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奴才聞言驚駭莫名,「少爺,我們……我們可沒欺騙您!」
「還敢說沒有?」秋睿威合起扇子指向一臉驚愕的秋葉,「這家伙你可能一天听不到他開口說一句話,挑釁?我看你去挑糞吧你!」
背手轉身,「我去用早膳了,沒事別煩我。」
秋陽眉開眼笑道,「送少爺。」
「噢,對了!」剛要跨出門檻的秋睿威忽然收回腳,「我要去吃飯,我的小廝愣在那干啥?不過來服侍的嗎?」
秋陽連忙推了推秋葉,秋葉愣了愣,立即跟上。
兩人步出堂廳,走向另一端的飯听,一路上,秋葉望著個子還是比她矮了些的秋睿威背影,欲言又止。
她難以置信他竟然未藉機挾怨報復,還秉公處理,而且她連句辯駁都不用說,他就全然站在她這方,她怎麼可能不驚訝。
走在前方的秋睿威忽然轉過身來,讓沉思中的她嚇了一跳。
「如何?」秋睿威洋洋得意,「我前些日子看了本書,叫啥包公奇案的,那包公啊,斷案神準,我早想有機會這樣一試!」他將手上扇子當成驚堂木用力在掌上一拍,指向前方,面色嚴肅,「來人啊!狗頭鋤伺候!」他哈哈大笑,「可惜家里沒狗頭鋤,要不一定更好玩。」
秋葉無奈閉了閉眼。
她怎麼會忘了三少爺年紀小,玩樂心重,根本沒個正經的!瞧他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好像他真成了官府大人,審判了一樁冤案,實在讓她啼笑皆非。
不過,他畢竟未冤枉她,也許這個主子,沒她想象中差勁,他不過愛玩懶散了些,但他的心,是正直和善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她嘴角微揚之際,秋睿威正好想到了啥轉過身來,一看到她笑,怔愣了一下,像是突然變成了顆石頭,無法動彈。
秋葉納悶的望著全身僵直的他。
一會,秋睿威回過神來,像見了鬼似的大喊,「天啊!有怪事要發生了!秋葉笑了啊!臉跟鬼羅剎沒兩樣的秋葉笑了啊!」
秋葉的右邊臉頰不由自主的抽搐。
秋睿威撫著胸口,一臉驚魂未定的轉過身,「好可怕好可怕!比看到鬼還可怕!」
秋葉的嘴角整個拉下來了。
「你以後可別再笑了,嚇死人了!」他手抓著胸口的衣服,那下方的心髒跳得好急。
真是奇怪,秋葉一笑,他竟然莫名的臉發熱,心髒也悸動得好厲害,該不會秋葉的笑有毒吧,看了就會死翹翹?
「是,少爺!」秋葉壓著嗓子回。
秋睿威偏過身,越過肩膀偷瞧秋葉的樣子。秋葉現在不笑了,還是那很欠揍的嘴臉,他似乎也覺得胸口比較好過了些。
「呼!」他直起身,「欸,我餓壞了,咱走快點。」
不用秋葉回應——他也知道秋葉不見得會回應——加快腳步,往飯廳走去,秋葉則在他身後,穩穩跟上。
過了年,秋睿威就十二了。
秋家的男人一到了十二歲,就有屬于自己的院落,這是為了讓男孩能更為獨立、自主,是邁向成人的第一步。
因此秋睿威一過完元宵節,就被迫搬到早就替他準備好,取名為「隨意居」的高雅院落,不只擁有獨屬的前後院,房子分為前廳、寢室還有書房,面積更是之前住的廂房的五倍大,空間更為寬敞、舒適,後院還有專門給伺候他的奴僕的房間,以便他有需要時可隨叫隨到。
但秋睿威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尤其是晚上的時候。
空間越是寬敞,他越是害怕。剛搬到院落的前幾天晚上,他根本睡不著覺,縮在被窩里的他眼楮瞪得大大的,隨意一個聲響就讓他害怕的想大叫。
他相信這個地方有鬼,絕對有鬼,所以他一定得點上燭火才敢上床,但心底的恐懼仍是讓他無法闔眼。
他覺得這個鬼就躲在後院那里,因為每天晚上,那里都會有奇怪的聲音出現,听起來很像舀水的聲音——他不確定——稍晚,又會听到類似倒水的聲音,把他嚇得心驚膽顫。
那一定是個水鬼呀!
雖然不清楚後院又沒池塘,也離池湖挺遠,為何水鬼會來他後院瞎逛,但既然有水就是水鬼,他在心底如此堅信著。
他哀求母親讓他回原來的廂房去睡,因為那就在母親房間的隔壁,這讓他覺得很安心。
可他才開口呢,理由還沒說上半個字,更別說提到後院有鬼一事了,母親就狠心拒絕他的請求,還說身為秋家的男人,怎麼可以不敢自個見住在院落里,這樣膽小的行徑,不配為秋劍山莊的少爺!
配不配又怎樣,他就是不想住在這嘛!
秋睿威怕得要死,秋葉卻跟他相反,因為打從搬到院落後,她就有了自己的房間,不用再在晚上偷偷溜下床去井邊打水擦澡——每個院落必定有個大水缸,這水缸每天早上僕人都會將其裝滿,她可以直接自水缸舀水,然後搬到自己的房間,將衣服月兌光,痛痛快快洗澡。
尤其打從十三歲那年,同寢房的僮僕想剝她衣服一事之後,她就再也不回那間房間睡覺,寧願窩到柴房,也不要睡個覺還要提心吊膽,不知何時會有數個大男孩忽然妄想欺負她。而她的身子大概曉得主人的難處,她改到柴房睡覺之後沒多久,初潮就來了。
她非常慶幸她不是還睡在那大通鋪,否則那不小心染上褲子的血跡,實在很難找理由遮掩過去。
由于父親為醫者,她對這方面早就具備基本常識,曉得如何處理,不至于驚慌失措,而也許自小練武的關系,身強體壯的她,即使癸水來照樣練功,未有半點不適。
她早听說秋家的男生到了十二歲會有自己的院落,而專屬的奴僕跟婢女也會在後院有自己的小房間,她一直期待這天的到來,而這天終于到了,她怎不雀躍歡喜。
晚上不用窩在牆壁透風的寒冷柴房睡覺,而且整張床都是屬于她的,搬入院落的第一天,可說是她睡得最好、最無防備的一晚,連夢都未作半個。
堅信後院一定有鬼的秋睿威曾經問過秋葉、秋涼與打理生活起居的丫鬟琰兒,有沒有在三更半夜時听見後院有奇怪的聲響,每個都說沒有。
秋葉听到他的疑問,心想,該不會她晚上打水洗澡的事,被秋睿威發現了吧?
遂故意反問道,「少爺是听到啥聲音?」
「听……就听到一些聲音。」在秋葉面前,他就是不想示弱。
這家伙依然是他心中的討厭鬼!
「該不會是少爺疑心生暗鬼吧?」秋葉面色平常的問,好像只是在說今天的天氣那樣雲淡風輕,但她知道秋睿威會將她說的話放大思考,小小一個暗示就夠了。
他知道了?秋睿威大驚失色。
他怎麼可能知道他怕鬼?
「可、可能是我听錯了!」秋睿威別開頭去,抹了下難堪的臉,「沒事,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秋葉以為她這樣直朝他的弱點攻擊,根據秋睿威討厭她的程度,他一定會告訴自己,後院的事根本不需要去深究,這世上根本沒有鬼,他絕對不會讓她以為是他朗思亂想,像個娘兒們疑種疑鬼……誰知她料錯了,秋睿威的確被她所激怒,但不是因此假裝後院無事,而是決定要把那個鬼抓出來,證實他的疑慮沒有錯!
當天晚上,他決定去探究那個聲音來源,故端著燭火,在後門等待。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方向,那個奇怪的聲音又出現了。
雖然秋睿威下定了決心,可真要實行還是有難處。他手握著燭火,膝蓋打著顫,就是跨不出步伐,打開通往後院的門,親手去抓出那個鬼。
就在他躊躇的當頭,像是舀水的聲音不見了,也就是他錯過了第一個抓到鬼的機會。
「可惡!」他用力咬牙,「下次絕不能錯過!」
他要讓秋葉知道,他才不是什麼疑心生暗鬼,那是貨真價實的鬼,他更不是膽小鬼!
終于,像是倒水的聲音出現了,他鼓足了最大勇氣,將後門推開。
「鬼……」
手中的燭火搖擺不定的映照在一張清秀俊美的臉蛋上,他不由一愕,嗓音戛然而止,而那個「鬼」更是一臉錯愕,收盆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是秋葉?!
秋睿威詫異的盯著那張臉,確定這讓許多瞎了眼的姑娘家魂牽夢縈,讓許多腦袋有洞的男人莫名痴痴遙望的漂亮臉蛋是秋葉的沒錯。
視線往下移,瞄了秋葉正要反轉的水盆一眼,再移回秋葉臉上——忽地,某個東西吸引他的視線,于是剛停上小臉的視線又往下,停駐在敞開的領口處。
天氣雖冷,傍晚還飄過雪,可秋葉想她不過是去把水盆的水倒掉,只要一下子的時間,且後院有竹籬笆圍著,外人看不到里頭的情景,秋涼跟琰兒又睡得跟死豬沒兩樣——尤其是秋涼,一出房門就听得到他驚人的打呼聲——故她僅套了件單衣,系帶隨意綁起,只要她彎腰,松松的領口就隨之敞開。
秋睿威蹙眉心想,怎麼秋葉的胸口長得跟他的不一樣?
他的胸口是平平整整的兩塊,秋葉的怎麼看起來好像是圓圓的鼓起來的?
意識到秋睿威的視線落在何處,秋葉心頭大驚,慌忙以水盆蓋住胸口。
「少爺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她心虛的問,真怕秋睿威視穿她的身分。
秋睿威像是突然回過神來的指著她喊,「原來是你半夜裝神弄鬼!」
「小的只是洗澡而已,不曉得何來裝種弄鬼之說。」
「洗澡干啥三更半夜洗?」害他嚇得半死!
「小的服侍完少爺後,自然得整理自己的住處,才能洗澡。」
「這種大冷天,你天天洗澡?」他記得他打從搬入「隨意居」後,無一天未听到那水聲。
「小的習慣了。」習慣?秋睿威挑眉想到一件事,「你不是都不洗澡的嗎?」
「沒這回事。」她曉得他指啥,一定是其他僮僕說她練完功都不沖涼一事,他們都在背後說她是髒鬼。「我只是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袒胸露背。」
原來如此。秋睿威這才想起秋葉明明被指為髒鬼,但是他從不曾在秋葉身上聞到討人厭的濃重汗臭味——害他又沒辦法拿這理由將人趕走——原來秋葉都三更半夜偷偷洗澡。
大家都是男的,有什麼好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袒胸露背的?秋睿感覺得秋葉的行徑跟個娘兒們沒兩樣,這讓他覺得很得意,因為他根本不在乎這種小事情。祖父曾說過,男人就該豪邁不拘束,小里小氣的難成大器。
雖說,他對成大器也沒啥興趣,他胸無大志,無憂無慮的安樂生活就好。
不過,至少他是個大男人,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而秋葉則是個娘兒們!蠃過秋葉的感覺真是百般滋味無限好啊!
短短時間,秋睿威的臉上就閃過無數個表情,但總結來說,這人不知道在得意什麼,而秋葉也不想問他在得意啥,反正一定是對她沒任何好評價,他才能這麼開心。
「外頭天冷,少爺快入房休憩吧!」她極力壓抑嗓音的抖顫。
再站下去,她可就要變成冰柱了。
秋睿威這時才想起現在冬末春初,天氣正寒,一入了夜可要凍死人的。
他因為太過張狂得意,完全忘了寒冷這回事,現在才發現冷。
于是他縮肩縮背,像個佝淒小老頭快步進入屋子,秋葉在他一轉過身,立即沖回房間,窩在盆火前,搓著雙手取暖。
少爺應該沒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吧?
她忐忑不安的揣想。
哪曉得怕鬼怕得要死的少爺會突然鼓起勇氣,出來一探「鬼」的真面目,她應該多提防點,不該隨意罩了件單衣就出門。
還好夜很深,雖然他提了燭火,但他剛才似乎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或表現。
可能他年紀太小,還不太分得出男女之間的差別吧。要不依秋睿威的個性,旦發現她是女子,必定喊得眾人皆知,因為這代表她有可能會被逐出秋劍山莊。
欺騙主子會有何下場?她想起那晚企圖剝她衣服,欺負她的那五個少年,就是因為企圖欺騙秋睿威,掩飾自己的過錯,被秋睿威看穿之後,成了府中地位最下賤的僕人,而且還一輩子都不得翻身,連學武的資格都被拔除了。
僅是這樣就被做這麼重的懲處,她可是欺騙了秋睿威……不,是整個秋劍出莊五年之久,絕對不可能讓她在此處繼續待下去。
她決定以後就算只是出去倒個水,也要將衣著穿整齊,綁胸布條嚴密纏好,今晚發生的事,絕不可再重演!
秋睿威睡不著。
他翻來覆去一個時辰了,眼楮還是瞪得大大的,毫無焦距的瞪著月光灑入,泛著銀白光暈的窗欞。
他已經不需要燃著燭火才敢上床了,因為他已經識破「鬼」的真面目。想到下午時,那該死的討厭鬼秋葉竟然還說他是疑心生暗鬼,他就氣得幾乎咬碎銀牙。
秋葉明明曉得他指的是啥,竟敢不直接自首招認,還指派他是疑心生暗鬼,暗指他是個膽小鬼?
區區一個奴僕敢這樣對主子,實在是膽大包天!
他「唬」的一下坐起,肘撐在膝蓋上托腮,思量著該用什麼名目狠狠的處罰秋葉一頓……可秋葉干啥這樣做呢?
秋睿威心想秋葉討厭歸討厭,但十分循規蹈矩,嚴守山莊規則,該學的、該做的無不用心,就算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但就是因為秋葉完美無缺的將本分做好,所以他才一直找不到借口彈劾他啊!
仔細想來,秋葉可是非常小心的在山莊里生活,怎可能這次意外給了他把柄?
他困惑的思考著,腦中忽然竄出他剛才看過的景象,不由得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胸部。
怎麼模都是平的啊!
雖然他很偷懶,但是長期練武下來,身上自然都是肌肉,胸口當然是有起伏的,但那起伏就像突起來的桌子,可秋葉的不是,像……像突起來的包子!
對!像包子!
每次練完功,大伙都會在井邊沖涼,每個人的胸部都大同小異,就算是一天要練上六個時辰的大哥,也只是比他們厚實了些而已,但可沒圓圓的像顆包子啊!
與其說那是男人的胸,倒不如說比較像個女人的。四姨娘不久前剛生了個妹妹,每次喂女乃時,都是毫不拘束的背轉過身,拉起上衣就喂了,而四姨娘的胸部就像個包子,肉餡豐富的包子,而秋葉的則是肉餡比較少的包子……
他陡地一驚,整個人坐直身。
難不成,秋葉是女的?
怎麼可能?!
秋葉可能是個女人,這疑問讓秋睿威輾轉反側,整夜難以入眠。
還以為抓到「鬼」的正身,他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誰知更慘,似往他至少還能在接近天亮時分昏昏然睡去,這夜,他卻是瞪著大眼到天亮,並清楚的在辰時之前,听到秋葉打開後門,走入屋子的聲音。
這家伙永遠那麼準時。秋睿威低哼了一聲。
秋葉該不會在房里養了只公雞,所以才能總是那麼早就過來將他叫起床吧?就不會學學秋涼跟琰兒,偷睡個懶覺,這樣他也可以跟著睡懶覺啊!
端了溫水進來,欲給秋睿威淨臉的秋葉一看到他竟然沒人喊就醒了,還是坐在床上,像是等著誰似的,心頭不由一驚。
秋睿威愛睡懶覺,不三催四請是不可能將眼楮睜開,他會在寒冷的冬夜比奴婢小廝還早起床,顯見他有可能根本沒睡。
難道,他真的注意到她胸口的異狀?
秋葉力持鎮定的將水倒入臉盆,放進了方巾揉濕再擰干,朝床走近。
她沒有主動開口詢問秋睿威怎麼那麼早起,多話一向不是她的風格,問了才叫心里有鬼。
將方巾放上他的臉,她輕柔的擦拭。
秋睿威眼盯著剛好與他視線平高的胸口,心想,怎麼現在看起來像是平的,沒有兩顆包子似的突起?
他也不羅唆,直接將手貼上胸——
還真是平的!
秋睿威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秋葉駭了一跳,迅速跳離兩大步,臉頰既窘又難堪的微紅。
「怎麼是平的?」秋睿威不解的偏頭。
他真的發現了!秋葉的心跳登時紊亂。
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好假裝沒听見他的自言自語,端了漱口水跟讓他吐水的小盆再走了過去。這次,她很小心的站在身側,而不直接站在他前方。
漱過口後,懶得拐彎抹角的秋睿威直接開口問了,「你是不是女的?」
他看到秋葉那張大多數時間都是欠扁的面無表情的臉龐,起了變化。
她的眼神慌亂了起來,頭不由自主的微垂。
「少爺說笑。」
她極力保持冷靜的整理好清潔工具,準備離開——
「不是的話,把衣服月兌了。」秋睿威可是打定主意要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提水桶的小手一震,里頭的水差點就潑出來。
「小的去將污水倒掉。」
「你不自己月兌的話,我就叫秋涼幫你月兌!」秋睿威下了床,走來她身邊,好整以暇道。
秋葉深吸了口氣,轉臉面對她的主子。
逃不過了嗎?
握著提把的手狠狠的月力,指節泛白,隱隱發抖。
她學得還不夠,秋家劍法她才學了十一式——共有八十一式的秋家劍法只有秋家的男丁可學完整,奴才則只能學到四十九式。她連奴才能學的都尚未學完,更別說還有拳腳方面的功夫跟內力心法。
她目前的功夫,能否打贏殺了父母的盜賊,她沒有信心,而在她尚無信心的情況下,她可能就要被趕出秋劍山莊,或者貶為只能跟穢物為伍的賤奴,再與學武無緣,思及此,她就氣恨得想殺了自己。
她怎麼會那麼不小心!怎麼會!
秋葉的表情嚇著秋睿威了。
他從未看過一個人的臉容可以如此猙獰。
她的眼楮用力的閉起,眼角似乎有像是淚光之類的東西閃動,她咬牙的用力讓下顎都抖顫;她的臉漲紅如豬肝色,似乎正跟誰生著氣。
于是他不敢再開口說話,畢竟秋葉武功比他高,她要真的動手想「殺人滅口」,他可是贏不了的。
但他也沒辦法移動他的腳步,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床上,或者干脆蒙頭大睡。
他莫名的沒有辦法離開看起來威脅性很強的她,一步都沒辦法。
須臾,也可能是很久,秋葉終于稍微平復胸口的激動情緒,睜開了眼。
「我是女的。」她的嗓音听起來十分空洞,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秋睿威還是驚愕的瞪大眼。
「你真的是女的?」天!他竟然讓一個女人跟在他身邊四年……不,五年,五年的時間都未發現她的真實身分!
「是。」她點頭。
她想最好的結果就是被趕出秋劍山莊,那麼,她還可以想方設法看能不能尋到會武功的師父教授她武功,若是不幸被貶為賤奴,那她說什麼也要逃出這個地方。
她不能讓報仇的希望在此埋葬!
「為什麼要女扮男裝?」他好奇死了。
「因為……」她清了下喉嚨。
壓嗓會讓喉嚨跟胸口不適,所以她很少開口說話也是這個原因。
既然秋睿威都曉得她的身分了,她也不想假裝,就以原音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我要學武。」
「什麼?」
「我要學武,但是奴婢沒有權利學武,所以我只好女扮男裝。」
「什麼?」
她納悶的蹙眉,認為自己說得很清楚了,他為何一直反問她?
「少爺哪不清楚?」
「不是……」他偏著頭,好像很困惑的樣子,「你的聲音……你的聲音跟原來的不一樣!」
「這是我本來的聲音。」她回,「為怕被識破,我都刻意將嗓子壓低壓沉。」
秋睿威掩嘴別過頭去。
老天爺,討厭鬼的聲音怎麼這麼好听?又細又柔的,要不是她的聲調凝重,他听了腳都要酥麻了。
「少爺?」
「嗯咳。」換秋睿威咳嗽,「你學武干啥?」
奇怪了,怎麼大家都這麼愛學武?大哥也是,她也是,就不曉得這學武有啥好的?
「私事。」
「我命令你說。」
「很抱歉。」既然已經有最壞結果的打算,她不想把她的秘密全盤托出。
「你……」
後門忽然傳來開門聲響,兩對腳步聲傳來,應是秋涼與琰兒進來了。
果然,他們自通道現身,秋涼還困倦的打著呵欠。
「少爺起來了?」琰兒有些訝異今日秋睿威竟然起得這麼早,以往他們進來時,他人都還躺在床上呢。
秋葉趁機提了水桶出去。
秋睿威本想阻止她,但再看開始忙碌起來的兩個奴僕一眼,閉上了叫喚的嘴。
「幫我準備衣裳,我要出門用早膳了。」秋睿威窩進被窩里,心想今早可真冷。
那個討厭鬼是女的!
他將被子蒙住臉。
那個討厭鬼竟然真的是女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