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害怕啊!嗚嗚嗚……人家都說武安侯殺人如麻,是個殺神……嗚嗚嗚,人家害怕嘛……」翎兒帶著哭腔可憐兮兮的說道。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歐陽無恙一听就樂了。
「這有什麼好怕的?他殺的都是敵人,不殺那些人,那些人打到我們這里,就要把你殺了。」說著手掌做刀狀,往翎兒的脖子上抹了一抹。
翎兒脖子縮了一縮,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終于覺得好像武安侯也沒那麼可怕。
「再說,又不是讓你去見武安侯,是去見我的父親,這有什麼好怕的?你就當他是個尋常的老頭好了。」歐陽無恙說道。
「可是,武安侯就是你父親,他們是一個人啊。」翎兒說道。
「笨。」歐陽無恙輕輕的敲了翎兒的頭一下,「我說不一樣就不一樣。」小翎兒就是笨了點,悟性不好。
武安侯和他歐陽無恙的父親是一個人,可這兩種身分能是一樣的嗎?
「喂,不許打頭,打頭會越打越笨的。」翎兒揉揉腦袋,嘟著小嘴抗議。
「那得看你的表現嘍。」翎兒的小嘴嘟著很誘人,歐陽無恙轉頭過去輕輕的咬了咬,還咂吧了一下嘴。
「討厭!」翎兒打了歐陽無恙一下。他這樣一打岔,倒是讓她沒那麼緊張了。
「哈,抓住了。」在翎兒伸手打他的時候,歐陽無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藏到他寬大的衣袖下面,偷偷的用手指在她的掌心畫著圈。
大白天的,又是要去見老爹,不過模個小手還是可以的……
「听說你帶這丫頭一起去了沐清苑?」見面的第一句話,是武安侯歐陽傲武對兒子說的。
沒有尋常勛貴家的那種請安問好,父子倆相處的模式很是輕松。
「嗯。」歐陽無恙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應了一聲,拉著局促的翎兒坐在歐陽傲武下首。
「真決定了?」歐陽傲武問道。
「決定了。」歐陽無恙點點頭,一邊輕輕捏著翎兒的手,示意她放松一些。
「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做吧。」歐陽傲武並沒有插手兒子決定的打算,他的兒子雖然在外面的名聲有些紈褲,可實際上是很好的。
說著,又笑呵呵的看著翎兒,「女女圭女圭很怕我?」
「啊?」翗兒心中有些吃驚,她真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她也不想想,面前的這個人可是在風雲變幻的戰場里一路腥風血雨殺出一個殺神稱號的人,現在又是一方鎮帥,會連她個小女女圭女圭寫在臉上的畏懼都看不出嗎?
歐陽傲武呵呵一笑,他現在雖然不是戎裝,可在邊疆止小兒夜哭的名聲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只是她是自己兒子喜歡的女女圭女圭,可別嚇壞了,于是安撫著說道︰「女娃莫怕,這里不是軍營,更加不是戰場,我現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而已。」
「呃?」翎兒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歐陽傲武實在是沒有和小女娃打交道的經歷,稍微有些不知所措,只說︰「以後你就知道了。如果這個小子敢欺負你,盡避來找伯伯,伯伯為你做主。」他本來想說來「找爹」的,只是話到嘴邊,想起兒子還沒有和這個女女圭女圭成親,而且兒子也是訂過親的,似乎有點麻煩。
「謝謝伯伯。」翎兒雖然有些害怕,還是從善如流,見武安侯自稱伯伯,也就直接稱呼他伯伯而不是侯爺。
「嗯,小丫頭不錯。伯伯這次回來,帶了不少小玩意兒,拿一件給你玩玩。」看翎兒這般,歐陽傲武也很是滿意,遞給兒子一個眼色,示意他跟自己進內室。
進得內室,歐陽傲武正色問歐陽無恙︰「這個丫頭既然是你喜歡的,那我也不說什麼。可是你準備怎麼安排她?」
歐陽無恙看父親嚴肅的樣子,只說︰「能怎麼樣?最多能讓我納她做貴妾不是,難道還能毀了林家的婚約?」
歐陽傲武皸眉說道︰「林家的婚約當然不能毀,現在皇上越發的重文輕武,朝堂之上如果不是有林尚書,你爹我會更加艱難,而且你以後襲爵沒有林家的幫扶,也不見得能順順利利。」
歐陽無恙說道︰「所以嘍,也只能先暫時委屈翎兒了,等成親之後再正式迎她進門,也不算太損林家的面子。」
「嗯。」看兒子還算沒有昏了頭腦,歐陽傲武點了點頭,問︰「那你想好林家的丫頭怎麼安排了嗎?」
「林家小姐?」歐陽無恙其實是想把林家的那個未婚妻當成木頭供在那里的,不過當然不能這樣說。
「我會給她應該得到的一切,地位、名分、誥封,也會給她作為正妻應有的尊敬,前提是,她不招惹我。」
「你這樣對林家小姐太不公平。」歐陽傲武皺眉道。
「什麼是公平?像父親這樣,以母親的身體為藉口,一個接一個的往房里收人便是公平嗎?」歐陽無恙忽然有些煩躁,他還記得在母親最後的那段日子,那些女人一個一個在他面前獻殷勤的惡心樣子。
「無恙……」歐陽傲武有些頭疼,說到底,是他虧欠了那個全心全意信任他、笑語嫣然的女子。他給她最大的寵愛,卻做不到唯一,她是很傷心的吧?
「我不管您怎樣,也不管您對得起還是對不起我的母親,反正我是不會讓翎兒走母親的路的,我只會承認她一個人,給不了她名分,其他的,我要她一樣不落。」歐陽無恙斬釘截鐵的說道。
「無恙,你不覺得你這樣太自私,對林家小姐太殘忍了嗎?」歐陽傲武皺眉說道。
他知道兒子一直對自己給他訂的這門親事很有些不滿,他也只是有些不滿,從來沒有反對過,他還以為兒子已經……沒想到兒子只是沒有遇到那個人而已,現在遇到了,卻是棘手了。
「殘忍怎麼了?自私不應該嗎?除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其他女人,和我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嗎?」歐陽無恙半點不肯松口。
這雖然是尋常的父子交談,又不是尋常的父子交談。
歐陽無恙太明白自己的父親,如果他松一點口,以後必然會被父親當做應當遵從的行事準則。
其他人從表面上看,他們父子從未有過爭執,實際上是所有可能會產生爭議的事情,他們私下已經達成了共識。
「那為父還有什麼臉面見林大人?」歐陽傲武頭疼得更厲害了。
兒子在這件事情上半點不讓步,和他可真是一點都不像。只怕也是當初正妻的事情給兒子留下的遺憾吧……哎,說來說去,是他自己的過失影響了兒子啊。
「那是您的事情,親事是您當初訂下的,麻煩自然您親自去解決。」歐陽無恙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罷了罷了,是我虧欠了你的母親。你這樣其實也不錯,隨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外面那個孩子也是不錯的。」歐陽傲武無奈的渾揮手,表示此事就此揭過。
「哎,林家小姐也是不錯的啊,听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剌繡、烹飪也丁點都不比尋常的女子差。」歐陽傲武想著,忍不住念叨了起來。
歐陽無恙冷笑一聲,說道︰「她是好是壞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呵呵……不說了,咱們出去吧,小女娃子怕是等急了。」歐陽傲武哂笑一聲,從櫃子里拿出一個漂亮的盒子,往外屋走去。
走到外屋,歐陽傲武對翎兒說道︰「小女娃,伯伯是個粗人,也沒什麼太好的東西,這盒珠子你拿著玩唄。」說著親手將手中的漂亮盒子遞給翎兒。
一聲伯伯叫出去,翎兒倒是不怕歐陽傲武了,只是在他面前還是不敢造次,看他遞過來一個盒子,不敢直接伸手去接,她看看歐陽無恙,看他點了頭,才伸手接過歐陽傲武遞過來的盒子,乖巧的說道︰「謝謝伯伯。」
「伯伯是個粗人,這東西放伯伯這里也沒什麼用,小女圭女圭看看喜不喜歡。」歐陽傲武說道,一邊示意翎兒打開盒子看看。
翎兒點點頭,輕輕撥開盒子上的鎖扣,一打開,便被盒子里漂亮圓潤的珠子吸引住了。
「謝謝伯伯!」看到這麼美的珠子,她趕緊又道了一旁的歐陽無恙看著翎兒打開盒子,眼楮都瞪圓了。
翎兒不懂,可他是識貨的,十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擺在那里,實在是教人想淡定都難。
包難得的是,這十顆珠子大小相差無幾,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有錢就能買到的了。
老爹真是大手筆啊。
歐陽無恙看看自己的父親一臉得意,又看看翎兒滿臉全是驚喜,不免有些郁悶,他都不知道應該吃誰的醋了……老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給他啊,要是由他的手送給翎兒,不知翎兒會驚喜成什麼樣子……
一陣幽怨的琴聲在萬花樓響起,琴聲悲鳴,如訴如泣。
「嘎吱」一聲,萬花樓花魁如月的門被猛地推開了,隨著戛然而止的琴聲響起的,是萬花樓老鴇破鑼一樣的嗓門︰「如月啊,這可都三個月過去了,世子爺再沒踏進萬花樓半步,你要是再這樣不接客,這萬花樓的姑娘們都鬧起來,嬤嬤我也很為難啊。」
「嬤嬤當初可是答應我,除了武安侯世子,不再接待其他任何客人的。」如月低低的陳述。
「可那也要世子爺能來啊!你看看世子爺都多久沒來了,我已經白白養了你三個月,我這萬花樓可不是善堂。」老鴇一邊說著,一邊揮動著手上的手絹,手絹上脂粉庸俗的味道隨著白胖手指的舞動而翻飛,侵染了如月一室清幽。
「世子爺花在萬花樓的銀錢可也不少,只是一時耽擱,嬤嬤連這點時間都不能等嗎?」如月強忍著心頭翻涌的悲苦,平靜的說道。
「我說如月啊,可別說嬤嬤不心疼你,昨兒個嬤嬤可使人去打听了,世子爺身邊有一個極其受寵的小丫頭,我看他是真顧不上你了。嬤嬤在這個行當模爬滾打這許多年,見慣了王公貴族,還能不明白這些王公貴族心中是怎麼想的嗎?嬤嬤千叮萬囑,做咱們這行,千萬不能動真心,你說你現在,唉……」老鴇搖頭嘆氣道。
「世子爺不是這樣的人。」如月急急接口。
「如月,你醒醒吧,趁著年輕多賺點錢,要嘛尋個良人做小,要嘛給自己贖身,嬤嬤是不會害你的。」老鴇嘆一口氣,想當初她也是像如月這樣,只是終歸還是不了了之。
「嬤嬤再給如月一點時間吧。」如月的聲音不知不覺的低了下來,語氣中帶了一絲懇求。
「嬤嬤是怕就算再給你三年時間,結果也依舊一樣,到那時你可就不值錢了。」老鴇嘆一聲,說出了殘忍且現實的問題。
「不會的,世子爺不會這樣對如月的。」如月模著貼身戴著的玉佩,耳邊響起歐陽無恙的話——如果遇到什麼為難的事,可以拿著這個玉佩使人到武安侯府傳話給我,我可以幫你一次。
「好吧,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若世子爺還是沒來的話,你便給我接客去。」老鴇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如月。三天時間不長,如果能挽回一個大金主,那也是值得的。
次日,如月使了身邊的小丫頭雇了一輛馬車,親自帶著玉佩往武安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