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的廂房,阮長青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熊熊怒火,將廂房里放在茶桌上的茶具整個摔爛,再將桌椅踢翻,乒乒乓乓的巨大聲響讓站在門外的幾人面面相顧,還有些驚恐。
他們從未見過大少爺如此失控,如此憤怒,看樣子大少女乃女乃一一不,應該說被下堂的香夫人是鮮味飯館的主人這件事對大少爺的打擊相當的大。
想來也是,大少爺向來運籌帷喔,從不做沒把握、會後悔的事,而今被他休離的香夫人竟然以眾所矚目的鮮味飯館主人的身分出現,還當眾對大少爺冷嘲熱諷,擺出一副早已恩斷義絕、形同陌路的模樣,令大少爺難看。最過分的是,她竟然要他們用阮家全部的財產來買鮮味飯館,否則她便不賣。
她這不是為難,而是污辱,赤luoluo的在污辱阮家傾盡所有,就只買得起一間她這個下堂妻花了半年就創辦起來的飯館,在嘲諷他們沒眼光,要他們阮家後悔錯待她。
說真的,在確認鮮味飯館真是樊香兒那個女人開的之後,他們無人不後悔,因為這樣一間門庭若市、遠近馳名、大發利市的飯館,本該是阮家所屬產業,能嫌多少錢呀。
後悔是真的,但是當真已後悔莫及了嗎?阮長春回想當初嫂子對大哥的痴心無悔和深情,覺得說不定這事還能有轉房里已安靜下來,阮長春敲了敲房門,開口道︰「大哥,我能進去嗎?」門內沉靜了一會兒才傳來阮長青的聲音。
「進來吧。」
阮長春推開房門,走進房里,只見房內亂成一團,摔碎的茶具散落一地,桌椅也東倒西歪的躺在牆邊。
「到我房間吧,大哥,這里讓人整理下。」他看了下四周後,開口道。
阮長青點了下頭,不發一語的走出房間,然後走進弟弟位在隔壁的廂房里。
阮長春為他沏壺茶,然後端一杯放在他面前,問︰「心情好些沒?」阮長青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真的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六年夫妻,我竟然連她會做菜都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我無視她、冷落她的報應呢?」「大哥後悔了?」
「說不後悔是騙人的。」阮長青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嘆息道,「你也看到飯館的生意有多好,倘若它是咱們家的,每年能替咱們多嫌多少銀兩,爹的鴻圖大.志也能早日完成。」「如果有個辦法可以將這間鮮味飯館變成咱們家的,但是大哥卻需要稍微犧牲一下,大哥M意嗎?」「當然,為了完成爹的鴻圖大志,稍微犧牲一下算什麼?有什麼辦法,你快點說。」「將嫂子重新迎進門。」阮長春認真的看著大哥說。
阮長青皺了皺眉頭說︰「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她今天決然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你認為她還會願意回到我身邊嗎?」「我認為會。」阮長春斬釘截鐵的說。
「阮府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嫂子有多在乎大哥,對大哥簡直就是痴迷。只要大哥開口表明願意迎她回府,承諾以後會對她好,她沒道理會拒絕跟咱們回府當她的香夫人的。況且當一個下堂妻和一個光榮回府的大少女乃女乃,有哪個女人會笨得不選擇後者?」「但她今天對我的態度——」
「那是愛之深,恨之切。只要大哥肯說出後悔的話,我相信她絕對會在剎那間原諒大哥,喜極而泣的回到大哥身邊的。」
「真的嗎?」阮長青心里仍有所疑慮,總覺得今天在鮮味飯館里見到的樊香兒帶給他一種極度陌生的感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這是唯一能將鮮味飯館變成咱們阮家產業的辦法,大哥。」阮長春以帶著懇切的目光凝望著他說。
「知道了,那就試試看吧。」他點頭道。
「太好了,我現在就讓人去安排。」
阮長春立即開心的起身離去,留下阮長青依舊眉頭緊蹙的坐在廂房里,內心五味雜陳,糾結不已。
真要將那女人重新迎回家嗎?要他虛情假意、虛與委蛇不難,問題在于她身後還有個沒落的樊家,倘若那些人不要臉的想靠姻親這層關系纏上來,那又該如何處理呢?重點是,樊家的沒落還是他們阮家在暗地里一手策劃促成的。
唉,真是煩心。
「小姐,您終于回來了,結果怎麼樣?」
回到邵府中,一直待在府中等消息的秋菊第一時間就將樊香兒纏住,追問再見阮家人的經過與結果。
一路同行的慕容宇迫不及待,口若懸河的將事發經過加油添醋的說了出來,听得秋菊目瞪口呆又激動不已,因為她也沒想到阮家大少爺阮長青竟會親自跑來。
听見小姐在大少爺面前如何處之泰然,將對方氣得臉紅脖子粗又啞口無言的模樣,她頓時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想起小姐過去在阮府所受的待遇,被大少爺冷落,被阮家人無視,被妾室欺負,被阮府中那些狗仗人勢的下人嘲諷,付出一切感情用心討好,甚至以死明志的結果卻是被休離下堂的命運,她就替小姐覺得冤屈怨恨,恨不得天天詛咒阮家那些人不得好死。
原本,她很擔心二少爺在知道鮮味飯館就是小姐開的之後,會用大少爺來當誘因,引誘小姐將飯館出讓給阮家,畢竟小姐以前是那麼地深愛大少爺,就算再委屈難過,對大少爺還是言听計從、至死不悔,她真的好擔心、好擔心。
可是,老天有眼,真的是老天有眼呀,小姐在死過一次之後,終于徹底醒悟了過來,不僅能拒絕阮家人,連面對大少爺她都能無動于衷,她真的、真的好替小姐開心呀。
嗚嗚
「她是怎麼了?哭什麼呀?」慕容宇一臉莫名其妙的問。
「你把人家弄哭就要負責安撫。」邵離白他一眼道。
「這……這關我什麼事呀?」
「你沒辦法安撫就去把人家的相公找來安撫。她相公名叫張力,認識吧?還不快去。」邵離說。
慕容宇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嘖了一聲,這家伙的目的只是想趕他走,不要他留在這里礙眼罷了,找這什麼爛理由嘛。
「誰說我沒辦法安撫人家的?」他起身撇唇說,然後看向依舊在那邊哭個不停的秋菊,開口說︰「你叫秋菊是不是?
跟神廚公子我來,公子我親自下廚做點心給你吃當作是賠罪。」說完,也不等人家有反應,逕自走出廳堂。
「還不快跟去。」邵離對呆若木雞的秋菊說。
秋菊不知所措的看向小姐,只見小姐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急忙一邊擦著淚水,一邊追著慕容公子離開廳堂。
礙眼的人一離開,邵離立即轉向樊香兒,擔心的蹙眉問道︰「你還好嗎?」「還好呀。」樊香兒微笑的點頭。
「真的嗎?」他目不轉楮的盯著她。
「真的。」她再次點頭,臉上的笑容不僅沒消失,反倒還變得有些燦爛。
「在我面前你用不著這樣。」邵離沉聲道,突然有些生氣。
「這樣?」樊香兒怔了怔,不解的問︰「什麼意思?」「強顏歡笑。」
她呆了一下,搖頭道︰「我沒有在強顏歡笑呀。」「你別騙我。」「這……我並沒有在騙你呀,你怎麼一直不相信我說的話呢?」樊香兒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請問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在難過、在強顏歡笑?事實上我現在心情好得不得了,有種替過去的樊香兒大大出了一口怨氣的感覺,真爽!」她握緊拳道。
「真爽?什麼意思?」
「就是心情極好,好到無以復加的意思。爽到不行!」「你有時候會說出一些我听不懂,或是出人意表的話。」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說。
「也許我不是這里的人。」她似假還真的對他說。
「不是這里的人是哪里的人?」邵離看著她問道,「我很確定你是樊香兒,曾經是阮家嫡長子阮長青的正妻,阮家下人口中的香夫人。難道不是嗎?」
樊香兒無言的看著他,心想著我總不能跟你說不是,說我是從別的世界穿越過來的人吧?而且說了又怎樣,誰會相信這麼離譜的事,相信她不是樊香兒?
「我是樊香兒。」她說。
「沒錯,你是樊香兒,那個曾經為阮長青自盡餅的女人,這樣的你在經過剛剛的事又怎會沒事?」他深深地看著她,眼中明顯透露著對她的擔心。
樊香兒突然發現眼前這位邵三公子好像是真的很擔心她耶,這種感覺好溫暖、好貼心。
「邵離,謝謝你這段期間為我做的每一件事。」她看著他柔聲道,真希望眼前這位美男子不是個Gay,這麼一來即使要她把十八般武藝都展現出來倒追他,她也會厚著臉皮在所不惜的。
唉,為什麼好男人不是別人的,就是個Gay呀?連穿越了時空都改變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為何突然這麼說?感覺就像要跟我訣別一樣。」邵離眉頭緊蹙的盯著她說。
「訣別?」樊香兒呆了一下,內心中的多愁善感一下子全散了。
「你想離開這里嗎?跟阮長青?」他質問她。
「什麼?跟阮長青離開?我又不是瘋了!」她雙眼畫瞠的愕然叫道。
「那你為何突然要對我說這麼奇怪的話?」他的神情稍微緩和一些。
「什麼奇怪的話?」「感謝我。」樊香兒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是因為我突然發現你是真的在擔心我、關心我,再想到過去這段時間你給予我的幫助實在太多了,但我卻好像從未認真的感謝過你,所以我才會這麼說。」她解釋。
「真是這個原因?」
「啊不然」她沒好氣的回道,不知不覺就把現代說話的口吻用了出來。
邵離目不轉楮,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怎麼?你該不會又懷疑、不相信我說的是實話吧?」她瞪眼道,語氣有些無奈,總覺得邵離今天有點兒奇怪,好像變得很多疑。
「公子。」廳外突然傳來下人的聲音。
「什麼事?」他終于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轉頭望向廳堂大門外的方向。
「飯館那邊傳來消息,說阮家大少爺希望能單獨見樊姑娘。」下人走進廳內稟報。
「叫他滾。」邵離突然怒不可遏的冷聲道。
「是。」下人呆愣了一下,立即應聲。
「等一下。」樊香兒倏然開口喚住正欲轉身離開的下人。
「對方有沒有說為什麼要見我?」
「回小姐的話,對方什麼都沒說,只說想再見您,任何時間地點都可以,會耐心等待您的回復。」下人恭敬的答道。
「跟他們說不見,叫他們滾。」邵離森然的開口說。
「他們要見的是我又不是你。」樊香兒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
「難道你想見他們?」他深深地看著她,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莫測高深了起來。
「難道你不好奇他們還想說什麼嗎?」樊香兒反問他,暫時沒心思去注意他的怪里怪氣,反而對阮家人接下來的舉動充滿了好奇,有一種好像在看連續劇的期待感,而且高潮好像就快要到了。
「你告訴他們,讓阮長青明天到飯館來,我會見他。」她想了一下,轉頭對下人交代。「你真要去見他?」邵離問她。
「不是我要去見他,是他要來見我,這兩者之間可是有很大的差別。」她笑道,然後邀請的對他說︰「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戲?」
「看戲?」他愣住。
「看阮長青演戲,我有預感一定會很好看。」她對他眯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