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兩人臉上那狐狸般的笑容,龍紫淵的得意之色頓時褪去,「你……朕……」
「其實若皇上不想去,要不派上遠將軍去?」
「那傢伙戍衛皇城還可以,要去邊塞打仗還早得很。」
「那衛國將軍?」弄清楚了長孫承音的用意,居夙升跟看舉薦道。
「他有柴折霞這個平遠大將軍這樣威名赫赫,只須抬出名號就能嚇得那些異族屁滾尿流嗎?」
聽到他們的舉薦,龍紫淵沒一個入得了眼的,驀地,原本的理直氣壯就像消了氣的球一樣,全都沒了底氣。
「既然皇上只要柴將軍,何不對他造成的紊亂睜隻眼、閉隻眼呢?」眼見皇上己經想起了柴折霞的好處,時機成熟之余,長孫承音立時提出建言。
「可是朕如果不小懲大戒,如何杜朝臣的悠悠眾口呢?」
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瞧著那小山似的奏章,龍紫淵這才覺得心煩不己,所以才會盛怒,可如今教長孫承音這樣四兩撥千金的一說,倒是顯得他不以國家大局為重,小家子氣了起來。
「這不簡單嗎?只要皇上明日在金殿上要柴折霞帶兵戍守邊關,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正好也可以給那些蠢蠢欲動的外族一個警惕,若是邊關真起戰事,平遠將軍也能為皇朝立下汗馬功勞。」
「咦!」怎麼他煩惱的事,讓長孫承音這麼輕巧地一說,便好像什麼也不值煩惱了似的?
既能平息群臣的激憤,又能保全他的愛將,如此兩全其美之法,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微臣覺得皇上還可以再做個順水人情。」
「什麼順水人情?」
「皇上認崔妙禾為義妹,然後頒下聖旨賜婚,如此既成全了一對璧人,又能讓柴家老爺夫人真心接納這個媳婦,如此,柴將軍家事無憂,更可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龍紫淵的雙眸隨即一亮,一聽到「死而後己」這四個字便欣喜不己,可他再仔細想想,總覺得長孫承音的法子雖好,卻讓他這陣子累積的悶氣吞不下,他本就不是什麼善心之輩,怎可能輕易就解氣。
「可是,這未免也讓那狂妄的小子太過舒服些了吧。」
伴君許多年,居夙升倒也知道皇上的罩門在哪兒,于是跟著進言道。「皇上,不如賜婚之後,便讓崔姑娘暫居佛寺祈福,青燈古佛,若非柴將軍戰勝歸來,不許他們相見,也算讓他們嘗嘗相思之苦,小懲大戒。」
「這個法子好!」
轉頭,瞧瞧還跪在金階之下的柴折霞,龍紫淵原本滿腔的怒氣倒是泄去了不少。
罷了罷了,就如承音他們所說的睜隻眼、閉隻眼吧,反正他不過是一時之氣,倒也不是非要棒打鴛鴦。
「聖旨—到!」
大清早的,逃詡還沒亮全,崔妙禾便被門外傳來的尖細聲音給擾醒了。
「聖旨」兩字嚇得她連忙從榻上跳了起來,還來不及穿戴整齊,又被柴折霞給一把扯進陌裡。
「愛妻!」柴折霞才不管門外的紛紛擾擾,將人扯入懷中,恣意偷香。
「你……」簡直快被他給氣死,他難道沒聽到外頭高喊看聖旨到嗎?
她想出言阻上他的孟浪,可是唇兒才一掀,便讓人吻了個正看。
「你當真不要命了。」
如此藐視宣旨之人,若是讓人一狀告到皇上那裡去,那還不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嗎?
「你給我起來。」原本還嬌羞不己的崔妙禾見他大爺還兀自舒服地躺在榻上,忍不住出言吼道。
她氣得雙頰泛起一陣誘人的紅暈,望看她那嬌媚的模樣,柴折霞的下月復忍不住又翻騰起火熱的。
但再仔細一瞧她那氣得雙眸發亮的模樣,向來洛意的他倒也不敢造次,停住了偷香的舉動,可攬住她手卻依舊不肯放開。
他凝著她,耍賴似的討著承諾,「答應我,不要再想著離開我,要不然我就不起來。」
「拒不接旨可是死罪,你可不可以別那麼任性?」回避著他的逼視,崔妙禾不想承諾自已做不到的事兒。
今日聖旨會往這座別院頒,只怕早己知道搶親一事,生怕自己的存在會影響他的前程,她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伴君如伴虎,饒是他軍功再輝煌,一旦、惹怒了皇上,也只有死路一條!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皇上愛治什麼罪就治什麼罪。」
怎麼會不知道她雖然曲意承歡,可是始終沒有打消離開的念頭,所以他非得把握機會逼出她一個承諾不可。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很無賴,是拿著幾十條的人命逼著她,可就算如此,他也要她留在身邊。
「你快起來,別讓公公們久等了,若是又有什麼流言耳語傳到皇上的耳中,難道你忍心讓柴家滿門同你一起遭難嗎?」
該死的,他怎能用他自已和柴家的命來逼她呢?
崔妙禾試看同他講道理,可門外驀地響起了驟急的敲門聲,就連向來沉穩的別院管事都嚇得聲音直泛看抖意。
「你到底答應不答應?」為了她,他已經好一陣子沒回將軍府,每天只和崔妙禾窩在這別院之中,享受看兩人相伴的日子。
本以為她應該清楚自己的心,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是存著離去的心思,這讓他怎能不生氣呢?
「我……」
追根究底,今日這一切也算得上是她招來的,他若堅持與她福禍與共,那麼她又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這些天,她多少也知道柴老將軍和夫人對她甚是不諒解,幾日前柴夫人特地到別院要見她,卻被柴折霞硬是擋在門外。
他為了她,倒是將皇上、朝臣和爹娘都得罪光了。這樣的情深義重,她哪裡還有資格不答應呢?
「我答應你!」終于,崔妙禾松了口。
她在他的凝視下,主動執起他的手,然後鎖看他的眸,說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無法終老,咱們便共赴黃泉。」
那許諾是一生一世的誓言,一字一句刻上了柴折霞的心版。
便是這麼簡單的幾句話,讓他向來不為千軍萬馬撼動的心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一生一世一雙人!
原來殺伐無數、建功立業,求的不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誓言呵!
「快起來吧。」無法再承受更多來自于他眼底的深情,崔妙禾只能眨回就要滾落的眼淚,連忙揚聲催促看他別再任性。
為他梳理長髮、為他結髻,即使兩人不再言語,但是空氣中彌漫看的甜,卻己經浸潤了他們的心房。
享受了那軟玉溫香的滋味兒,柴折霞這才像是偷了腥的貓兒一般。心滿意足的開了門,讓外頭急成一團的管事和太監進來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日……」
宮人沉穩地宣讀聖旨,崔妙禾望著柴折霞的目光,漸漸漾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他什麼時候做這事的,竟然求皇上收她為義妹,他這麼做是要讓那些悠悠眾口都閉上,也為她討來身分,好教他娘不至于為難她。
他怎能……這樣悄悄的為她做盡一切,自己卻得遠赴邊關去打仗呢?
「你……」
她微顫的唇兒才掀,但柴折霞卻己伸手抵住了她的唇,一改平素的大嗓門,溫柔地說道。「你答應過我的,要待在這兒等我回來,別讓我回來找不看人!」
「嗯。」成串的淚珠驀地滑下,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重重的點頭應允。
這一輩子,無論是死是活,她都跟定他了,得此一人,此生無憾!
為了他,饒是再多的流言與難堪,她都不再畏懼了。
規律的木魚聲總是在日出時分便己響起,奉旨移居佛寺祈福的崔妙禾,日日跪在佛前祈求看征戰前方的柴折霞能夠平安無事。
佛日佛號平靜了她的心思,卻止不住她的掛念。
突然間,一陣噁心湧上喉頭,她的眉心隨即一皺,還來不及深思,皇寺裡的住持突然面色凝重地走了過來。
「女施主的身體是否不適?」瞧她那蒼白的面容與日日消瘦的身影,老住持心底倒是真有些憂心。
這座佛寺向來與皇室的淵緣極深,甚至不乏前朝皇帝的太妃們來此出家為尼,說是皇寺,也是可以的。
他還記得那日同姑娘一起來的密旨上頭,細細交代了要他好好照顧這位女施主。
雖然不懂皇上既然憂心女施主的安危,又為何還要罰她齋戎茹素、誦經念佛,可身為出家人,本該慈悲為懷,所以對崔妙禾倒也格外關心。
「讓師父憂心了。」隱忍住骯中翻騰的作惡,崔妙禾努力牽起了一抹笑,才想證明自個兒還好,突然間一陣噁心又至。
她還來不及多說什麼,佛堂之外己經響起了一陣譏諷之聲。
「師父,我瞧看她千嘔不已,像她這樣的殘花敗柳會有這種狀況,擺明是有了身孕,這佛門為清靜之地,師父還是快快稟明皇上,將她逐出寺外才是啊!」特意前來禮佛的崔雲秀,人未至便先朗聲開口說道。
前些日子鬧了那些事,本來心高氣傲的崔雲秀那天在府裡被柴折霞的兇狠給嚇壞了,所以遲遲不敢來找崔妙禾的麻煩。
直到今日,她剛巧經過爹的書房,正好聽到爹和幾名來訪的大臣在談話,她一時好奇,駐足傾聽,正好讓她聽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一知曉這個秘密,她便迫不及待的以禮佛為名,出現在崔妙禾的面前,誰想到竟然讓她撞看了崔妙禾那害喜的模樣。
將軍夫人、皇上義妹的頭銜,甚至是她肚中的孩子,種種的榮華富貴和幸福,本該是屬于她的。
要不是那日柴折霞搶親一事被傳為笑談,她娘賣女之事也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她又怎會時至今日還乏人間津,那些個上得了檯面的人家,也完全沒人願意來提親。
想到自個的終身幸福盡毀,崔雲秀就恨得牙癢癢的。
「在佛門清靜之地竟然還有了孩子,你這個佛還真念得不乾不淨呵!」見崔妙禾不理她,她又再次吐出尖酸刻薄之語。
早在她答應柴折霞會留下的那一刻,她便己決定,他人的笑不再能撼動她,儘管崔雲秀的眼神帶著明顯的鄙視,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柴折霞這一去己經兩個多月,崔妙禾心中的思念正濃,夜夜輾轉卻無處寄予萬縷的相思。
怎麼也沒想到,兩人的娃兒己在她的月復中生了根,她己有了他的骨血。
想到這裡,崔妙禾的心忍不住一陣欣喜與激動。
見到她欣喜的神情,崔雲秀不屑地冷哼一聲,「師父,這姑娘既身處佛寺,卻不守清規,難道不該逐出寺外嗎?」
「這……」
面對崔雲秀的咄咄逼人,再見師父為難,終于自欣喜中回神的崔妙禾開口說道。「我在佛寺修行是皇上下的旨意,要我戴罪替柴折霞靡下的百萬雄師祈福,你來這裡為難師父做啥?」
「啊,差點忘了是皇上要你在這兒祈福,可皇上千算萬算,算不看你是個不祥之人,由你來祈福,倒真是害慘了百萬雄師,也害慘了平遠大將軍,想來皇上此時應該也是後悔不己。」
雖然明知崔妙禾如今己是皇上的義妹,身分非比尋常,可她向來是個自私自傲的姑娘,氣恨一上心頭,又哪裡顧得了那麼多,說起話來更是夾槍帶棒的。