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陷入回憶,直到茱莉亞敲第二次門,他才回過神來。
「進來。」
茱莉亞筆直的走到他的面前,向他報告,「總裁,對方開出的條件超出我們預估很多。」
霍里斯面無表情的揮揮手,示意她接看說下去。
「第一,要求薪資是現在的十倍。」茱莉亞認為光是這點,就不應該答應對方。
「繼續。」他低沉穩健的嗓音不容人質疑。
「是。第二,在意大利時,必須住頂級個人套房。」眼見總裁沒有表示,茱莉亞繼續說下去,「第三,不熬夜工作。」
從事電影工業,卻不願熬夜?
看來她存心故意刁難,擺明真的很不願意參與這個工作。
「第四,除了現有劇本內的場景布置外,不可額外要求其他場景布置,若有需要,必須另外征求同意與額外付費。」
果然像她存心刁難的作風,條件開得這麼大膽又嚴苛。
「最後,對于其設計之作品,未經本人同意,不可任意更動修改。」
霍里斯扯唇輕笑,一直知道她絕對不是什麼泛泛之輩,但是沒料到還可以這麼刁鑽。
「都答應。」他下指令,同時迫不及待,想趕快飛往台灣,與她踫面。
老天!五年!他等這一天,整整等了五年。
「總裁?對于封妃允這位設計師的要求,全部答應?」茱莉亞驚訝的睜大雙眼,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霍里斯瞬間收斂情緒,冷冷的看她一眼,精明干練的腦袋開始轉動。「當然,立即回復對方,另外,我要跟導演通電話。」
「是。」茱莉亞退了出去。
幾分鐘後,電話鈴聲響起。
「喂?博仲茗,我希望盡快安排跟台灣的工作團隊踫面……越快越好……先別問那麼多……了解了嗎?我要盡快到台灣一趟。」
掛斷電話,霍里斯露出五年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台灣桃園國際機場
兩個禮拜以來,封妃允在不斷的失眠,以及怕再見到他、怕他會發現孩子的存在、怕他會跟自己搶孩子的反復惡夢下,做好見他的心理準備。
本來希望藝術總監可以搞定這件事,沒想到意大利的雷貝亞斯跨國企業不但答應她所有的條件,最後甚至丟出威脅,表示投稿參選就已經等同願意合作的第一步,如果臨時表明不願合作,就得支付龐大數字的連約金,再加上對方不論她開什麼條件都答應,不管怎麼說,她都站不住腳。
看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藝術總監急得跳腳,她被逼得毫無退路,只能接下這有如燙手山芋的工作。
她實在搞不懂,霍里斯到底意欲為何?
她條件開得這麼不合情理,他竟然統統吃下來,還把整個意大利工作團隊里的重要干部先拉到台灣來協商,手筆之大,簡直教人咋舌蹭……
「出來了!出來了」
藝術總監就是這部中義合作電影的制片,兩隊人馬一接觸,立刻用英文熱烈交談,而封妃允與意大利場景設計塞凡伊也交換名片,輕聲交談。
這部中意合作的電影,凡是重要的工作職位都聘請兩位專家,一位意大利籍,一位台灣籍。
封妃允悄悄環顧四周,沒有在人群中看到他這部電影的掌舵人霍里斯?雷貝亞斯先生。
他沒來也好,免得影響她的工作情緒。
就在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不由得猜測他到底知不知道,甚至是記不記得,自己公司比稿征來的場景設計師,是曾被他耍得團團轉的那個東方傻女孩?
他這號大人物日理萬機,沒注意到她這小螺絲釘不是不可能,而那段往事或許他生命中更重要、更美艷的女人多到難以計數,她早已被他狠狠的拋在某個生灰塵的角落吧!
只有她還不自量力的躲著他,以為他還惦記著自己封妃允自嘲的笑了笑。
眾人舉步,準備前往下踢的飯店,預計為遠道而來的合作伙伴接風,順便暢談這次合作案的細節。
就在眾人往機場外移動時,封妃允的右手腕被不期然的巨掌緊緊抓住,驚愕的回頭一看。
是他?
老天!竟然是他!
原本與她走在一起的塞凡伊一見到大老板猛盯看她,對她有默契的眨眨眼,識相的先行離開。
兩人深深的凝望彼此,誰也沒有先將視線移開,五年時間的鴻溝,讓他們之間變得疏遠。
「妃允……」霍里斯磁性的嗓音低喚,像是嘆氣。
她變了。
經過社會的歷練,讓她變得更美麗、更有自信,一雙水眸里增添幾分令人心醉的嬌媚,紅寶石般的櫻唇仍是他最深的渴望……
封妃允微微睜大雙眼。他居然喊她的中文名字?
听到他的低喚,十分沒用的,她的心無法克制的震蕩了下,但下一刻,她就抓回理智,嘲諷的告訴可笑的自己︰呵,看來他還記得那個笨女孩。
「雷貝亞斯先生,請自重。」她的聲音微寒,水眸中有一層薄冰,帶看寒意,看向他扣住她的地方。
他變得成熟穩重了,以前眼中尖銳的譏諷已不復見,換上深沉內斂的高深莫測,精壯的男性身材被名牌西裝包里,將他的貴族氣質襯托得更加絢爛奪目,渾然天成的威儀展現在舉手投足之間,不但引人注目,更讓她原本已平靜的心湖掀起波瀾。
當年就是這個男人一聲不響的丟下她,現在因為工作而相遇,他不是應該跟自己一樣盡量裝作從未有過從前那段嗎?
「妃允,這幾年,好嗎?」霍里斯沉醉在重逢的喜悅里,尚未察覺她刻意的疏離。
當初她選擇不等他回古堡就離開,一開始他當然怒意橫生、瀕臨崩潰,不過歷經這段時間的冷靜後,他試著理解。
或許最後她還是對那段來得狂烈的愛情抱持著不確定的懷疑吧!一個女人只身遠赴異國旅游,歷經短暫的激情,就要決定把一生交給一個幾個星期前還是陌生人的男人,也許她猶稼了,所以才安照自己預定的時間回台灣。
在兩人擁有合法的夫妻關系前,她絕對擁有選擇的權利,但他執著的是,她怎麼能不再給他說服她的機會,不再讓兩人有繼續交往的機會,就此音訊全無了。
中文?封妃允有些詫異,他竟然會說中文?隨即想想,他一定是為了工作方便才學的,總不可能為了一個被他拋下的女人如此勞心勞力吧?她自嘲的笑了笑。
「很好。」她不著痕跡的縮回手,一臉微笑。「雷貝亞斯先生,你月兌隊了。」
「妃允?」他終于察覺到她異常冰冷的態度。
「雷貝亞斯先生,這邊請,台灣方面的制片安排你坐他的車。」封妃允冷眼看著他僵在半空中的手,示意他往前移動。
「妃允?我們不是陌生人,你不要這樣。」霍里斯再度握住她的手,急忙說道,「這五年,我努力學習中文,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和你用中文對話。五年來,我透過各種管道找你,甚至接受栽最討厭的采訪,終于能夠再次見到你,我一看設計圖跟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你,後來我常常回到古堡,什麼事也不做,只是回憶跟專心的想你。」
多麼動人的台詞啊!封妃允冷冷的望著他焦急、深情的碧藍雙眸,差點又陷入他刻意施展的魅力里。
就在他莫名其妙的想消失就消失之後,這些話听起來似乎變得格外的諷刺,原來他這次來台灣,不單純是為了工作,看樣子好像還想跟她舊情復燃?
可惜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傻乎乎、被他騙得團團轉的女人了,如今她是一個四歲孩子的媽,不再天真又滿腦子充滿浪漫念頭,只想要好好照顧兒子,對談戀愛沒什麼興趣,尤其這個對象還是曾經拋下自己的男人,更是如此。
「雷貝亞斯先生,我只想好好工作。」她一雙寒眸不生波紋,看著他緊抓看自己的手,清楚的表明立場。
霍里斯不可置信的盯看她,猛驚的視線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
「我已經另有所愛了,雷貝亞斯先生,五年的時間是很漫長的。」她不想給他任何希望,不希望他靠近自己,更不樂意兒子的事被他知道。
現在她只希望自己能夠把他推得越遠越好,就連當年他那麼無情的拋下她,她也不想再提。
盡量維持現狀,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他一臉痛苦,漸漸的松開了手,冷斂的俊臉正壓抑著極大的痛楚,藍色眸子里迭滿心碎與傷痛。
「難道你已經忘了我?」他震驚不己,神情瞬間變得陰沉可怕。
如果五年前那一切都是真的,她怎麼可能對他如此疏離?
濃眉緊蹙,臉色陰沉,天崩地裂般的撕裂正強力襲擊他。
「當初你不也是?」封妃允諷刺的笑了笑。
「什麼意思?」他俊臉肅寒,刻意封閉的表情己讓人猜不透他的心緒。
她究竟在說些什麼?他听不懂。
兩人重逢的喜悅,沒有預期中的得到擴張,感受她譏諷的反應,他的心髒猛地刺縮,尖銳的痛楚順勢鑽進骨子里,令他飽嘗撕心裂肺的劇痛。
「我只想好好工作。」她懶得像個棄婦一樣,控訴他當初拋下自己的事,只是一再聲明這句話,同時刻意忽略他臉上過分的冷肅,與他渾身輻射而出的且又極開圖用悼鬧。
當初是他先甩開她,現在居然還敢對她擺出受傷的姿態,到底誰才是那個有資格感到受傷的人?
霍里斯直勾勾盯看她好一會兒,仿佛希望借此將她看透。
他不懂,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當初他留下字條,請她務必等他回來,結果,等他處理完爺爺的事,趕回古堡時,她早已消失不見。
兩人靜默不語,看著彼此。
半晌,多年來的商場訓練讓他迅速收抬情緒,嗓音低啞清冷的開口,「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
他不會在工作上為難她,但是也絕對不會放棄兩人情斷五年的愛情,再次見到她,他依然對她有深沉的渴望。
這一次,她別想再從他身邊溜走。
他率先走向等在前方的眾人,一走近人群,所有的工作人員眾星拱月一般迎向他,簇擁看他上車離開。
沒有人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偏偏封妃允明顯的感覺到了。
他的表情那麼震驚,盡避他後來將自己封藏在冷酷的外表之下,沒有人察覺,她卻能清楚的察覺到他咬緊牙關的熾烈怒意。
他究竟憑什麼?
她搞不清楚他怎麼會有這些反應,也不想知道緣由。
現在她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有一個兒子可以去愛,她已經覺得很足夠了,其余的,她並不特別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