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寧整個人紅得像油鍋里的蝦子,逼得她一咬唇兒,惱道︰「你若是惱我,就沖著我來,何必連累無辜?」
「听櫻姊姊這話說的,我哪里會惱妳,又怎麼是濫殺無辜之人?妳實在太誤解我了,真叫人傷心啊……」雲墨滿臉都寫著失落與黯然,心頭越恨,面上就越是要裝作純良無害的樣子,他早就不是四年前被她騙得團團轉的少年了,現在的他有的是法子逼她就範!
果然,這一會兒強硬、一會兒示弱、一會兒對她冷嘲熱諷、一會兒又自嘲自哀的小侯爺,這古怪性情真把櫻寧弄了個措手不及。
他自小就性格多變、反復無常,長大了越發難以捉模,不知道究竟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櫻寧心中發急,一面妄想掙月兌他的掌控,一面急切地問︰「那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雲墨沒放開對她的掌控,卻又任由她胡亂掙扎,似乎很享受那只不乖的玉手給自己帶來的快感,甚至還因為過度銷魂低喘了兩聲,于是櫻寧再也不敢動了。
他牽唇輕笑一聲,才慢條斯理地說︰「是這樣,我這里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櫻姊姊想不想听听看?」
雖然櫻寧覺得此時的自己,多少有些像頭被他牽著鼻子往死胡同走的牛,明知道這條路不對,可前方是懸崖絕壁,後面又無退路,只得漲紅著臉,硬著頭皮問︰「什麼法子?」
雲墨親昵地將下巴擱在她肩頭,「不如……」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耳畔,語氣里盡是蠱惑,「我娶櫻姊姊做娘子,那麼櫻姊姊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我與苻卿是總角之交,對我那幾個犯了錯的小舅子,他必然是要網開一面的。」
櫻寧一怔,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臉,訝異的水眸對住他,盯著他俊秀的挺鼻,黑如夜空的星眸,她的玉顏上寫滿了困惑和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我娶妳,不好嗎?」他看著她,眼楮一眨也不眨。
心里的那團疑雲越來越大,櫻寧完全被他搞胡涂了,這……算哪門子兩全其美的辦法?
「是這樣,」雲墨一挑眉,懶散地一笑,「我爺爺要我訂親,對象是戚太師家的那個戚敏茹,櫻姊姊還記得她吧?」
戚敏茹?所以呢?一股難以言語的澀,突然涌上了櫻寧的喉嚨,她看著他,「這與我有何關系?」
他聳聳肩,似是不以為然地道︰「櫻姊姊應該知道,我自小就與爺爺不對盤,他要我娶誰,我偏不娶誰,他不喜歡誰,我便偏要娶。」
原來,如此!
櫻寧半晌都沒說話,她早該想到,他堂堂一個小侯爺,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可為什麼在乍听那句話時,她的心,還是會「砰砰」地亂跳起來?
四年不見,他已不是當日那個外表看起來像小惡魔,內心卻擁有份純真的少年了,他算計祖父,而且還拿她做棋子。
靜默了幾秒鐘,櫻寧在心里悄嘆一聲。
她自幼受外祖母燻陶,性子與其頗像,向來性甚勁直,折則折矣,終不曲撓,看似淡然,其實是寧折勿彎,這幾年隨著年齡漸長猶甚,絕不會因為他人的誤解而多解釋半句。
與其說她性格淡漠剛直,不如說是薄涼,在她心中,家人最重,雲墨因與她有主僕之誼、姊弟之意,又有懵懂的男女之情,其實應是次之的位置,可惜雲墨不該拿她的家人要挾她,還提出這麼個荒唐的建議。
她心道︰我行事如何,是我的事,你若是要知道,說不說在于我自己;誤解了我,那是你的事,我何苦因為你的誤解去委屈難過、哭天呼地,祈求你的原諒?再說,你與老侯爺如何,那也是你家的事,你若是真心要娶我,何必搬出老侯爺出來?
一轉念間,原本藏在心里的一份朦朧、似乎伸手也無法抓牢的情絲,就要被眼前的現實給抹殺了。
「櫻姊姊莫非不願意?」雲墨的心吊在半空中,她不會知道,他有多麼緊張;她不會知道,他有多麼期盼她點頭;她不會知道……
所以他只看到她對著自己淡淡一笑,口齒清楚地回答說︰「小侯爺的好意,櫻寧心領了,只是櫻寧蒲柳之姿,望秋而落;小侯爺卻是松柏之質,經霜彌茂,所謂『人生有新故,貴賤不相逾』,道既然不同,還是不相為謀的好,櫻寧願意替弟弟領罰。」
沒有人再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越發輕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中。
靜!很靜,靜得像是有千斤重擔壓在心頭,沉重地要令人窒息。
可是,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頃刻之間,碎掉了……
◎◎◎
玉陵城里,有一間叫「得味居」的飯館。
這間小飯館青磚素瓦,沒有雕檐映日,更沒有畫棟飛雲,也絕不聳入碧雲,走進去僅僅是樸樸實實的兩三間門面,大廳里擺著干淨的桌椅,後院還帶著小小的院落和廚房。
前面大廳里,一個掌櫃,兩個跑堂的小二;後院廚房里,三個紅白案師傅,寥寥數人,就跟這條街上其他的飯館一樣普通,甚至更加不起眼,可是這里的飯菜,卻是三百六十五天,一如既往地引人垂涎三尺。
先不說那里面冒出來的奇特香味兒有多勾人,僅是那些掛在店內牆壁上的菜單,就能叫人好奇心大起。
櫃台旁的牆壁上,靠右掛著的那一排漆著朱紅色的木牌上,用很漂亮的楷書,寫著滿滿的菜名,什麼「珍珠翡翠白玉羹」、「荷包牡丹蝦」、「瑪瑙豆腐」、「螃蟹釀橙」、「如意卷兒」……這些像是宮里御廚們常愛用的菜名兒,意在取個好兆頭,哄天子、娘娘們高興。
旁邊從上到下,依次是另一排木牌,龍飛鳳舞地寫著的是,「梨炒雞」、「荔枝肉」、「乳釀魚」、「虎皮肉」、「脆皮鴨」……叫人忍不住好奇,這館子究竟是哪里的風味,怎麼東南西北的口味,都要往這里來湊湊熱鬧,匯聚一堂呢?
等等!還有最左邊那一排寫著「玉管面」、「徽墨酥」、「麥光糕」、「黑白月餅」……,這樣的菜單,僅听這取的名兒就更奇怪了,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樣的飯館,別說城中的那些饕餮了,縱使是小川子這打京里來的,多少也算是見過些大世面的人,這幾天也覺得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館子,頗有些名堂。
沒錯!有名堂,而且有大大的名堂!
要不然自家那百般挑剔的主子,怎麼就一門心思地看上這家了呢?
第一次踏進這不起眼的小飯館時,其實小川子的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屑的。
首先,這不屑來自于京里人天生的優越感,想想看,千里迢迢地從京城來到這邊關,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無論是穿衣打扮、說話的口音,還是旁人看過來的眼光,都能叫人自我感覺良好,自然比其他那些當差的同行都要高出一等了。
其次,是抱屈自己的大材小用,想他小川子,一是在府里資歷淺,二是年紀輕,一直沒被主子委以重任。這次到玉陵來,正巧踫到郝管家在京里處理府中要緊事務,加上平安又被派去了溯洲辦差,這才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跟在主子身邊。
原想著,怎麼說也是替主子鞍前馬後,上傳下達各類軍機大事,誰知主子派給自己唯一的任務,竟是日日到這里來,將主子欽點的美食佳肴帶回去。還好這家不做早點,要不就鐵打的一日三餐,跟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館子拉扯不清了。
小川子實在是想不通,這小小的飯館,做出來的飯菜,難道會比郡守府里的菜肴更加精致美味嗎?
就連在侯府時,換得最勤的,就是廚房里的大師傅,可見主子的嘴有多刁。再說了,主子是個多金多貴的人,萬一吃壞了身子,多少人要跟著遭殃,這怎麼得了喔!
所以打從那天,小川子一踏進「得味居」起,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打定主意想給這小地方來個下馬威。
一進門,先是大搖大擺地往一張桌邊一坐,接著一拍桌子,趾高氣揚地叫了聲︰「喂!有什麼能擺得上桌面的,全給小爺我擺上來!」
店雖小,可那過來招待客人的中年掌櫃,人雖然其貌不揚,可顯然也是個有氣節的,抬眼一看,對方是個臉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小子,瞧著眼生,就想應該不是本地人,又一听對方說話,明顯京里的口音,當下便笑了笑,彬彬有禮地問︰「不知小哥是要全樣兒的呢?還是只單點?」
怎麼點個菜還分全樣兒和單點?小川子听了,不由得奇怪地道︰「什麼……叫全樣兒的?」
掌櫃不急不促地一一告知︰「全樣兒的嘛,好說,就是店里擺得上桌的,全給小哥呈上來,只是用料比較繁瑣,這一時半會兒的恐怕備不齊,所以還須寬限些時日,讓小店準備、準備才好。」
小川子于是點點頭,「行!大概幾天?」
「兩天後即可。」
小川子豪氣地一揮手,闊氣地說︰「沒問題,全樣兒的一桌要多少銀子?」
「不多,三百兩足矣。」
小川子用一種看白痴的眼光看著掌櫃,心里默默道︰你還真敢說啊,你怎麼不去搶呢?
掌櫃見狀笑道︰「如果小哥怕小店欺生客,信口開河,也可暫時只付訂金,待兩日後用過菜色,若滿意,再付余款也行。」
「這還差不多!」小川子哼了聲,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錢袋,再拿出一小錠金子擱在桌上。心里還美滋滋地想︰瞧自己多會給主子當家,若是主子知道了,必定會夸自己機靈沒被黑店宰了吧!
掌櫃的將金子收下,笑容可掬地道︰「多謝小哥,小店馬上去籌備材料,兩日後,敬請小哥光臨。」
「好……噯!」小川子轉念一想,又叫住他︰「等會兒,你先報下菜名給我听听,回去我家少爺問,我也好答。」
「哦,是這樣,那也好,小哥,你听好了!」掌櫃頷首,拿起茶碗,先「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大口茶水,才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氣,開始氣壯山河地報菜名了。
「首先是八盤『切時果』,分別是春藕、鵝梨餅子、甘蔗、乳梨月兒、紅柿子、切橙子、切綠桔這些;接著是十二品的『時新果子』︰金桔、葴楊梅、新羅葛、切脆橙、榆柑子、新椰子、梨五花兒等;而後則是十二味『瓏纏果子』,名目有荔枝甘露餅、荔枝蓼花、荔枝好郎君、瓏纏桃條、酥胡桃、纏棗圈、纏梨肉、香藥葡萄、纏松子、糖霜玉蜂兒、白纏桃條……」
小川子听得直咋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掌櫃的氣都不帶喘,繼續滔滔不絕道︰「這些果子上完後,就是正菜的『十五盞』了︰第一盞是『乳釀魚』、第二盞是『珍珠翡翠白玉羹』、第三盞是『羊舌簽』、第四盞是『梨炒雞』、第五盞是『荔枝肉』、第六盞是『鴛鴦炸肚』、第七盞是『鵝肫掌湯齏』、第八盞是『螃蟹釀橙』、第九盞是『南炒鱔』、第十盞是『鮮蝦蹄子膾』、第十一盞是『五珍膾』、第十二盞是『瑪瑙豆腐』、第十三盞是『荷包牡丹蝦』、第十四盞是『虎皮肉』、第十五盞是『三脆羹』。」
就這些菜名兒,當下僅是听,小川子就已昏了頭,哪里還有心情來找碴?
誰知那掌櫃的還不依,仍然跟那念經的老和尚似的絮絮叨叨︰「此外有插食八品,分別是炒白腰子、灸肚胘、灸鵪子脯、潤雞、潤兔、灸炊餅……」
小川子猛地跳起來,朝外直沖,他被嚇得逃之夭夭啦!
掌櫃的是個敬業的人,仍然不屈不撓的,跟著追出店門,在後頭扯著嗓子喊︰「喂!小哥等等!還沒說完哪,最後還有酒果子十道,分別是︰砌香果子、雕花蜜煎、時新果子、獨裝巴欖子、咸酸蜜煎、裝大金桔小橄欖、獨裝新椰子、四時果四色、對裝揀松番葡萄、對裝春藕陳……公……梨……啊……」
小川子驚慌失措地捂住耳朵落荒而逃,唯恐被追上。
那樣的店,就算不是黑店,也勝似黑店啊!
◎◎◎
想想就心有余悸,小川子驚魂未定地回到郡守府,將事情的前前後後劈里啪啦一番大吐苦水,一向難伺候的刁蠻主子不僅不惱、不驚、不奇,竟還忍俊不禁地「噗嗤」笑出了聲。
「少爺?」小川子受得驚嚇不小,尤其是看到最近數天都像被人欠了十幾萬兩銀子,心情不爽的主子竟然笑了,嘴巴就張得能塞兩個雞蛋進去。
「過兩天,你再去就是了,那店里要多少銀子都隨它,你盡管付,不用討價還價。」
可惜主子很快斂起笑容,交待過後,再次開始裝憂郁,那張俊得足以讓玉陵城的婦孺尖叫的臉孔,直愣愣地對著窗外,眉頭深鎖,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于是過了兩天,小川子听從指示,再次蒞臨了「得味居」。
這一次可不像頭一回那樣囂張了,而是低調得不能再低調,可惜,「得味居」的那排場,完全沒讓他遂心。
因為實在是太高調了!
一道一道的菜肴,被接連不斷地端上桌來,很快一個桌子就擺不下,又利落地加了一張桌子,沒多久是第三張、第四張……
目及處,滿眼都是精致美食,無論是「玉膾絲蓴」、「野味飛禽」、還是「青紅翠綠」,皆以精妙的刀工、絕佳的火侯、秘制的調味,或炒、或燒、或炖、或炸、或蒸、或煎、或爆、或煲、或燜、或溜……各種食物的香氣纏繞在一起,撲鼻而來,實在是「碧油煎出女敕黃深,滑欲流匙香滿屋」,別提有多香了!
店里店外,里里外外都圍滿了人,玉陵城里的老百姓,像看耍猴兒般地看著坐在桌前那唯一的「京里人」。
這樣的排場,這樣的陣勢,叫小川子實在是受寵若「驚」。
瞧,那上菜的,除了機靈精瘦的小二,就是肥胖可親的大嬸,遠不及宮里的仕女來得美貌,但,只要看一眼那菜色,還真有皇宮大內的派頭。
「小哥,您看您是先吃著,還是先喝杯定神茶收收驚?」專門候在一旁伺候的掌櫃,瞧見他目瞪口呆地傻樣,十分好心地上前問了聲,「或者您不知道要先吃哪一樣,先听我再報一遍菜名兒?」
「別!您千萬別!」小川子兩手亂擺,生怕他又來一堆「果子」、「條兒」和「餅子」。
「那……」掌櫃的困惑地問︰「那小哥這是怎麼了?」
「喏……」小川子就愁眉苦臉地用手朝對面茶樓一指,「我家少爺,非要在那里用餐。」
「哦……」掌櫃的朝茶樓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心下卻悄然嘆道︰想必這家的少爺有些不便出來,可惜了!既然投胎到這麼有錢的人家,怎麼就偏偏生有缺陷,不敢出來以真面目示人呢?
于是「得味居」里的人,又「霍霍拉拉」地大搬一氣,將那些美食全給轉移到了對面的茶館。
這下老百姓們不樂意了。
「嘁!真小氣!」
「可不是,听說這頓飯值三百兩銀子哪!咱們吃不起,看看都不行嗎?」
「哼,有錢人了不起咩!」
「就是!不如跟著去茶樓,看是什麼人!」
「是呀,茶樓不也開門做生意嗎?」
眾人議論紛紛,卻沒人敢進茶館去,因為茶館外頭如天庭里南天門前的神兵神將般,同樣也守著三個面無表情的大漢。
大漢們個個面如黑鐵塔,不苟言笑,而且似乎生怕驚擾了那神神秘秘地躲在茶館里品嘗美味佳肴的主子,于是不約而同地拿銅鈴般的眼楮往人群一瞪,里里外外便立即鴉雀無聲。
唉,有錢人啊有錢人,吃個飯還有人保航護駕!眾人心里又是一陣郁悶。
莫約一個鐘頭的樣子,那「見不得人」的「少爺」用完了午膳,似乎很是心滿意足,派小廝付了剩下的銀兩,然後將剩余的食物打包,由三個大漢拎著揚長而去,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少爺呢?依然是半點人影都沒瞄見。
「得味居」的人去茶樓搬了碗盤,眾人一看,嘩,那叫一個干淨啊!竟然一點殘湯剩飯的都不留下來,可見越是有錢人越是小氣啊!
自這天起,此事一傳十,十傳百,搞得整個玉陵城都轟動了,「得味居」天天人滿為患,光是圍在那看菜單兒、听掌櫃的報菜名兒的人就陡增了好幾倍。
想想也是啊!如今這兵荒馬亂的,關外那些敢吃生肉的異族還盯著這滿城的「人肉」呢,誰願意吃頓飯就花上整整三百兩銀子,不是神經有問題,那一定就是太有錢了……燒得慌!
可不是麼,絕對的太有錢了,燒得慌!小川子也這樣想。
身為奴才,他萬萬不敢臆測自家主子是否是受了何種刺激,才搞出這種事來,反正他平時搞出來的離經叛道的事也不少了。
至于說到有錢嘛,他小川子到是敢拍著胸脯打包票,若是主子說自己第二,絕對沒人敢夸口自己是第一。
沒辦法,就是這麼牛!
听府里的郝管家說,主子少年時非常頑劣,十分叫人頭疼,幾年前突然開始專心經商,借著生意,大肆斂財起來。
其實僅是老侯爺的家產就足夠吃上好幾十輩子了,可偏偏人家志向大,不是自己掙的,還偏就不要!
這些年,憑著天分和勤勉,手下的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分布大江南北,可謂「遍地開花」。「寶豐隆」的名號在商場上早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無論是在何處城鎮設立分號,必然會座落在商街上最繁華的地段,賺了個盆滿缽滿。
錢莊、當鋪、繡莊、酒樓……等,只要能賺錢的,就沒有他家主子不敢干的,但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自從十天前來到這邊關玉陵後,主子到像是把所有的生意都拋至腦後,一門心思地留在這里,不走了!這邊關雖然稱為「塞上江南」,可也遠沒有京城之繁華,沒有麓城之美麗,更沒有鄴都之富饒……這麼個地方,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就這般吸引主子的呢?
反正,「吃吃喝喝」中渡過的日子過得飛快,一晃又是好幾天了。今兒,「得味居」精心籌備,要進獻給主子的是「四大美人」。
西子、貂嬋、昭君、貴妃,如此香艷的名字,怎麼能不令人暇思?倘若真的換成活色生香、沉魚落雁的美人,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應該遠比那五百兩一頓的飯菜,還要更轟動些吧?
可惜的是,此時此刻,那「四大美人」被擺進繪著煙青色花紋的白瓷大碗里,成了給人裹月復的食物,再也妖嬈不起來了;又配上幾碟清淡可口的小菜,以及用早稻米蒸好的飯,細心地用精致的食籃裝著,小川兒跟掌櫃的道了個別,才小心翼翼地拎著食籃出了飯館,直奔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