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你要出面嗎?」邵離將與阮長春見面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樊香兒之後,開口問她。
「你覺得呢?」樊香兒反問他,想听听他的意見。
「先告訴我,你有任何想賣掉這間飯館的意願嗎?」他問她。
「沒有。」她毫不猶豫的搖頭道。
她好不容易才在這時代找到一個生活寄托與目標,怎麼可能將它賣掉呢?賣掉之後她以後要做什麼?難道真要每天躲在房間里繡花不成?她可不想被無聊給逼死。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出面。」他說。
樊香兒驚訝的看著他,因為她原以為他會叫自己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就好,別出面,結果他竟然說希望她能出面?「為什麼?」她問他。
「因為他們看起來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不是給他們重重的一擊來拒絕,恐怕難以讓他們就此善罷干休。」他緩緩地搖頭道。
「他們不罷休又如何,只要我不賣店,不理他們不就好了?」她說。
「你把事情想得太單純了。」他看著她說。
「什麼意思?」她皺起眉頭。
「你應該比我還了解阮家的行事作風才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是他們的行事作風。」樊香兒怔怔的看著他,驀然想起已然不復存在的樊家商行,它便是在阮家一手策劃之下傾倒覆滅的。阮家那群人的確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吃人不吐骨頭的卑鄙小人!可是只要她出面,那些人就一定會收手嗎?為什麼她不這麼認為?
「倘若知道鮮味飯館是我這個曾經身為阮家媳婦的人開的,阮家難道不會想利用過去的關系,將飯館並入阮家產業當中嗎?」她擔憂的問邵離。
「因此我才希望你能出面公開聲明與阮家恩斷義絕,從此雙方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這麼做還有一個好處,可以令阮家不敢在背後使壞,因為只要你或飯館出了什麼事,他們將會是頭號嫌疑犯。」樊香兒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要她出面的原因。
「我知道了,我會出面。」她點頭道,又問︰「我該什麼時候去見他們?」「讓他們等上幾天再說。」
她點頭。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一件事,就讓那些家伙去等個夠吧!
「要你再度面對阮家人,你應該很難受吧?」他忽然開口說。
「不會。」她老實說,「對現在的我來說,他們就像是陌生人一樣,與我毫無關系,我為何要為了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而難受?」
「說的好!」邵離不由得的贊道,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說︰「你總是能夠帶給我驚喜,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她眨了眨眼,疑惑的問︰「呃,有嗎?我做了什麼讓你刮目相看的事?」「听林掌櫃說,你還會看賬本、會算賬?」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像是想將她看透似的。
他知道她出身商家,會看賬本不意外,會算賬也不算稀奇,但是听林掌櫃說起她算賬的速度,以及那前所未聞的方式與準確度,讓他不得不好奇她到底是從哪兒學會這些的?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新食譜,前所未聞的生活用具新設計,對于經營總有令耳目一新的想法,現在竟然又獨創了一套前所未見、未聞的算賬方式,叫他怎麼不驚訝,不對她刮目相看呢?
「算賬很難嗎?不就加加減減而已嗎?」她感到莫名其妙。
「加加減減而已?」邵離一臉古怪的表情。
「這句話你可千萬別在慕容宇面前說,否則他非跟你拼命不可。」他提醒她。
「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會算賬?」
「各人有各人的專長,他的專長在廚藝上,不在算賬上。」他認真的點頭道。
她不禁哈哈笑,沒想到那個型男大主廚什麼菜色都難不倒,竟會被幾個數字難倒,真好笑。
「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賬本、懂算賬的。這事懂的人其實並不多。」邵離為慕容宇緩頰,然後定定的看著她說︰「你懂我並不意外,畢竟你也是商賈之女,但據林掌櫃所說,你不僅是懂,還非常的厲害,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有這麼夸張嗎?」樊香兒失笑。
「林掌櫃說你會用一些奇怪的符號算賬,那是什麼?我很好奇,可以告訴我嗎?」「奇怪的符號?」她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
「他說的可能是阿拉伯數字吧。」
「阿拉伯數字?那是什麼?」他雙眼發亮,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
「我需要紙筆才能說明。」
「去,到我書房去。」他毫不猶豫的起身道,然後迫不及待的拉著她往廣益居的方向走去。
他因旺盛的求知欲而忘了禮數,她因是穿越而來的而視禮數為無物,兩人手牽手的親密身影就這麼越過半個邵府走進廣益居,同時也走進了府中所有目擊此畫面的家僕視線中,進而傳了出去。
公子和樊姑娘?
公子對樊姑娘是……
三公子他
得趕快通知老爺夫人才行!
「二少爺,對方終于有消息傳來了!」秦管事推開房門,匆匆走進廂房道。
「什麼消息?」背對房門而坐的人回頭問道。
「大少爺?!」秦管事驚愕的月兌口叫道,怎麼也沒想到大少爺會出現在這里。
阮長春從內間里走出來,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秦管事說︰「大哥在問你是什麼消息。」「是,回大少爺和二少爺,鮮味飯館剛派人來說,他們的主子請咱們明天中午到飯館去。」秦管事迅速答道。「整整讓咱們等了大半個月,還要咱們過去,他們還真的是好大的派頭呀。」阮長春冷笑道,一頓後又問︰「慕容宇呢?有什麼動靜?」「沒有,他和同行的那位不知名公子一直都待在那間大宅子里,深居簡出。」秦管事恭敬的回答。
「那個人是什麼身分還沒查出來嗎?」
「雖還未獲得確切的證據,但已經有些眉目了,有一個人極有可能。」「誰?」
「以經營布莊和錢莊獨霸京城,近年生意更擴展至南璘全國,甚至有向其他三國發展跡象的邵家三公子邵離。」秦管事說。
「邵離?」阮長春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阮長青卻在听見這個名字之後,表情頓時慎重且嚴肅起來。
「大哥知道這個人?」阮長春問。
阮長青點了點頭。
「听爹提過此人,說此人不簡單,若是願意接掌邵家產業,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這是什麼意思?」
「總之,若與慕容宇在一起的人真是邵家三公子的話,這間鮮味飯館有可能跟邵家有關,咱們此行的目的恐怕難以達成。」阮長青蹙眉道。
「此話怎講?」阮長春不解的問。
「慕容宇既然認識鮮味飯館的主人,邵三公子又怎會不認識?偏偏他們倆對你的態度都不友善,那飯館的主人又怎會給咱們好臉色看?我在想這會不會就是對方讓咱們等上半個月的原因,更甚者……」阮長青眉頭緊蹙,若有所思的忽然停頓了下來。
「更甚者什麼?」阮長春緊盯著兄長愈來愈嚴肅的臉問道。
「更甚者有可能這間飯館根本就是邵家的產業。」阮長青看著他說。
阮長春張口結舌,突然說不出話來。他現在唯一想的到的就是幸好大哥來了,否則以他對那位邵三公子的無知,他極有可能闖下大禍,為阮家帶來不必要的大麻煩。
「大哥,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要離開嗎?」他問。
「不,這都只是猜測,一切還是等明天見過飯館的主人之後再說,只要咱們的態度不失禮便不會有問題。」「我明白了。」阮長春點頭道。
一切就看明天了。
隔天中午,兄弟倆帶著秦管事,三個人一同前往鮮味飯館赴約,令他們感到訝異的是,帶路的伙計並未將他們引向二樓的包廂,而是直接讓他們坐在一樓的桌位,與其他來此地吃飯的客人毫無分別。
「小二哥,難道你沒听清楚我剛才說的話嗎?我們家少爺與你們主人有約,你覺得這個座位適合嗎?」秦管事忍著怒氣出聲質疑道。
「這是上頭交代的。」小二回了這麼一句,隨即離去。
「真是豈有此理,欺人太甚!」秦管事怒不可遏的說。
阮長春也非常的不悅,但隨即想到那位邵三公子,便隱忍了下來,淡定的開口說︰「好了,坐下來等吧,既然咱們坐在這里,他們也一樣必須坐在這里才有辦法談事情。他們能坐這兒,為什麼我們就不行呢?」說完這話,他發現大哥對他投以贊賞的一眼,令他心情大好,不悅也隨之消散。
三個人先後入座,靜靜地等待飯館的主人出現。
鮮味飯館二樓的一間包廂里坐了三個人,卻無人開口說話,安靜得很不尋常。
過了許久,邵離終于輕嘆了一口氣,眉頭緊蹙的開口道︰「我沒想到阮長青也會出現。」他說這話時,復雜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面無表情、沉默不語的樊香兒臉上,想著她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現在怎麼辦,照計劃進行嗎?」慕容宇猶豫的開口,目光同樣停在樊香兒臉上。
「照計劃進行。」樊香兒終于點頭出聲,只是當她說完這句話時,卻發現一旁的兩個男人都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看。
「怎麼了?」她問。
「你確定嗎?」邵離緊盯著她問,聲音低沉且認真。
「確定什麼?」她不解。
「確定要出面嗎?阮長青也來了。」
「我看到了。他來了又怎樣?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況且來了不是正好嗎?當面給阮家難看和給那個男人難看這兩者,我倒覺得後者更解氣。」
「說得好,你果然是女中豪杰!」慕容宇拍手笑道。
「真的沒關系嗎?」邵離依舊一臉嚴肅,比起該做的事和讓她解氣這兩件事,他更在乎她此刻的心情,他不希望她勉強自己、不希望她逞強、不希望她觸景傷情,更不希望她傷心難過卻悶在心里不說,強顏歡笑。
「真的沒關系,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他們現在對我而言只是陌生人。」樊香微笑道,然後率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走吧。」接著直接走出包廂。
邵離和慕容宇迅速地對看一眼,立刻起身跟上她。三個人一起走下樓梯,走阮家兄弟。
乍見下堂妻的出現,阮長青顯得有些怔愕,不由自主的從椅上站起身來,沉聲質問︰「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因為,我就是這里的主子。」樊香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