前程?」
孫姨娘一言,說得曹夫人六神無主,她咬牙恨道︰「我就知道那個雜種心腸無比歹毒,當年我怎麼就被皇上幾句話給嚇懵了,沒將他們置于死地!他們沒死,現在卻要將我們母子活生生推入險境。」
孫姨娘神情不定地望向曹夫人,養虎貽患啊,這信,會不會也將穆平給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