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芯芮傻眼。
他剛說什麼?
她沒有听錯吧?
他該不會是叫她把地上的面吃了吧?
拜托,她又不是乞丐,怎麼可能撿地上的食物吃?
「鍋里還有,我現在去盛。」還好她有多煮一份自己的,她就直接盛來吃吧。
杜邯瑯一腳踢翻了椅子。
「我是叫你把地上的面給我吃干淨!」
他還真的把她當乞丐?!
他的行為真的太超過了!
昨晚,她會忍受屈辱,臣服于他的暴行之下,是因為她想活著逃出生天,深怕有所反抗就會被綁架強暴犯奸殺棄尸,可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一場,他不是什麼壞人,她不是被綁架,他只是個被寵壞了、脾氣超差的富二代,她自然就不用再忍氣吞聲了。
「這位先生。」她踏前一步。
听到她對他充滿陌生的稱呼使得他目光一瞬,俊眸微眯。
「我不是你的佣人,也不是你的老婆,你沒有任何權利資格命令我去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更何況,就算我是你的佣人或是你的老婆,你也一樣沒有權利資格命令我去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跟你說。」她打斷他。
死女人竟然有膽打斷他?
杜邯瑯怒火上揚。
「我不是你老婆,我叫沈芯芮,今年二十六歲,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剛好跟你老婆長得一模一樣,讓你們抓錯人,不過我覺得你最好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趕快去把老婆找回來。還有,奉勸你一句,不要對人這麼壞,否則再溫柔良善的女人也會逃跑的。」
她在教訓他?
他這輩子還未遇過膽敢當著他的面教訓他的女人!
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丁沉卉……」
「我叫沈芯芮,沈時華的沈,草字頭下面一個心的芯,草字頭下面一個內的芮,這是我院長幫我取的名字。」她有些驕傲的昂起下巴。
她最喜歡院長媽媽了,所以院長媽媽替她取的名字,也是她的最愛。
「院長?」
「我是孤兒院長大的,出生沒多久就被丟棄,所以我的媽媽就是院長,名字也是院長取的。」
她是……瘋了嗎?
她如果不是丁沉卉,她也不可能是沈芯芮!
丁沉卉昨日被小劉載到他位于南投山上,清境農場附近的療養別墅,以他妻子的身份入住,從那刻起,她就一直在他的嚴密監控下,別墅的前後門均有保鑣守著,就算她插翅也難飛,更不可能有機會逃跑出去。
更何況,這女人就跟丁沉卉長得一模一樣,她竟然說她不是丁沉卉,而是一個叫沈芯芮的女人,還把故事編得煞有其事……
他冷笑。
他該不會以為她裝瘋賣傻,他就會放過她吧?
想得美!
他清楚她的弱點在哪,就算她裝瘋賣傻,他還是有辦法惡整她!
每天窩在別墅里讓人一肚子悶氣,老頭親手送上來一個犧牲品,他自然會好好利用來排遣他的無聊,讓老頭子跟死女人曉得,如果算盤打得再精,也會被他將珠子一顆一顆敲掉!
「你不吃,我就把她開除!」長指惡狠狠指向小瑜。
小瑜一听到杜邯瑯的威脅,眼淚立刻飆出來。
「少爺,你別開除我,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請不要辭退我!」小瑜眼淚鼻涕齊飛,可憐兮兮的抓著沈芯芮的手,「少女乃女乃,求求你,救救我,幫我跟少爺求情!」
這下看你還能怎麼裝下去!杜邯瑯嘴角不屑一撇。
昨日,這女人才剛踏入他家,就以女主人自居,藉由美麗的言詞包庇小瑜,想盡辦法不要讓他開除廚藝不精的小瑜。
她越是表現得慈悲仁愛,想整死她的就更為強烈。
「被開除就算了啊!」沈芯芮一臉不在意的說。
「少女乃女乃?!」小瑜大為菊恐的瞪大眼。
杜邯瑯亦意外她竟然變得「無情無義」。
「再怎麼為五斗米折腰,也該慎選老板,你的老板個性陰晴不定,難伺候,你隨時得小心翼翼,日子過得如坐針氈,何苦呢?」沈芯芮好心勸說。
臭女人竟敢直接在僕佣面前說他壞話?!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杜邯瑯不敢相信是哪生來的膽子。
她的確膽子不小,一來就敢跟他抗沖,雖不是像這樣明目張膽的與他杠上,但她為了保護佣人,與他耍嘴皮子,就已令他不悅,今日竟更變本加厲。
她一日三變,是想看他能接受哪種個性的女人嗎?
哼,不管她是裝傻、裝柔弱、還是裝堅強、裝巧言令色或其他,不管哪一種,他都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少女乃女乃,我母親生病,弟妹年幼,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小瑜淚眼汪汪請求。「求求你,拜托少爺不要開除我。」
沈芯芮思索了一下道,「既然我勸你不要委曲求全,我自然不是空口說白話,對我說的話不負責任。不然這樣吧,你剛好也會做廚房的事,你就跟著我吧。」
「跟著……少女乃女乃?」小瑜訝異情節的突然轉折。
「嗯啊!」沈芯芮點頭,「我跟我朋友合資賣雞排,生意很好,人手常不足,有個工讀生最近要離職了,新的還沒找到,你就過來幫忙。我們福利很好喔,除了該給的薪水也有分紅、三節獎金,不會虧待你的。」
「少女乃女乃,你在賣雞排?」小瑜還真是第一次听說。
「對啊!」沈芯芮笑道,「如果你做得有心得,可以開加盟,我們都會幫你的,這樣你也可以自己當老板,賺得更多。」
「真的嗎?少女乃女乃?」小瑜的眼楮因「錢途」大亮而胸口激動。
杜邯瑯很清楚的看到小瑜完全被沈芯芮的甜言蜜語所迷惑了、眸中的淚光閃閃是因為感動與興奮,而不是因為恐懼。
「丁沉卉,你說謊的功夫越來越厲害。」杜邯瑯冷聲道。
「我們現在已經有在研礙加盟事業,不過一開始是打算開放給自己人,不開放給外人,如果你有心想做的話,我們一定會好好指導你的。」沈芯芮頗有自信道。
她把他當空氣晾在一旁?
杜邯瑯一個火大,抓起桌上的湯匙,往她頭上扔過去。
「哎唷!」不偏不倚被打中額頭的沈芯芮痛得哀叫一聲。「你干嘛拿東西扔我?」
「我在講話你敢不听?」
「誰知道你在叫我啊!」
她又跟他頂嘴?!
「我連名帶姓叫你,還敢說不知道?」
「那你說了什麼?」
「丁沉卉,你說謊的功夫越來越厲害。」
「你要我講幾次,我不叫丁沉卉,我叫沈芯芮,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你老婆,拜托你快放我走,不然我叫警察來抓你喔,說你綁架、強……」她抿緊唇,說不出那個「暴」字。
就因為一場誤會,她的身心飽受侮辱!
等她平安回家,她一定要想辦法索取精神賠償,不可白白受辱,讓壞人逍遙法外!
「馬的,你再繼續裝瘋賣傻下去,我就叫人砍了你爸的手。」她裝得有模有樣,杜邯瑯干脆搬出她爸爸來威脅,就不信她馬腳露不出來。
「就跟你說我沒爸爸,我是孤兒,听不懂嗎?」耳包啊,人家在講,有沒有在听啊?
這女人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回頭揚聲,「小芳。」
一名年紀不到三十,五官細致的女孩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撥電話給老頭子,叫他把丁志誠給我帶來!」杜邯瑯喝令。
「是。」小芳誠惶誠恐,急忙忙的點頭,跑回去客廳。
杜邯瑯充滿威脅的吼叫聲,對沈芯芮來說,不過是讓她耳朵發癢而已。
小指挖了挖正朵,她拍拍小瑜的肩,要她拿盆子跟抹布來,將地上的食物殘泹清掉。
「你到底要不要吃早餐?」她問杜邯瑯。
沒吃飽,血糖低,脾氣就容易差,說不定把他喂飽一點,他就不會老是大吼大叫,吼得人耳朵發疼。
看到小瑜拿了抹布過來,他大聲喝止,「我不是叫你把那些面吃掉?」
「先生,你不要鬧了,我怎麼可能吃掉在地上的食物,不衛生!」要她講幾次啊?
忍無可忍的杜邯瑯利落將輪椅轉向,朝她直直前來。
「你要干嘛?」沈芯芮連忙後退。
「給我站住!」
「傻子才會站住!」很抱歉,她不是傻子。「你想撞我,我為什麼要乖乖給你撞?你老婆都被你虐待跑了,你還不知道要檢討,想當暴君給誰看啊?」
沈芯芮在廚房里左躲右閃。
再怎麼辦,他是推著輪椅,行動轉向總是比較不方便,沈芯芮的運動反射神經還不錯,社邯瑯怎麼都追不到他。
他快氣死了!
「抓住她!」他喝令佣僕。
一旁的佣僕雖然面有難色,還是上前作勢欲將沉芯芮抓住。
「不要踫我,否則我告你們性騷擾!」沈芯芮警告。
「少女乃女乃,拜托你配合一點,不要為難我們。」男佣請求。
「我不要為難你們,難道就要讓你們為難我?」笑話!「你當我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嗎?還是耶穌給你打左臉,連右臉也要送上去?」
「少女乃女乃……」
「你們不想受制于人,不想仰人鼻息,就該自立自強,而不是把自己的痛苦建設在別人身上!」這一屋子的人怎麼這麼自私啊?
沈芯芮的孤兒出身,讓她小時候備受欺負,故她很清楚像她這樣既無身份背景,也沒有任何靠山的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她很好姊妹三人努力經營雞排攤,為了攢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未設一天公休,就是為了讓自己堅強茁壯,誰都不能欺負她們。
可看這一屋子的人,正要抓她的佣僕還是個男人,竟為了五斗米連良知都拋棄了,讓她十分不齒。
同時受到杜邯瑯與佣僕夾擊的沈芯芮最後還是被擒拿住了。
雙臂受限的她,力氣沒男人大,任她怎麼掙扎就是掙月兌不了。
「把地上的面掃起來,塞到她嘴里去。」杜邯瑯命令小瑜。
「少爺……不要……」小瑜哀求。
「你不照做就給我滾!」
小瑜轉頭望著沈芯芮,沈芯芮慌忙搖頭。
「不要听他的話,只要我順利離開這里,我一定會罩你的!」可惜她兩手被箝,無法拍胸脯保證。
「你以為你能離開?」杜邯瑯冷笑,「你至少有三年要被綁在這里,否則你爸的命就沒了。」
「就說我不是那個什麼丁……丁沉卉?」她這時才覺得這名字挺耳熟的,該不會那個老婆逃亡時,她曾遇過她?
不對啊,他們說那個老婆是昨天才嫁進來的,但她沒印象昨天曾遇到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啊!
拜托,兩張一樣的面孔,印象一定超深刻的,還知道名字的話,說不定還有交談過哩,怎麼可能會沒印象!
在她身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總不會因為她跟丁沉卉說過話,所以陰錯陽差的被誤認帶來了?
一堆謎團在她腦子膨脹發酵,沒有一個找得到答案,她思考得頭都痛了。
「少女乃女乃,對不起……」手抓著蔬菜面的小瑜來到她面前,含淚道歉。
「你千萬不要……唔……」面塞進了的嘴。
「全部給我吃下去!」杜邯瑯略顯得意的看著嘴里塞滿面條,無法回嘴的沈芯芮。
死女人敢頂撞他,他會讓她知道她的下場有多淒慘。
小瑜的手一離開,沈芯芮立刻將面吐出來。
「再給我塞,塞到她吞進去,把她的嘴捂住,讓她全部吃掉!」杜邯瑯惡狠狠命令。
「不……唔……」又一團面塞進她嘴里。
髒兮兮的面條一把一把塞進她的嘴,小瑜很「盡責」的手不敢離開,將嘴捂上,逼迫她非吞入不可。
「不、不要……」不管沈芯芮怎麼抗議,可被受制的她根本沒有反抗之力,沾上塵土的蔬菜面不斷塞入她嘴里,直到吃完為止。
她充滿恨意的瞪著杜邯瑯,在心中發誓,這個仇,她一定要討回來!
「少、少爺,少女乃女乃吃完了。」手上一片油膩的小瑜顫聲道。
「去給我做早餐,敢在做那麼窮酸的東西,你們就再給我吃下去,誰都不能幸免!」他命令僕佣,「可以放開她了。」
「少女乃女乃,對不起!」放開她的同時,僕佣吶吶的道歉。
「說對不起就有用,那要警察干嘛?」沈芯芮咬牙怒斥。
佣僕個個噤聲,沒人敢說話。
「少女乃女乃,」小瑜怯生生的輕扯了她一下,「我們去做早餐。」
沈芯芮來到流理台,越想越不爽,抓起尚有剩面的鍋子,怒氣沖沖走回,直接將面條甩上杜邯瑯的臉,鍋底往他的頭敲了下去。
一旁的佣人全嚇傻了。
杜邯瑯被她突如其來的攻擊敲得眼冒金星,小鳥繞圈圈。
「你有種就一對一,不要窩在輪椅上當殘廢,只會指使別人來實行你的暴力!孬種,你真的很行嗎?你夠狠嗎?要不是靠著錢,誰會听你的話!你真以為你很凶,大家都怕你?老娘不怕啦!他馬的!欺負弱小就自以為是老大了?最看不起你這種人!呸!」她朝他臉上吐口水,「有種站起來揍我啊!」
昨晚她是深怕生命受到威脅,加上突然被綁架、處于陌生環境的恐懼讓她基于求生本能而委曲求全,但這不代表她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她只是在找機會再伺機而動,白痴還真以為她好欺負嗎?
「你!」杜邯瑯用力抹掉臉上的濕意,才剛想出聲罵人,突然又是一片黑暗佔據他的視線。
「乓」的一聲,鍋子又敲上他的額,見他人還清醒,又再多敲了幾下。
他頭晃了晃,眼白翻起,昏了過去。
「少爺?」眾人驚喊,紛紛過來探視他的情況。
「死不了的!」沈芯芮撇了下嘴,「又浪費我的面,氣死我了,王八蛋!」想想還是不甘心,抬腿狠踹了他的右腿一下,「愛裝殘廢,愛坐輪椅,讓你坐到死!」
僕佣們以十分驚恐的眼神看著不比杜邯瑯殺氣少的沈芯芮。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怎麼跟昨天完全兩樣了?
那個仁慈和善、親切有禮,臉上時常掛著微笑的溫順少女乃女乃,怎麼會變成鬼羅剎了?
「那個誰來……」沈芯芮利眸鎖定剛才架著她的僕人,「去把你家少爺扛去沙發躺。」
她其實比較想說年去埋,不過她可不是個泯滅良心的壞蛋,更不像那個昏倒的渾球連女人都欺負,只好把他一條爛命給留下。
「是!少女乃女乃!」佣人不敢造次,慌忙過來推走輪椅。
看著撒潑一地的面,沈芯芮輕嘆了口氣,對小瑜道,「把地板整理一下吧。」油膩膩的,怕踩了滑倒。
「是……」小瑜深怕沈芯芮「報復」她,慌慌張張拿了抹布跪在地板上清面條。
「我去洗個澡。」
好好一件干淨的衣服就這樣報銷,而且她好像還沒刷牙洗臉,就被大魔王硬逼下樓來煮飯。
算她倒霉,竟來到瘋子之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她清白。
拿著干淨的衣服走進浴室,鏡前的台子上,有支可憐兮兮的紛紅色牙刷窩在角落,手不小心一揮就會掉落地,還有一條平價洗面女乃,跟小牙刷一塊兒作伴。
她猜這是那個老婆的物品。
從放置牙刷的位子,就知道她的地位有多渺小。
可憐。
她不用別人的牙刷,但剛才在房間內尋找了一會,沒看到新牙刷,于是她下樓去詢問佣僕,那個叫小芳的女生拿了全新的牙刷給她。
「少女乃女乃。」小芳有些怯懦的道,「等等老爺會過來。」
「喔。」老爺會過來關她什麼事?
「剛才的事已經有報告老爺了。」
「什麼意思?」沈芯芮目光一瞬,「想要帶人來對付我嗎?」
「沒有啦!」小芳慌忙搖手,沈芯芮的說法讓她嚇壞了。「老爺說想來了了情況。」
了解情況?
人家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兒子是這副德行,老子想必也不會好到哪去。
「他大概什麼時候會到?」
「老爺從市區過來,大概還要兩個小時吧。」小芳算了下時間回道。
「我知道了。」
還要兩個小時,那她尚有逃跑的機會。
那個大魔王被她扁得措手不及才會中招,老魔王可是有備而來,她才不會慢慢的被人劈了當柴燒。
她迅速回到房間,月兌掉身上的衣服,邊刷牙邊找出干淨的衣物拿入浴室,當一切準備妥當,她才走來鏡子前,看著鏡子刷牙。
當她瞧見鏡中的臉時,愣了下。
驀地,李心潔主演的「見鬼」情節在她腦中上演──女主角在換過眼角膜後,發現她眼中所看到的鏡中女人,不是自己。
「啊!」她驚恐的放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